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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想珊德拉是希望能打败他。”
洛德看不到凯伊隐藏在不透明的护目镜底下的表情。可是,凯伊那用平板的语气企图有所掩饰的沙哑语气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情感色彩。
“这是……为什么?”
洛德不再看仍然交战中的那两个人,把头转向凯伊。他不明白,凯伊的声音中那微微的感情究竟是代表着什么?是厌恶呢?或者是好感?洛德不知道凯伊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但是,他似乎可以确认,凯伊对三四郎已经跨出那原本隔着一段险恶距离的一步了。
“要问为什么……洛德,你不觉得亲眼看看这种比赛对我们会比较好吗?”
洛德津津有味地看着凯伊,凯伊颇觉不悦地动了动,立刻又恢复平常的语气,隔着护目镜抬头看。他那仿佛瓷器人偶一般光滑的肌肤,和戴着护目镜仍不掩其光芒的面孔上,看不出洛德期待中的心灵悸动。
看到凯伊的声音跟表情又都恢复原有的冷漠,洛德不禁在心底咋舌,却又迟迟无法把目光从站在自己旁边的凯伊身上移开。
他那青灰色的头发,被空调口中送出来的风轻轻地吹拂着。从竖着的领口中依稀可见的乳白色肌肤,比洛德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的肌肤都要细致,洛德想象着凯伊的肌肤的触感,不由得摒住了气息。他又想起凯伊那用自己的一只手掌,就可以环住的纤细颈部。
想象着自己将两手环在那个细瘦的脖子上,使劲地绞住,洛德因那副连自己都大吃一惊的残酷景象,而产生了一种官能上的快感,随即慌张地甩甩头,企图打消这个念头。
洛德一直深信自己是个沉稳的学究型的人,而这个仿佛背叛了他的性格的虐待画面,化成了一道闪电划过洛德的背部,让他感受到一股锐利的痛感。
他因这种感觉而痛苦扭曲着脸,呼吸变得粗重了。那个时候,几乎从不让洛德他们看到的万花筒之眼会闪着什么样的光芒啊?洛德想象着在护目镜底下的表情,和无力挣扎着的细瘦的身体,紧紧握住开始渗出汗水的拳头,用力地闭上眼睛。
洛德不断地深呼吸,企图压抑住开始加速的鼓动。好不容易调匀了气息之后,洛德往前一看,只见珊德拉和三四郎仍然重复一遍又一遍的攻防战。
看到这个极为现实的景象,洛德不禁安下了一颗心,便偷眼瞧着凯伊。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一想到当自己刚才在空想的那个时间里,对凯伊的所作所为,他就不禁感到难为情。
洛德怀着不舒服的感觉往旁边一看,发现原本站在他旁边的凯伊不见了。他惊慌失措地环视了一周,可是,在充满热气的体育馆里却没有了凯伊那细瘦的身影。
洛德那严肃而充满理性的脸上浮起了自嘲的笑容。
“被他发现了吗?”
当时使尽了所有的力量去安抚自己的情绪,以至于根本没有余裕去注意站在旁边的凯伊。身为一个可以读取别人感情的情感转移者,对别人把箭头指向自己的兴趣过敏到有极端反应的凯伊,不可能没有感受到洛德刚才的心思。
凯伊悄悄地离开了,他心中一定充满了对洛德的愤怒和轻蔑吧?
“唔,怎么办呢?”
洛德将用力吸进去的空气化成大大的叹息吐了出来,凝望着体育馆的入口。
总之,他并没有具体地想要对凯伊怎么样,再说,今后他也不打算对凯伊这个优秀的成员有其他的过多要求。
凯伊为了跟他人交往,在心理上和肉体上都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而洛德也无意去侵入凯伊保护自己所刻意拉开的距离。
洛德认为,为了今后漫长的航行着想,还是先取得凯伊的谅解,自己绝对无意采取任何为欲望所驱使的手段。
“但要为了这种事去道歉,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七
洛德低声喃喃说着,朝着入口走去。
洛德以理性战胜了欲望的头脑想着,这种事情经过越久,心里就越别扭。自己内心阴暗的部分被他人知晓,确实让人觉得不舒服,还是趁早跟凯伊把话说清了吧!
就因为凯伊感受到的事情并不是误解,所以事情显得更麻烦了。洛德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才好的紊乱心情下,走向无人的通道。正要走出去的那当儿,他回过头来,看着仍然进行着你攻我防的,他永远也学不会的激烈战斗的珊德拉的三四郎。
珊德拉一脸正经的表情,相对的,三四郎仍是一脸像困扰又像好玩,足以激怒珊德拉的神经般的表情四处逃窜。
尽管开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三四郎却一滴汗也没流。他的移动、闪躲,即便看在洛德这样的外行人眼里也知道,他面对这场战斗是游刃有余的。
三四郎那保留体力四处逃窜,仿佛猫儿逗着老鼠的态度实在让人感觉不是很舒服。看到三四郎这种一点运动家精神都没有的样子,洛德不禁想起以前跟珊德拉说过的话。
当时洛德表示,能够缩短和凯伊的距离的,或许只有像三四郎这种类型的人,而珊德拉则告诉他,不要把三四郎高估了。因为三四郎不能读取凯伊的心情,而且他也无意去感受。
三四郎那飘着长长的黑发,不发出一点声音的跳跃着的漆黑身影,让洛德觉得他更像一头黑豹,洛德不禁想起一句话来……“肉食动物屠杀草食动物不算有罪”。
扬言不要规定、不要训练的三四郎,在典型的直系社会联邦军中是无法生存的。不愿和珊德拉正面对决的态度也算是最差劲的运动家表现。
可是,如果说他是一头独居的野生动物的话呢?
