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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蝴蝶夫人》于1904年2月在意大利米兰演出,这是一个与东方文化关系密切的悲剧,女主人公最后穿着和服自杀身亡。此后,以西方人的视角演绎东西文化差异的《蝴蝶夫人》在世界各地的演出从未间断。剧中一般由白人扮演的女主人公的悲剧在很大程度上触动了西方男人的内心,一段时间里,西方男性形成一种饶有浪漫意味的想象:“蝴蝶夫人等于理想妻子。”
然而,美籍华裔剧作家黄哲伦对此并不买账。于是他写了一个与《蝴蝶夫人》对着干的剧本:《蝴蝶君》。《蝴蝶君》取材于当年盛传的一个奇特故事:1960年代,法国驻北京的外交官和一个中国京剧演员成了情人。事隔20年,两个人带着孩子在巴黎被警察逮捕,在法庭上,法官说出的情况出乎所有人意料,因为这个中国京剧演员不仅身为间谍,而且身为男人。法官宣布的事实同样出乎这位前外交官的预想,他在法庭上的解释是他非常尊重东方人的习惯,每次上床之前都先关了灯,因此,他对自己的妻子是男人也始终不知情。
黄哲伦在《蝴蝶君》中使用了戏中戏的表现手法,他让法国外交官在看京剧演员在舞台上扮演《蝴蝶夫人》中的女主角时一见钟情。《蝴蝶君》的高潮,是法国外交官代表的西方男性对于东方女性的征服臆想,以及京剧演员以在法庭上裸露男子身体的方式,对西方“国际强者心态”的嘲讽和绝地反击。在这里,东西方文化的冲撞和文明的冲突,浓缩于戏剧舞台的一隅天地。
行文至此,不得不又一次落到最原始的问题,即戏剧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文明冲突与戏剧冲突之间有何关联?毕竟,全球化视野,在政治学经济学领域已经老生常谈,而在戏剧研究领域,真正致力于讨论这一问题的人还不太多。
(《谁的蝴蝶夫人》,孙惠柱著,商务印书馆2006年9月版,17。00元)
重读吴晗的杂文
黄 波
吴晗先生的本行是明史研究,但一般读者对其记忆最深的恐怕还得算杂文写作。这不奇怪,和邓拓、廖沫沙合作撰写“三家村札记”,而后同陷一张巨网的吴晗,其杂文在当代史上意外砸下的印记是如此之深,肯定是研究杂文史乃至文学文化史的人都绕不过去的,以致当下一个也许对杂文关注很少的人,如果一旦以“杂文”为话头,也会不假思索地提到吴晗,提到“三家村”。
吴晗乃至“三家村”杂文的这种影响缘于何处?首先容易想到的应该是文本本身的魅力,因这三位都是学养不薄的人,笔下多雍容博雅之气。但这种说法现在看来很难得到行家的认同了。当代著名杂文家刘洪波先生前几年主编《中国百年百篇经典杂文》,“三家村”中仅仅选了廖沫沙一篇,他后来在回应读者因此而发出的质疑时,直言不喜欢“三家村”杂文,而原因呢,刘先生说是感觉他们的笔太“滑”了,文章写来太过容易。作为一个偶尔也写点杂文的人,我理解并非常赞赏刘洪波的这种“感觉”。为什么“三家村”杂文会让人感觉太“滑”,感觉他们写文章太过容易?就因为他们知识广博,政治、理论水平也非泛泛,所以你给任何一个话题,他们都可以摇笔即来,而且总还有那么一点儿文采、一点儿“意思”,却就是让人读来不够痛快。他们仿佛太有学养和涵养,太追求“中正平和”、“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而这从根本上说是违背杂文的精神的。
那么这种种种关于吴晗乃至“三家村”杂文的非议真的能够完全成立吗?我的看法是,只能部分成立,或者说,我们在下这种判断的时候,应该有一个明确的时空界定。因为这几位先生的杂文一度并非此种面目。这里只谈吴晗。
我手里有吴晗的几个杂文集子:《吴晗杂文选》,1979年版,这是“四凶”落网后别人给他编的一个选本,出版说明中说分为“解放前”和“解放后”两辑;《投枪集》,1959年版,不过书中所说都是1943…1948年间的作品;《灯下集》,1960年版,收录1959年的文章;《春天集》,收录1959…1961年间的文章;《学习集》,1980年版,收录1961年8月至1962年8月的文章。认真阅读这几个杂文集,读者当会发现,像《吴晗杂文选》编者那样,将吴晗的杂文分为“解放前”和“解放后”两个时期,实在是很有道理和见地的。
吴晗前后两个时期的杂文创作有着迥然不同的面貌。吴晗前期杂文的数量远远少于后期,主要就是那本不到二十万言的《投枪集》,但我要说,这本杂文集,足以奠定作者在现代杂文史上的地位,因为它是“鲁迅风”精神的延续。何谓“鲁迅风”?专家自有专家各种莫测高深的看法,我的理解是,所谓“鲁迅风”,其特质无非两点:一日批判的精神,二日思想的火花。所谓“批判”的精神,由于中国的语境常常误解“批判”二字,所以必须强调“批判的精神”实质就是独立的评判,要求作者不受外物所左右,不被私利所诱引,至少主观上应如此;所谓思想的火花,就是写杂文的人可以不是思想家,但必须是思想者,一棵会思想的芦苇。“批判的精神”确保杂文的锋锐,思想的火花确保作者的高度。
