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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二夫人一路忍着头痛回到风荷院,张嬷嬷扶着她斜斜躺在炕上,她靠着背枕右手支着头半眯着眼养神,张嬷嬷和娇杏知道她心情不好便都静静的立在炕边不语。
静了半晌,就在张嬷嬷以为二夫人已然睡着了之际却听她满是疲惫的声音传了过来:“张嬷嬷,回头你去库房里头清点几件上好的瓷器和头面出来,装好了放过来。”
张嬷嬷应了一声望过去,却见二夫人仍然闭着眼,她便小心冀冀的问:“夫人,可是要送去忠勇王府的礼品?”
二夫人仍是没有睁开双眼,只点了点头:“正是,记住挑选些拿得出手的。”
张嬷嬷扯了扯嘴角,再拿得出手的物品到了忠勇王府也入不了那老王妃的眼,与其费了心还讨不得老王妃的心,倒不如送一定能入老王妃眼的礼品才是正道,想了想她看着二夫人道:“夫人,依老奴来看,老王妃她什么世面没见过?寻常的物品纵是再珍贵也抵不过心头好,倒不如挑些能让老王妃看得进眼的送过去才显得夫人的确是怀了诚意上门。”
二夫人眉头就蹙了起来,睁开眼道:“这我如何不知?只是什么样的物品才能入得了那老虔婆的眼?”
张嬷嬷拧着眉头细细思忖了一下方道:“这却是不难,夫人,那百里氏一家满门不论男女老少都是粗鄙之人,老奴听说老爷的收藏中有《庄墨兵法》以及庄墨剑,不知是也不是?”
二夫人扬了扬眉,紧着眉头道:“这我倒没听老爷提起过,你是怎生知道的?”
张嬷嬷忙道:“老奴知道是因为当年老爷送往国公府的聘礼单上有这么两样物品,但国公夫人见了不喜,说是喜庆之事不宜见这些血腥之物,于是老爷就用一对玉珊瑚取代了这两样,国公夫人说这事无需告知夫人您,是以夫人您并不知道,不过后来国公爷听说之后倒甚是抱憾,说那两样乃带兵之人梦寐以求之物,由此可见老爷对夫人您的确是很喜欢的,不然这两样物品老爷当初迎娶百里沫时为何没投其所好送给忠勇王?”
这话却是二夫人喜欢听的,当下她心中便忍不住有了得意,却又带着好奇问:“嬷嬷,这《庄墨兵法》和庄墨剑竟有这般出名?”
张嬷嬷点头:“夫人您有所不知,当年国公夫人也像夫人您一样不甚明白因而细细问过国公爷,当时夫人问时老奴也在,听国公爷说庄墨其实就是两百多年前的传奇将军项子玉,庄墨是他一生的知已兼红颜,只是不知因何原因,这二人却终其一生竟也没在一起,项将军生前,凝结一生心血写下这本兵法之收,取名为《庄墨兵法》,而他所有之剑,自然也被世人称为庄墨剑。”
二夫人听了不由挑眉:“父亲他既是如此喜欢,怎的不透个口风给老爷?”
张嬷嬷却笑道:“夫人,国公爷知悉国公夫人她退了这两样物品之后甚是可惜,倒也曾有此意改口让老爷送回来,但国公夫人却是不肯,国公夫人她说项子玉和庄墨二人终其一生也未能在一起,这兆头可不好,国公爷听了也觉得有理,这才打消了让老爷将这两样物品送过去的念头,再往后,忠勇王慢慢凋零,兵权落在国公爷手里,国公爷那时又起了要这《庄墨兵法》和庄墨剑的念头,但老太爷却道如今国公府盛眷太重,若再拥有这本兵法恐会令今上生忌,于是国公爷只得息了这念头。”
二夫人心下不由细细思忖,这本兵法如此得父亲看重,若然将之送给那老虔婆,父亲大人得知之后会不会因此而生气?
“嬷嬷,父亲他既然如此看重这《庄墨兵法》,我若是将之送给那老虔婆,父亲若是知道了,岂不是会大失所望?”二夫人略带询问的看向张嬷嬷,不明白她为什么明知道父亲看重这《庄墨兵法》,却还要向自己举荐它。
张嬷嬷笑着摇头:“夫人不用担心国公爷,老爷后来知道国公爷心意之后,就派人临摹了仿本送给国公爷,这些年国公爷甚少出门便是因为在府中细读这本兵书,不但如此,几位少爷也在老太爷的命令之下细读此书。”
二夫人听了这才放了心,又想着这两样是苏景石送给自家而自家不要的东西,如今送给那老虔婆,纵然很得她心,但终是自家不要的东西,也算是辱了那老虔婆的面子了!
