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鸪等グ舜锪氤こ恰5笔苯煌ㄔ恫患跋衷谡庋⒋铮ヒ惶顺こ且丫愕蒙铣鲈睹帕恕4舜魏臀彝械氖窍嗍妒嗄甑某赂诹淌凇<堑�1993年夏在张家界的比较文学年会上,他还是稚气未脱的蒙古族小伙子,如今已是北大东方学院的栋梁。他主办的蒙古文学会议邀我来交流,会后我提议一起去赤峰考察。这便是这次出行的起因。
列车隆隆向北驶去,城市的灯火渐渐稀疏,隐隐可见远山的轮廓,就要走出长城了。
提起长城,我眼前不禁浮现出2003年在清华召开中美比较文学双边会议期间,陪同耶鲁大学的代表去八达岭游玩时的场景。几位洋人老教授登箭楼俯瞰塞外群山时,那种兴奋万分的神情,至今还历历在目。不过,这些外国人或许并不了解,北京的八达岭长城作为首都郊外的旅游胜地,虽然名气很大,但并不是秦始皇汉武帝时代所造的古长城,而是几百年前新修的明代长城!秦长城和汉长城要远的多,位置在明长城以北数百公里的地方。按照“长城内外是故乡”的比喻,赤峰,连同今日的辽宁沈阳,河北北部诸县市,如张家口和阳原县,内蒙古的呼和浩特以及包头,都是在秦长城和汉长城之界内的!如此说来,我们如今要去探访的赤峰、辽西的史前红山文化区,其实也不是什么塞外,而是关内。走出明长城的旅程,会给今人造成一种假相,形成历史的错位。
赤峰,顾名思义,是红色山峰的意思。上个世纪初的日本学者在这里发现史前文化,命名为“红山文化”。在赤峰发现的红山文化时期的大C字龙,用墨绿色玉制作,又称“碧玉龙”(《赤峰古代艺术》)、“猪首龙”或“猪龙”,如今不仅赤峰市以它为城市标志,就连华夏银行也用它来作自己的符号。这件号称“中华第一龙”的珍贵文物,标志着构成中华文化传统核心的两大符号——龙文化与玉文化的合流。中华神圣象征物早在史前时代就以精美玉雕形象出现在赤峰地区,这个发现开启了关于中华文明起源的新思路:从单一的中原起源观,转向多元化的、中原之外的新空间。
夜色苍茫,在一段旅程之后,前方又浮现出了一片璀璨的灯火,到滦平了。它的东面就是承德。这个以清朝皇帝避暑山庄而著称的地方,从名称上听,倒是有点儒家伦理的含义。过了滦平、承德一线再往北,人们印象中已经是古代北方戎狄的区域了。其实这里离2000年前的“秦时明月汉时关”还很远呢。5000年前建立有熊国的黄帝族也在这一带活动过吧。《山海经》里说黄帝以玉为食,不是隐约地透露着有熊国与赤峰地区兴隆洼文化以来8000年的崇玉文化传统的联系吗?赤峰地区发现史前玉雕龙,虽然对华夏文明起源于中原的传统观念造成巨大的冲击,但是还不能说是来自塞外异族的文化。
考古学家苏秉琦早在1982年就提出:中华民族是个大熔炉。与各地域相比,最复杂、最具典型性的是长城地带这个熔炉。苏秉琦敏锐地认识到:北方的红山文化与中原的仰韶文化之间的相互作用,辽河流域与黄河流域的史前文化之间互动关系,是揭开中华文明起源之谜的关键。
赤峰的“中华第一龙”
4月7日清晨,列车到达赤峰,这里的早春比北京冷多了。赤峰学院的两位教授冒着寒风前来热情迎接。一位是蒙文系的系主任王其格先生,另一位是历史系的系主任、兼红山文化国际研究中心副主任徐子峰先生。当天的日程已经安排妥当,上午参观历史系和博物馆,下午和同学们见面交流。
由于大家对赤峰的远古文化有着共同的兴趣,初次见面就有谈不完的话题。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前面提到的号称“中华第一龙”的大C字龙被发现的经过,套用《易经》中的说法,可谓“现龙在田”。王、徐两位教授栩栩如生的描述,使我仿佛身临其境。
1975年夏,辽宁考古所的孙守道、郭大顺、郭文宣三人从赤峰到克什克腾旗的野外调查中,在翁牛特旗文化馆见到这件玉龙,通高26厘米,外观雕成开口的C形椭圆环状,无爪无角无鳞,素面磨光,头像猪又似鹿,长嘴上翘,头顶至颈背扬起一长鬣,与商周战汉以下的龙造型明显有别。当时还没有关于红山文化出土玉器的系统经验,所以无法断定这玉龙的产生年代。C字龙是在1972年初,一次雨水冲刷后的山坡上暴露出来,由当地乌单镇三星他拉村一农民拣到,放在自家院子里给孩子当玩具用。后被偶然来到家中做客的文化馆人员看到,用了20元人民币采集回来。孙守道等通过文化馆找到那位农民,希望能到出土现场找寻一些线索。可惜时过境迁,那农民已经记不清三年前C形大玉龙得见天日的具体的位置了。他们不甘心,就在该山坡周围方圆一二里的地方做探察,结果除了一些碎陶片以外,并没有什么新发现。那默默无言的C字龙,空有26厘米高的纯玉身躯,还要躺在旗文化馆的库房里继续它的“潜龙勿用”的屈尊经历。
