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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云靠着桂树的身子瘫软下来,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那天晚上,她在套房门口与衣衫零乱的阮梦梦碰上了,她便记住了她的脸。
进到房间后,因为药效,他已经倒在浴池边。
将他的人拖到床上后,她换上睡衣,静静地坐了一个晚上。
翌日,他醒来时,看到她,当作影子一般从她的身边走过,然后拿着电话打了出去。
她至今还记得他用冷然的声音道:“飞龙,昨晚我跟卢云在酒店开房。还要不要跟她在一起随便你。”说完后他直接扔下手机进了浴室。
出来后,他当着她的面穿上衣物,又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可是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温文,“相信你不止跟我一个男人睡过,所以,负不负责任这种话就不必说了。”
她彻底地心灰意冷,明明知道肖飞龙是个双性恋,却还是选择跟他结婚了。
婚后,她与他来到了香港。
她以为,她可以与他慢慢地培养感情的,没料到的是,肖飞龙在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感情深厚的同性伴侣。
他顶着已婚的身份,与他出双入对,而将新婚的娇妻丢在家里独守空闺。
她不甘寂寞,自己在外面也找了情人。
这种各过各的日子持续了几年,却在前年的时候,被肖家人发现了,爷爷过世之后,已经四分五裂的卢家,就连肖家也不再给面子。长辈们出面警告她别再做出丢脸的事情,甚至朝她的情人施加压力,最终还是散了。
可是,肖飞龙与他的情人依然双宿双飞,她不甘心,于是精心设下陷井离间他们的感情,在她又一次出现在他们的爱巢时,他的情人愤然离开,而肖飞龙则是在开车出去追他时,出了车祸死了。
他的情人悲伤欲绝,在一次醉酒后来找她,将她狠狠地骂了一顿,说她害死他了。
而她,看着他颓废的模样,冷眼相看,一言不发。
最后,他走了,却开车到了肖飞龙出车祸的地方,将车子直接撞过隔离栏,与对向的一辆大货车撞上了。
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每当天黑下来,她一闭上眼,总能看到那两个人活着的样子……
她不敢在香港呆下去,怕他们死后也不放过她,更怕肖家的人来追查他们之间的事情…
她换了身份证与护照,先是去了英国,然后又去法国。
三个月前,因为之前的房子需要处理掉,她回了一趟香港。
却没料到,无意中,看到当年曾经深深恋慕过的男子,手里牵着一个年轻女孩在逛街。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只要他愿意,他也是可以对一个女人如此的温柔,笑得如此的开怀。
而那个女孩,明明还是七年前的那个啊!
明明,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什么也不记得了,为什么他们还会在一起?
回了法国,因为失眠愈发严重,她不得不去看心理医生。
在他那里,意外的看到了他妻子当年在英国无聊时无意中拍下的照片,其中有几张竟是阮梦梦大着肚子进入医院产检的照片——
这引了她的极大兴趣,便回英国调查了她的事——
结果真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之后,马上也有人去调查她的事,最后,还出高价从她手里将那几张唯一的照片给买了去。
她,其实不缺那些钱。
但是,她心里阴暗地想着,最好这些照片让他们一拍两散,再加上怀孕的照片与产检记录,就算不分开,将他们闹个鸡犬不宁,也是好的。
她知道,她坏啊!
可是,心里不甘心啊!
为什么别人的幸福都是这么容易呢?
可是,到最后,她仍然只能是看着别人幸福罢了。
——
车子一路狂奔回海边别墅,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车停了下来,他没有开锁,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前直视着远处的海平面。
“致宇……”
阮梦梦抿了抿唇,叫了他的名字。
“那个男人,是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听在阮梦梦的心里,却沉重无比。
“是不是?”
他又问。
她张了张嘴,没能成声。
“梦梦,那个该死的混帐,是我,对不对?”
他的声音加大了几分。
“告诉我,是不是?”
“……是……”她点了点头,声音轻得似乎只有自己听得见,可是——
她的亲口承认,让他的胸口泛起一阵阵剧烈的刺痛,针针直插心头。
他的心,刺痛得几乎停止跳动。
难怪,在她被刺激得恢复记忆后,她害怕看到他,一看到他就落泪……
原来,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
原来,他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泄愤地垂了一下方向盘,他面如死灰地趴了下来。
这个傻姑娘,为什么要原谅他?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她怎么可以这么傻?
“致宇,我……”
她伸手想要摸上他,原本趴在方向盘上的人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双目垂泪的她,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为什么?
那个人偏偏是他!?
他下了车,快速地绕过车头,帮她将车门打开,依然无言地将她从车上拉下来。
“我出去一会。”
说完后,不等她回神,他便上了车,发动车子狂奔而去。
“你要去哪里?”
