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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片片连绵不断的掌影,是如此紧密,如此回荡,宛如浩渺无际的海洋,又似呼号咆哮的暴风巨浪,直有天云变色之慨!
正在这劲力冲激的瞬息间——
一个焦急的语声蓦而传来:“韦当家的,快退!”
然而,尽管这语声传得很快,但情势上已不允许寂孤叟再行跃身闪迟了。
在武林中横行数十年,在惊险重重的刀光血雨中生活了大半生,生与死的经验来了,又去了,但是,这一次,死的阴影却是何其浓重啊,浓厚得宛如一块沉重的云翳……
寂孤叟韦大和倏而凄厉欲绝的狂声大笑,他赖以成名的“疯犀掌”精绝招式:“犀角莹心”“黑犀撼山”“犀横七折”三式。如狂风暴雨般连环施出,于是——
一连串的叱吼之声,不断的在黝黯的空气中响起,其声高亢而又沙哑,恐怖而又铿锵,仿佛闷雷在响,仿佛鬼神在号,又仿佛天地间充满了活生生的,有形有质的死亡哀泣!
轰然闷响,尘土再度飞扬,周遭的柳树下连着十数名在旁观望的灰衣大汉,同时被震到两丈开外,灰沙与鲜血纷纷洒落,十多条残败的躯体如朽木般毫无生气的砰然坠落,自然空气中还袅绕着哀号的余韵。
是的,五十年前震骇天下武林的“太阳掌”法,其浩瀚的威力是不容忽视的,这套掌法染满了多少鲜血,又积累着多少白骨啊!
于是——
风沙俱息,一切归向静止。甚至连场中剧烈无比的残杀亦因此而停顿下来,这一声霹雳似的震响,宛如响在每个人的头顶,震荡着每个人的心坎,更震醒了那一颗颗浸淫在怨毒与仇恨中的心!
楚云冷然卓立,面孔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嘴角微微抿成一道弧线,右手节指却轻轻敲击着他斜挂于胯侧的“苦心黑龙”长剑。
顺着楚云那两道冷峭的目光望过去,可以看见寂孤叟韦大和那仍然挺立未倒的身躯,不过,这挺立着的身躯,却带给人们大多凄怆与恐怖的感觉。
是的,那套鲜艳夺目的红,白二色彩衣,此刻已然破碎不堪,韦大和束发的那张方中亦早已不知飞向何处,乱发蓬散,披在肩头,也披在额前,他的面孔肌肉,因痉挛而皱叠成一堆,闪亮的钢齿深深陷入下唇内,瞳孔空洞而散乱的凝汪前方,随着身躯不停的颤抖,乌黑的唇角滴落着紫红的血液……
大凡是一个内家好手,都可以一眼看出震伤后的伤势轻重,对自己或敌人,寂孤叟韦大和目前的情形,在场的三方人马俱皆可以看出,已经是油竭血枯,难有生望了。
于是——
韦大和颤抖着向前移出一步,右手指着楚云,嘴唇嗡合,但却没有声音。
楚云微拂衣袖,生冷的道:“你想知道不才姓名?是么?”
寂孤叟韦大和全身又起了一阵激烈的抽搐,黑暗中已有数名彩衣大汉焦急的向他奔来,口中边大叫道:“当家的请稍待,弟子等来了……”
为首者,正是那鸣天断碑霍敬,他们直到此刻,方始惊魂甫定。急忙来援助他们会中的领袖人物。
另一边——
银戈飞星常大器亦悚然动容,脚步微一移动。
站在他扛尺之外的五岳一剑班沧,自鼻孔中冷冷一哼,手中的神火剑“嗡”然一震,剑尖在夜色中颤起精芒一点。
于是,银戈飞星急忙又退回两步,怒目瞪视着五岳一剑,一旁的银扁担罗奇在暗中吸了一口冷气,凝望着摇摇欲坠的寂孤叟韦大和,默不作声,而现在,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楚云一直待那几名莽狼会的人物奔到身前不远,方始沉冷的一笑道:“韦大和,你记住了,在下金雕盟盟主,浪子楚云!”
说话中,他右手一翻,罩在身外的黑色披风已被掀开,胸前的金色太阳标志,闪出一抹淡淡的金芒。
同一时间,奔到面前的莽狼会副首领鸣天断碑霍敬,亦已猛然看清了楚云的面孔,这张面孔,是他永生永世也难以忘怀的啊!
于是——
一阵哗叫起自四周,鸣天断碑霍敬猝然往后倒窜七尺,寂孤叟韦大和惨厉而沙哑的狂笑随着他倒下的身躯归向沉寂……
楚云蓦而朗啸一声,冷酷的喝道:“金雕盟所属弟子,你们还在等候什么?”
语声未住,大漠屠手库司沉叱半声,闪电般跃向正与五岳一剑班沧对峙的银扁担罗奇而去,抖手之间,便是力逾万钧的一十九掌!
狂鹰彭马豁然长笑道:“盟主,灰旗,莽狼,今夕只怕都要在这大柳坪上烟消云散了”
说着,他已大马金刀的行向啸江二怪身前,一声不响,双臂一翻,怪异无伦的椎向灰旗队属下的二刽子百步蛇朱瀚、大刀客潘存义,两只脚尖疾若迅雷般点向散立一侧的四羽士,而出手之间,连攻四人,招式之狠辣凌厉,实是骇人听闻!
