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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救救我,救救我……”
楚云有些惊愕的高举双手,大叫道:
“各位朋友,慢慢来,慢慢来,不要慌,请注意我只能治疗三年以下的麻疯患者……”
喧嚷的鼓噪,随即又淹没了楚云的声音——
沙漠仍是炙热与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沙粒如一颗颗的火钻,散发着刺目的光辉与热力。
楚云牵着坐骑,疲惫的在沙地上踽踽行走,他身后,尚跟着一个魁梧得如一头巨牛般的异装大汉——哈察。
楚云回头向身后一望,吁了口气:
“哈察,这两天来,我总算尽了最大努力,不但治好三十多个三年以下的麻疯患者,甚至连六七个患病超过三年的病人也治愈了,现在,我们离开那麻疯谷有多远了?”
哈察迈动那双沉重的牛皮靴,急急跟上两步,恭敬的道:
“主人,我们离开麻疯谷已有十多里了,不知主人要到哪里去?”
楚云伸手抹去脸上汗渍,低声道:
“哈察,你可知道有个拐子湖么?”
哈察像忽然想起一件事似的跳了起来,急声道:
“对了,主人不提,我倒险些忘了,主人啊,你为我治病时用的那枚指环,是否名叫‘喉罗指环’?还有你身上佩的长剑,是否名叫‘苦心黑龙’?”
楚云闻言之下,微微一怔,奇道:
“咦,你怎么知道?连我都不晓得这指环和长剑的名字呢。”
哈察又向楚云索来指环细细一瞧,再把着长剑端详了片刻,连连点头道:
“不错,不错,是了,一定是了,这便是五年前那摔了我一跤的奇装老人告诉我的东西……”
他没头没脑的一讲,更使楚云满头雾水,急切的问道:
“哈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得详细一点!”
哈察双手奉还指环,追忆的道:
“主人,老实说,前天被你打败,那是我第二次吃亏,在五年之前,当我正要参加蒙古各旗联盟摔角大会之前不久,在一次酒醉之后,借着酒兴一连摔翻了二十多个牧羊人,而就在此时,一个全身黑衣,胸前背后各绣有一枚金色太阳的六旬老人飘然而至,讽笑我只有一身笨力气,专门欺侮老实人,我那时骄狂无比,自大己极,大怒之下,便与那异装老人打了起来——”
楚云一笑道:
“于是,你输了?”
哈察面上一热,有些微窘道:
“是的,摔不了几个式子,我便被他跌翻地下,但是,他的技艺及手法我却十分佩服,因此反而成了朋友,我们握手言欢,喝了一夜,他大约酒后异常兴奋,不但授予我极多摔跤秘技,还告诉我他是出来寻访他们的首领,而他们的首领已失踪了四十多年了,他更托我留心携有‘喉罗指环’及‘苦心黑龙’长剑的人,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他们首领早年的随身珍物,更是他们隐居拐子湖诸人最大的希望……”
楚云颔首道:
“那么,这位老人告诉过他们首领的名字?”
哈察肃然道:
“是的,他们的首领好像十分神圣,有如我们的大神一样,那位老人在提及他的名字时,竟面朝西方跪下,告诉我,他们首领的名号叫‘无畏金雕’武血难!”
楚云闻言之下,不由大叫一声,双膝向着海的方向跪下,双臂高举,仰首向天:
“使我恢复生存信心的老朋友,你果然便是武林中的尊圣无畏金雕,老朋友啊,我早已与你的情感在冥冥中溶合了,你赐给我一切,更使我在极端的颓丧中有了精神上的寄慰,时间与空间只是大自然中的必然过程,而我与你,老朋友啊,我们的心永远连系,你看着吧,你等着吧,我会尽力使你的旧部得到你以前给予过他们的温暖。”
于是,楚云垂首深沉的默祷,半晌,他回过头来,却发觉哈察也似半截铁塔似的愣愣地跪在他的身后。
楚云笑着要哈察起身,说道:
“哈察,你可知道拐子湖的确实方位么?”
哈察点头道:
“主人,天下之大,只有绥境有个拐子湖,而那位异装老人更告诉过我拐子湖的大概方向位置,因为他要我万一遇到那携有指环长剑之人,可以带他到拐子湖去!”
楚云略一沉吟,道:
“是的,我也早已打听到天下只有绥境有个拐子湖,不过,大家对这地方俱是十分陌生,甚至告诉我拐子湖坐落方位的那人,也仅是多年前经过那地方一次而已……哈察,你去过么?”