她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车子,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她知道他心里一下子无法接受自己就是当初那个伤害她的人,她怕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可是,她也知道,他现在可能需要一点点时间消化这个事实。
她打了程之南的电话,让他去找他。
——
天色暗了下来,乌云越来越密,黑压压的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受。
阮梦梦站在窗前,望着已经开始落雨的天空。
他出去半天了,还没有回来,到底去哪了?
电话打不通,程之南那边说,已经发现他的车子在森巴旺码头那边,正在赶过去……
可她,还是好担心,好担心!
没一会,瓢泼的大雨洒了下来,迷糊了所有的视线……
海边无人的码头,一个男人跪在海堤边,无视于落在自己身上的大雨,脑海里尽是刚才,伦敦那边传来的那个久远的录相视频——
记录了他当年的罪行!
当年,虽然表明不会对卢云负责,但是怕她用手段让双方家长都难堪,他曾让人去了那家酒店,将有可能被录下的东西都找出来销毁。
没想到,办事的那人,却因为看到了那个女人不是卢云,怕有什么意外而留下了这段有可能有用的视频。
他记得,当时,那人还给过他电话,问他要不要看看当晚的视频,他直接甩了一句给他:“没必要。”
要是,他看了……
他一定会去找到那个女孩,不管是道歉,负责还是什么都好,总比让她一个人承受那么沉重的心理负担,甚至还生下了孩子——
要是,这辈子,他没有再碰上她;
要是,她碰上的是别的男人,在知道她这样的遭遇后嫌弃她怎么办?
他无法想像太多太多的若是!
可是,这个傻姑娘竟然还能原谅他!
傻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便宜我,怎么可以!岑致宇一拳打在海堤的铁栏上,哇啦啦地雨声也掩不住那荡起的“嗡嗡”的回音。手背上泛起一团青黑,他却似乎无知觉,锤了一拳又一拳……
一把黑色大伞罩到他头上,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他的肩膀,“二哥,回去吧,小嫂子很担心你。”
“之南……”
他抬起头,天怎么这黑呢?是之南的伞吗?
他站起来,推开他的手,让雨滴在自己脸上,想开眼,却火辣辣的疼——
“我怎么可能这么混帐!怎么可以!”
时光为什么不可以像电脑一样,一键恢复到原值,至少让他可能在那个时候做些什么都比现在这样好。
雨还在持续着,整整一夜。
他一夜未归,而阮梦梦则是在蜷缩在沙发上等了他一个晚上。
天亮了,细雨还在持续。
她揉了揉眼,看着毫无动静地手机,起身,拨了他的电话,依旧是关机。
拨了程之南的电话,在听到他说一句话后,她直接丢下手机就往外冲。
——
阮父阮母知道岑致宇在楼下,在雨中跪了一夜的消息时,是从邻居那里得知的。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他们匆匆忙忙地下楼来。
他,确实还跪在那里,全身的衣物都湿透了,脸色苍白。
而另一个同样没有撑伞的年轻男子正倚在车门边抽烟,身上的衣物同样湿透了。
“致宇,发生什么事了?快起来。”阮母焦急地向前,拿着伞撑在他头顶。
“有什么事我们回家里说。”阮父牵着绵绵出来,小女孩今天穿着校服,大概准备去上学了,看到他,晶亮的眼神先是闪了闪,然后又充满了担忧。
“绵绵,过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第一眼看到她,就会这么的喜欢她。
她是她给他生下的孩子啊!
怎么可能不爱呢?
阮绵绵乖乖地走了过去,他不顾自己身上已然湿透的衣物,一把搂住她软软的小身子,将脸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
“姐夫,你哭了吗?”
小女孩敏感得感觉到肩头上的湿湿热热的感觉,不是冰凉的雨水,而是,眼泪。
姐夫,她还叫他姐夫!
又是一个小傻姑娘啊!
跟她妈咪一样。
他抬起头,双手捧着她的细致的小脸蛋,细细地端详她的五官,每一分每一寸几乎都是他的梦梦的翻版啊!
他摇了摇头,“不,以后不能再我姐夫了。”
“那要叫什么?”
前些天,这个话题还没有结果呢。
要叫什么,阮父阮母的心也担到嗓子里,不敢要叫做什么,这事还是应该关起家门来说吧?
这,毕竟是公众场合。
只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委婉地提醒,他已经开口了。
“我才是你爹地。以后,要叫爹地!”
“致宇——”
阮梦梦乘坐的出租车停下来,她连钱也没有付就冲下车。
“小姐,车费——”
一边的程之南打开车门,拿出钱包。
这等小事,还是他来处理吧!
他们现在比较适合坐下来谈谈,嗯,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