这般想着,她面上就展开了笑颜:“既是如此,那你就向老爷求了这两样来,想来老爷也一定会舍得的。”
比起送那些稀世之物,这两样东西倒是更让她舍得的,虽说是名人之物,到底是行伍出身的男子方用得上,她可不舍得让自个唯一的嫡子走那遍是荆棘又满是危险的军人之路,虽则如今天下太平鲜少有战事,但到底说不准,没准哪天战事一起,那大军就要开赴边关应战,这一战下来,纵然有哥哥和弟弟们护估,但刀剑无眼,她可不想后悔。
张嬷嬷应声领命而出,刚走到门口就听外面二等丫鬟白兰的禀报声:“二夫人,戚姨娘奉老爷之命求见。”
张嬷嬷的脚步因着白兰这话一滞,想回头观望二夫人却又忍了下来,就听得二夫人隐忍的声音传了进来:“让她进来。”
一只素手打起垂下来的厚重的石青色棉帘,穿着一袭烟霞色绣金边禙子,下罩一条同色百合裙,体态妖娆的妇女随着白兰走进来,瞧着这美妇眉眼含春的模样,张嬷嬷却松了口气,不过是让她协助二夫人管理中馈就这般喜形于色,显然是个城府不够深的,这样的妾室,根本威胁不到二夫人的地位。
“卑妾见过夫人。”戚姨娘恭恭敬敬的福了身,只是那声音之中透着无法掩饰的喜悦之情,纵是勾着头,也能让人察觉出她因为喜悦而情不自禁微微颤抖的身躯。
二夫人的视线凝在戚姨娘脖子间那一片皓白上,那一抹白像窗边积在树枝上的雪,狠狠的晃了她的眼凉了她的心。
弯着身子的戚姨娘只觉二夫人灼灼的视线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她心中不由一紧,但很快又想到这是老爷的意思,二夫人心里纵然再有不甘也不可能不听,她便稳稳当当的弯着身子,只要能让她和二夫人一起主持中馈,受二夫人这么点刁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半晌,二夫人收回了视线,冷冷道:“起来吧。”
戚姨娘便直了身子,正想说话,却听二夫人清冷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娇杏,去把丽姨娘、安姨娘、云姨娘还有几个管事妈妈都叫过来。”
娇杏应声退出厢房,戚姨娘心里头明白二夫人叫姨娘和管事们过来这是要宣布从今往后,她戚洛冰也将主持中馈一事,当下她便闭了嘴收回视线。
二夫人刀一般的眸光在娇杏打起帘子走出去后又回到戚娘姨身上,瞧着她一身鲜艳的装扮,二夫人心里头就烦燥起来,身为正室夫人的她,是不能和卑贱的妾室争宠的,所以不管人前人后,她都要穿得端庄大度识体,那般娇艳的衣裳她也就是在刚嫁给苏景石时穿过一段时间,百里沫死后,那些鲜艳的衣裳便压了箱底,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件色泽沉稳显大度却把人平空给穿老气的衣裳,每每看到穿得花枝招展的妾室,她羡慕的同时又隐隐生恨,但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她一个堂堂相府夫人,穿得如同那些卑贱的妾室一般吧!
戚姨娘不知二夫人心中思虑,只以为是因为老爷让她协助二夫人共同主持中馈一事让二夫人心有不满,当下便勾着头不说话,嫁给苏景石为妾的那一天,娘亲千交待万交待的一句话就是:在那种大宅院里,能不说话就不要张嘴,多说多错。
厢房一片压抑的沉寂,二夫人从炕上起了身坐直,微冷的目光盯着戚姨娘:“老夫人过几日就要带着二房一同回陵京,府上如今事多,老爷的意思是让你协助管家,你自己意下如何?”
戚姨娘心中一晒,装作听不懂二夫人的言外之意,嘴唇掀了掀道:“既是老爷之命,卑妾自当尊从,只是卑妾从未管过家,还请夫人您多多提点卑妾,以免卑妾行差踏错。”
二夫人原是想让这戚姨娘自己驳了老爷的意思,却不妨她却一点都没有驳回的意思,反倒顺着她的话往上爬,当下就气得直咬牙,这个戚洛冰,当真以为苏景石让她管一半家就能升天了不成?敬酒不吃偏要吃那罚酒,可笑,且让她先得意一下,回头定要整治得她哭都哭不出来!
瞧着面如春风的戚姨娘,二夫人端起炕上案几上的茶杯浅浅缀了一口,方慢悠悠的道:“既然你也有这个决心,我也就放心了,这府里头多一个人管事总是好的,只你记住一点,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也得担当起来。”
闻言戚姨娘猛然抬头,二夫人这话里头分明是在威胁她,这阖府上下都是二夫人的人,都以二夫人唯命是从,她若想给自己使什么绊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戚姨娘的踌躇看进二夫人的眼里,二夫人就冷哼了一声,若是中馈那么容易打理,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掌管中馈了!
半晌过后,戚姨娘朝着二夫人望过来,眼神里带着戚戚哀哀:“夫人,卑妾知道这管家甚难,是以卑妾决定,一应大小事务卑妾一定先问过夫人您再行处理,若是有什么行差踏错,夫人您也能尽早指正卑妾。”
二夫人气得两只手一紧,好个狡猾的狐狸,居然拿这一句来堵自己的嘴,若是她真的事事都问过自己再行处理,那自己想要寻个什么由头来整治她当真是有些难度了!哼,若你什么事都要过问我了才敢处理,那要你主持中馈岂不是多此一举?
平了平心头的怒火,二夫人道:“老爷正是因为事多怕我一人劳多伤身,这才让你帮着打点,你若是事事都要过问我,那岂不是让我更忙碌?”
戚姨娘眼眸转了转道:“夫人的话甚是有理,那卑妾就不打扰夫人,反正老夫人过几天就要回府,妾身若是有什么不敢擅做主张的就去问问老夫人,老夫人从前主管过中馈,一定能替卑妾拿好主意的!”
老夫人和二夫人向来面和心不和的事在右相府并不是什么秘密,戚姨娘早就知道,二夫人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