哈察一伸舌头,道;
“谁敢去?听说那拐子湖湖水如缎,四季澄清,湖旁有座奇山,上面建着宫殿般的玲珑轩阁,但拐子湖周围三十里之内,却冥无人烟,据说住在拐子湖的一些奇士,不准外人前往窥探,如被发觉,重则丧命,轻则成残,有不少边陲好汉,便曾受不住诱惑而冒险前往,结果一个个无声无息的完蛋大吉,这都是我在听过那神秘的异装老人诉述后,片断打听到的一些事情……”
说到这里,哈察又补充道:
“不过,那位异装老人虽然告戒我不可冒险,却特别声名,如万一寻着那携有‘喉罗指环’及‘苦心黑龙’长剑的人,则大可堂皇前去……”
楚云默立不动,深深忖思,他将在孤岛中遭逢的奇事细细回忆,又将日来接连遇到有关“无畏金雕”及“拐子湖”的种种传闻连贯,终于,由片段而成了一个整体,那便是:回魂岛上神秘的主人,必是那位武林中的第一奇才无畏金雕武血难,而他的留书指示是完全正确无误的,他昔日的部下,果然正在忠心耿耿的等候着他!
楚云深沉的感叹,是的,时间虽然是如此悠久,却依然不能隔绝无畏金雕部属对他的深挚怀念,依然无法淡漠他们对昔日领袖的热诚爱戴,谁说人世间,尽是生冷与薄幸呢?
哈察摸了摸脑后小辫,道:
“主人,我们这就去么?”
楚云忽然仰天长啸一声,豪气飞扬的道。
“是的,即刻便去,我愿老朋友的部众,能对我这陌生的浪子有相对的感情,让我们共同在江湖上轰轰烈烈的于一场!”
于是,仍是二人一骑,在阳光下,在沙漠上,迈开大步,昂然行去。
劫后恩仇十九、赶尽杀绝 拐子湖畔
十九、赶尽杀绝 拐子湖畔
沙漠的气温变化是诡异而离奇,在白昼,火伞高张,有如炙热的烙铁,而一到夜晚,便寒冷得宛似严冬。
此刻,正是接近黄昏的时候。
浩瀚的大漠,那落日的景象,是凄凉而壮丽的,浑圆的夕阳,如一团艳红又加上迷蒙的火球,是那么遥远,是那么鲜艳,却又如此带着落寞的意味。
天色黯了,大地逐渐晦蒙。
脚步也缓缓停了下来,这是四只脚,加上后面两双马蹄。
不错,朋友们知道,那是楚云与他的伙伴——蒙古的“红带金牛首旗武士”哈察。
楚云抹拭了一把额角的汗水,吁了一口长气,遥望着西方的落日,轻缓的道:
“哈察,黄昏的景致一向是凄迷而艳丽的,而沙漠的夕阳余晖,更美得令人难以忘怀,你有这个感觉吗?”
哈察愣头愣脑的想了一会,瞧着西大的晚霞半晌,有些尴尬的道:
“主人,咳咳,大概是我看这景致看多了,或是——或是我太笨,因为,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沙漠的黄昏有什么美处,假如一个花姑娘,我就可以说出她是美在那脸盘上呢,还是娇在那腰肢上,至于这黄昏,咳咳,每天都一样嘛——”
楚云哑然失笑,摇摇头,改变话题道:
“哈察,我们已走了差不多一天了,还有多久才能到达拐子湖?”
哈察极目眺望了一阵,又沉吟了片刻,低声道:
“明天太阳爬到半天的时候,我们已可以望见拐子湖湛蓝的湖水了,我是说,假如我的记忆力不错的话。”
楚云淡然一笑道:
“希望你的记忆力不错,否则,在这一望无垠的大漠上散步,却不是一件好消受的事呢。”
说着,二人已哈哈大笑起来,哈察到马背上拿下食物裹囊及水袋,过来放在楚云面前。
裹囊内装着数只卤好的整鸡,及晒干的熟牛肉、火腿、鹿脯等等,另外,尚有一大瓶美酒。
楚云正待食用,却发觉哈察盘膝坐在一旁,规规矩矩的目不斜视。
“咦?哈察,你怎么不吃呢?”楚云奇怪的问。
哈察也满脸恭谨的道:
“主人,哪有主仆共桌用膳的道理?”
楚云豁然大笑道:
“哈察,你是我的好友,只要我们彼此真诚相待,又何苦拘泥于这些虚伪的形式呢?来,一起吃!”
哈察微微犹豫了一会,终于有些拘束的走了过来。
楚云笑着递给他一只油肥的鸡腿,自己仰颈喝了一大口酒,又传给哈察,二人尽兴的吃喝起来。
这时,夕阳已全然落在地平线下,炎然的空气也逐渐转为寒瑟。
楚云咀嚼着一块牛肉,笑道:
“这沙漠的气候真是古怪,像一个多变而狠心的姑娘,一刻热得像火,一刻冷得似冰,嗯!哈察,你说是么?”
哈察用力咽下一大口火腿,脸红脖子粗的道:
“是,不过,假如有哪个娘们敢对我哈察变心,那么,我就会毫不客气的扭断她的脖子,就好像扭断我仇人的脖子一样。”
楚云笑了,但是,在笑里却含蕴着苦涩;不是么?他以往深爱的妻子,如今不但已弃他而去,更逼得他走投无路,几乎葬身于无情怒海中,可是,到目前为止,他却并没有正式采取报复的行动,并非他还有顾忌,只是时机尚未成熟,楚云期待那时机成熟的一天,已翘盼得太久,太久了。
忽然,哈察关心的问道:
“主人,你在想什么?”
楚云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