如果他是一头只想到自己,只为了填饱肚子、保护自己而露出獠牙的黑豹的话,他的态度就无可厚非了。原本野生的肉食动物除非真的必要,否则根本就不想发挥真正实力的,而且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它们一天当中有一半的时间都自甘堕落似地贪睡着。
对它们而言,战争不是一种事故,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而是一种日常生活的模式。
只有不懂世事的感伤主义者,才会对唯有打倒对手,撕食对方柔软的腹部才能生存下去的肉食动物,倡言杀戮是一种残虐的手段。
洛德觉得这种推论,跟他一直观察着的三四郎的言行非常吻合。
“或许我太小看三四郎了……”
性格虽激烈,但是明朗快活而单纯,这样的看法使得洛德拿常识来套在三四郎身上。可是,如果三四郎的生活方式、思考方式是建立在跟他完全不同的常识上的话,那么三四郎或许可以带着不得罪人的快活笑容,一把剑就往他的脖子上插。
“而他对这种事情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吗?”
洛德觉得好象真的有一把剑掠过颈子似地,不禁大大地打了个寒颤,随即将制服的领子合拢起来,朝着无人的通道走去。
对已经经历过几次外太空飞行,而且也习惯了文官工作和最少人数的航行的洛德而言,这次的成员有太多让人难以捉摸的地方了。
一想到以现在的感觉来揣测,可能变得比以前更难应付的三四郎,和可能有意避开自己的凯伊,洛德不禁觉得头痛了起来。他把粗粗的手指头压上了太阳穴。
而以这次的成员组合是否能平安地完成前往联邦领域最深处的艰巨航行任务呢?洛德心头掠过了一种不安。
“搭档的错误组合,果然会造成人际关系的障碍。”
洛德无法忘却这件事,心想着还是要珊德拉向上方提出报告为宜,同时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舰桥。
洛德一边寻找凯伊,一边想着在护目镜底下的万花筒之眼,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冰冷光芒?想着想着,不禁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凯伊和三四郎……到底哪一个才是麻烦的人物呢……”
洛德那喃喃的自言自语,在空荡的通道上回响着。
另一方面,珊德拉和三四郎。
珊德拉仍然单方面采取连续攻击,而三四郎也一样继续闪躲。三四郎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珊德拉那堪称格斗范例的突刺到飞踢等所有的优秀连续攻击,然后仿佛非常佩服似地吹着口哨。
“真是厉害啊!你还想继续玩吗?真是个强壮的女人。”
三四郎的额头上果然也开始渗出一点汗水了。
“那还用说!我不是告诉过你,要以体力来决胜负的话,我是不会输你的!”
一个划空跳踢之后,珊德拉以膝盖着地,紧接着使出扫向三四郎双腿的滑动抱腿摔,同时对三四郎大叫。尽管她已经气喘吁吁,全身香汗淋漓,可是仍然无意放松持续的攻击。
“真是个了不起的战士,再这么打下去,只怕打个一整天也没有个结果。”
三四郎轻轻地一跳,避开了珊德拉的扫腿,无声无息地在稍远处落了地。
“是啊!你就认真地跟我打一架,或许还可以早点回去睡午觉。”
重新站起来摆好架势的珊德拉把手叉在腰上!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做出撩人的挑衅动作。她那满是汗水的手脚从贴身的运动服底下伸出来。绑起来的红头发因为滴落的汗水而贴在脖子和额头上,晶莹地闪着光芒的灰色瞳孔使她看起来极其性感。她那涂着最新不脱色口红的嘴唇,难得地露出了好战的色彩。
“看起来是这样。”
三四郎面对这秀色可餐的女战士,喜孜孜地说道,然后轻轻地耸了耸肩。
三四郎原本打算藉着单方面的持续攻击让珊德拉疲累下来,等着她放弃作战的,可是他的如意算盘似乎算错了。他嫌麻烦似地拢起头发,然后沙沙沙地搔着头,突然吐了一口气。
“我可要言明在先,因为我没有自信可以点到为止。如果你觉得危险,就要自行避开喔。”
“我知道。”
“求求你,我很喜欢珊德拉,可不想因为这样而让你受伤。”
“多谢你的关心。”
珊德拉对着一脸正经地对她提出忠告的三四郎嫣然一笑,然后收回一条腿,轻舞着两手,深深地弯下腰,像跳华尔兹舞曲的女舞者一般优雅地致谢之后,那抬起来的脸上已经又恢复了刚才那种严峻的表情,身体重心也压低了。
“来吧!不要再说三道四了,立刻攻过来吧!”
“……你果然是个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