假如那年孙守道等人真的挖掘出更多的文物,限于当时的意识形态背景,恐怕也不会得到多么大的重视。历史性的际遇好像注定要发生在开放以后的八十年代!再一次的“现龙在田”,发生在一个谁也不曾料到的日子——1984年8月4日。牛河梁小山坡的公路下方,在一片积石冢群中的一座石板墓穴中,考古工作者发现墓主胸前放置着一青一白两个玉雕龙。由于该墓群属于红山文化遗迹,玉龙的制作年代一下子提前到5000年前。这也就使孙守道等人重新给七十年代所见到的赤峰c字龙断代,从原初假定的西周时代,改定为新石器时代。于是“龙出辽河”这个命题呼之欲出。
孙守道等在石板墓中发现玉雕龙后,接下来的际遇更加出人意料:就在积石冢上方的山坡地,有面积越40000平方米的堤墙状遗址,其中零散地分布着红山文化的彩陶片。发掘者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及时扩大战果,从散布的红烧土迹象入手,逐渐发掘出一座规模可观的建筑遗址——那就是震惊中外的牛河梁女神庙。连同1979年在50公里外发现的东山嘴石祭坛遗址,辽西群山中隐约呈现出坛庙冢三位一体的红山文化宗教活动中心。有媒体报道称之为天坛、陵墓、宗庙齐全的“小北京”。有学者推测为中华文明起源的新物证,认为红山文化的面纱背后潜藏着一个神秘的古国。近十余年来,在河北的围场县、阳原县都曾经发现红山文化玉龙,阳原县还是《中国文明起源新探》所推崇的旧石器时代文化遗迹最丰富的地区。
在徐子峰教授办公室的桌上,放着一块青色玉石料。我向他询问究竟,才知道这是赤峰地区存在玉矿的实物佐证。玉学界多数人认为,构成红山文化的玉器雕刻传统之基础的原材料,是从几百公里以外的辽宁岫岩县开采得来的。而眼下的这个标本则可证明就地取材的可能性。大家听徐教授的介绍,唏嘘不已。这么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居然能够充当解释历史文化脉络的线索,这真是令书斋型的学人大开眼界。
赤峰的“中华第一龙”与当代人的不期而遇,自然让我想到在文物第一大省陕西听到的一个类似的发现传奇:《“中国”一词由来:何尊的故事》。
我们中国人迄今所能看到最早书写着“中国”字样的文物——西周青铜器何尊,原来也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由一个叫陈湖的农民挖掘出土的。在六十年代初的自然灾害时,它当作废铜烂铁卖给废品收购站,只换得30斤玉米。万幸的是,废品站居然有文物信息员向上汇报情况,结果使这件三千年前的珍宝免于回炉化铜,以三十块钱作为30斤玉米的补偿,被征集到宝鸡市博物馆(任周方等主编《周秦文明之光》,宝鸡青铜器博物版,2000年,第23页)。虽然已经算作文物了,却因为来历不正,又名不见经传,所以又在博物馆里屈“尊”多年,默默无闻。七十年代初,因为要进京参加“全国新出土文物汇报展”,做除绣清理时才发现底部铭文,顿时身价万倍(用“百倍”说远不够分量)。
不过这30块人民币的何尊,和20块钱的“中华第一龙”相比,还是贵了百分之五十呢!这个差价将永远为国人所铭记!要知道,在六十、七十年代,30斤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月的定量口粮,这些食物在自然灾害的饥荒期足以养活全家一个月!
我在七十年代有幸吃41斤粮的定量,那是因为进工厂做重体力劳动的缘故。最初一年的学徒工资是18元。一年后说涨工资了,如今想起来就像童话,涨了2元,达到月薪20元。
陈教授稍年轻些,没有经历过18元月薪的生活。他发问说:许多人闹不明白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人民币近几十年来一再地贬值,而对外国货币的兑换比值却又在上升呢?
我说:经济学家肯定对此有各种说词。不过如果有人能画出一幅中国文物升值与中国货币升值的对比图来,肯定非常直观有趣。就拿中华第一龙做标尺吧,如今假如有机会拿到拍卖会上,又该价值几何呢?肯定高出人民币升值的幅度成千上万倍吧。
陈教授接过话题说:2000年在北京的瀚海拍卖公司举行的秋季艺术品拍卖会上,一件私人收藏品——高16厘米的红山文化玉龙,起拍价是118万,成交价是246万。太离谱了吧,恐怕有“托儿”在哄抬价格吧?
我说:拍卖的内幕据说很复杂。不过这些年来中国文物的巨幅升值是以中国传统文化热为背景的。而中国文物的升值潜力还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吧。欧洲现代画家如毕加索的一幅画就能值上千万美元,约合人民币上亿,我们祖先5000千年精工琢磨出的玉龙神像,哪里能用市价来衡量呢?应该是无价之宝啊。难怪近年来红山古玉在海外为收藏家所争宠。
说这些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