于是,一场新的激战,又已展开,只是,这次的拼杀,场面却与适才大不相同,客主的地位,亦完全变易了。
金菩提曹功适才在狂鹰彭马的追杀之下,虽然倾出他生平之力,躲闪奔跃,但肩头肋下,却仍被彭马的掌力波及数处,金菩提曹功自己心中雪亮,若不是自己熟捻大柳坪地形,再加上四周的灰旗、莽狼弟子出手阻截敌人,曹功便再有十条命也早完了。
他正在喘息吁吁的擦着汗水,耳旁又已听到二门神雷望凌乱的脚步声与紫袍铜拐豪迈的狂笑,不用说,二门神雷望又已落在危困之中了。
金菩提曹功目光向四周一扫,看见自家瓢把子银戈飞星常大器,又已与五岳一剑班沧拼得人影不分,叱喝连连,他暗自叹了口气,返身飞向二门神雷望与敌人较斗的方向而去。
此刻,五岳一剑方而的各人,在赤骑追风骆森、白衣秀士陶光等人率领之下,已将莽狼会诸人杀得步步后退,渐呈不支,莽狼会为首的三名中年大汉,目下己有一人负伤,但是,一时之间,却也不易将其击溃。
最感尴尬的却是灰旗队副首领银扁担罗奇,适才他与银戈飞星常大器联手之下,合击五岳一剑班沧,虽未占到上风,却也没有落败,但是,如今却要他独自力敌功力高强无比的大漠屠手库司,吃力与艰辛的情形,便可想而知了,大漠屠手技艺之绝,与五岳一剑可谓旗鼓相当,而在内力方面,较之五岳一剑尚更要来得浑厚悠长些!
大柳坪又变成一片修罗场,天空中星月俱暗,愁云惨雾,弥漫四周,但是,杀喊呼号的声音依旧,兵刃交击的脆响未断,热血仿佛无尽无绝的在喷溅,人性的善良,也宛如在这场凄厉而残酷的争斗中归于沉沦……
楚云摇首一叹,向着呆立身前不远的鸣天断碑霍敬微微一哂,沉声道:“二当家的,别来无恙?区区浪子楚云,二当家的大约未曾忘怀吧?”
楚云的声音虽然十分沉和,却是威力蕴含其中,却不啻是字字霹雳,这无形的威仪,震得鸣天断碑心中一阵凛惊,不自觉的退后五步……
昔日楚云独力格杀莽狼会众高手于古道之上,鲜血一般凄艳惨厉的烙印在霍敬的心版上,这深刻的创痛,他怎能忘怀?他又怎能忘去这在他心版留下创痕的人?
劫后恩仇三十五、天寂碑析 碧血斑斑
三十五、天寂碑析 碧血斑斑
楚云又在他悬挂得低低的长剑柄上微微摩姿了一下,剑柄是润滑而突出的,但楚云感觉得出,隐藏在剑鞘内的锋利剑身是如何冰凉而冷酷,他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悠然道:“霍二当家,看情形,在下与贵会的梁子是结定了,是么?”
鸣天断碑霍敬用力咽了一下唾沫,有些口齿不清的道:“楚!姓楚的,莽狼会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三番四次与本会过意不去,在江湖上说,亦未免有些欺人太甚吧?”
老实说,霍敬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他在莽狼会更是身居第二把交椅的高手,性格暴躁无比,动辄以武相向,又几时对人讲过道理不,甚至有些低声下气来着?
站在他身后的三名莽狼会弟子也是在莽狼会中有些地位的角色,这时,三人俱不由面面相觑,纳罕而又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们副首领一眼,他们哪里会知道鸣天断碑此刻心中的滋味呢?
这时,楚云冷清的抿唇一哂,道:“现在不是谈江湖规矩的时候,在下只问你一句,这段梁子,是否不可能再了断了?”
呜天断碑霍敬有些进退维谷的怔在当地,自然,莽狼会前后一二次,遭到楚云如此惨厉的斗杀,在情在理,是万万无法一笔勾销,但是,霍敬处在目前的生死边缘之上,除非他已拼却一死,否则,你又叫他如何直说呢?
楚云的冷笑逐渐深刻,而深刻中隐隐泛出一丝残酷,这残酷宛若有形之物,是如此尖锐,如此阴冷,却又如此寒人心脾。
霍敬回头望了望他的三名手下,于是,他发觉六只愤怒的眼睛也正在瞪着他们的敌人,霍敬悲哀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晨间的美丽旭阳,只怕他难得再看到了……
楚云悠然移眸游顾周遭的战况,双手负在身后,似笑非笑的道:“名蜚一时的鸣天断碑,昔日的威风哪里去了?难道连答话的勇气也丧失了么?”
鸣天断碑满脸的横肉一阵抽搐,尚未说话,背后却传出一声断喝,一条人影连着一道白光,猛然冲向楚云而去!
呜天断碑不用细想,也知道是他身后的三名手下开始猝袭了,于是,他将心一横,正待倾力合击却又森冷的长笑,宛如阿鼻地狱勾魂使者铜铃,自四周凄凉的响起,当鸣天断碑匆忙跃出两丈之外,脚尖尚未立稳的时候,两声惨怖的哀号又倏而传来!
于是,鸣天断碑亡命般一个大转身,抖手向身后劈出六掌,哗啦啦的一阵枝叶断裂之声响起,同时又有一连串的长笑起自鸣天断碑身后!
这笑声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