且让我们读读吴晗的《投枪集》。锋芒毕露是这个集子给人最强烈的感觉。但有锋芒不一定就可以靠上“批判的精神”,因为杂文所要求的批判的精神和市民社会对政论家的要求几乎是一样的,你可以说错话,但这说错的话必须是你脑子里的真实想法,是你运用理性思考的结果。《投枪集》中是很有一些充满批判的精神的杂文的,尽管写作那些杂文的时候,吴晗已是当时知识分子中知名的左倾者,但毕竟还不是职业革命家,从许多文章中,闪耀光芒的是一个知识分子的良知和理性。《给士兵以“人”的待遇》,这是抗战中的1944年,吴晗的一声呐喊。作者眼见许多本来应该是卫国之干城的士兵饥寒交迫流落街头,不禁对国家之军事开支、兵役制度、军队腐败发出了层层追问,愤怒地要求揭出一切黑暗的非法的情形,尊重兵士的人权,给兵士以“人”的待遇。在我看来,这篇文章不仅有政论家的问题意识,更有知识分子的人道情怀。《论说谎政治》是一篇名文,当时中国的许多状况是不能让人满意的,作者举出了许多实例,愤怒而痛心地揭出:“世界上,历史上有各个阶级统治的政治,有各样各式的政治,但是,专靠说谎话的政治,无话不谎的政治,自己明知是谎话,而且已被戳破了,却还是非说下去不可的政治,似乎只有我们的国度里才有……漫天都是谎,无往而非谎。”这样沉痛的句子不能不让人想起迅翁对国人“瞒和骗”的概括来,其锋芒所指,已不仅仅是哪一个具体的政府,而是广及国人的劣根性。在吴晗所写的这批文章中,有不少仅仅标题就已经是一篇好杂文了,如抗战中那篇《吾人并非为制造一批百万富翁而战》,何等精警有力!
《投枪集》中“思想的火花”也是在在可见的。《报纸与舆论》一文表明,尽管作者并非职业报人,也非传播学家,但他对报纸与民主与国家民族之关系有很深的体察,吴晗指出,“一个国家的前途,发展或停滞,向前或落后,繁荣或衰落,最好的测验器是这一个国家的报纸能不能、敢不敢代表舆论,这也是说明了这国家是为人民所统治,是为人民谋幸福,或是为少数人所统治,为少数人争权利”,不知道在吴晗之前,关于报纸的功能还有没有比这更明快畅达的论述?作者转而痛批国统区的现状,“所有报纸图书杂志,尽管种类不同,名目不同,出版地点不同,时间不同,内容都举一可以反三,全部相同。这不但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其结果也会使人民的脑子一型化,僵化,硬化。有计划的桎梏,这国度内的人民将会重返自然,成为木石,成为猿鹿……”当时国共相争,国民党方面抬出了“法统”这面大旗,吴晗于是论“法统”,这篇文章一般都会认为其倾向性过于强烈,但就是这样的文章中,吴晗还是写下了这样一些光芒四射,即使是自命为不偏不倚的自由主义学者也驳不倒的句子,“我们得请教国民党诸公,你们之取得政权,蛮干一党专政,是经过什么样方式的选举?是由谁选举?还是曾经和谁,哪一个政党竞选得胜?人民曾经表示过选择吗?各政党都曾经欣然同意吗?假若都没有,我们不能不抱歉地请教诸公,你们合的是什么法?”
尤其应该指出的是,吴晗这些充满“批判的精神”和“思想的火花”的杂文,都是在国统区的报刊上发表的,用吴晗1959年在《投枪集》“前言”中的话,有的还是“国民党官方的刊物”,《扫荡报》甚至“还是军统的刊物”,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正是从这种风险中见出了一个杂文作者的坚韧和胆识。吴晗1959年结集这些文章时,保留了当初发表的样子,特别是经国民党新闻检查官删改过的,吴晗细心地作了标注,说是“留作纪念”。今之杂文爱好者如果经此知道还有那样一个时代,的确要感谢这种“纪念”了。
回头再看吴晗1949年后的杂文创作。作者的地位、名气当然是更大了,数量当然是更多了,作者作为“杂文家”的声誉更隆了,作者本人在结集这些文字的时候,也几乎无一例外地称之为“杂文集”,可是在笔者看来,这些文字实际上离杂文已越来越远了。
吴晗1949年后的杂文,大致可分为三类:一是控诉旧时代型;二是回首旧事型;三是文史小品型。前两型基本又可归为一类,即在通过对旧人旧事的追忆中,作者“觉今是而昨非”。一个旧的时代不是不可以控诉,但杂文明显不是适合控诉的文体,因为它要求作者运用理性,仅有一腔愤火是不够的。那么那些文史小品又如何呢?这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