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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喧嚣散去,繁华街恢复了往昔情景。而不远处的酒楼二层却有一双眸子紧盯古颜夕后背,视线冰冷,染着异样的色彩。他修长指尖轻叩着桌面,那般悠闲却带着耐人寻味的节奏。
少倾,他侧目看向身边:“流若,去查查那玉坠。”
古颜夕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监视了,她先是将玉坠交给茶馆的人吩咐他们下去查,随后才回到前堂。见范御熙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她走过去,品一口香茗道:“表哥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范御熙沉如辉夜的眸子闪了闪,淡笑轻语:“我听到了应墨隐跟你说的话。”
作为兄长,古颜夕被应墨隐责备时他理应挺身而出,却无奈以范家的身份并不适宜在那时与应墨隐再起冲突。而作为男人,他不仅要尊重古颜夕的选择,更是要相信她有能力处理好眼前发生的一切。
只是看应墨隐目前对她的态度……
“还是为着大婚之夜的刺杀?”良久,他再度开口,神情带了几分严肃,“我派人去查了,但结果并不太好。
”
古颜夕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这事并不好查,否则应墨隐也不至于让她去做了。
见她眉宇之间挂着愁容,范御熙心中涌出疼惜。无法做出更进一步的动作,他敛眸,仿若无意般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倘若他真敢休了你,不管古家还是范家,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听范御熙这么说,古颜夕心里更是内疚。明明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背下的担子,最后却要把古家和范家来为她买单。而听范御熙的意思,似乎觉得她很在乎应候王妃这个位置,但实际根本不是。
深吸口气,古颜夕苦笑看着范御熙:“表哥你是聪明人,不会不清楚对我来说,不管是应墨隐还是应候王妃的位置,都不重要。”
范御熙手握茶盏的手紧了紧,眼底滑过一丝诧异。就这样看着古颜夕良久,他心中情绪起伏不定,最后却只淡淡一笑道:“你总也要给我一个理由。”
心情更是复杂,古颜夕却并不打算把关于肖瑾尘跟凤图的事情告知范御熙。并不是信不过他,而是凤图作为一个异世之物,越少人知道越好,她知道范御熙对自己的好,就因为这才更不能将他牵扯其中再生事端。
目光不由有些闪躲,古颜夕不自在地低下头,大脑快速运转。并没注意到对面范御熙的眼神越发幽深,许久,她才低语:“因为这门婚事,不管古家还是范家都成了众人针对的目标,若我此时被休离王府,以后的日子会很难熬。”
说着她抬起头,神情坚定继续道:“应墨隐虽给我一月之期,但他自己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即便真得查了出来,背后人的身份跟目的也需要他斟酌几分。而这这时我便需要一个把柄,一个能让应墨隐不敢轻举妄动的把柄。”
范御熙想起古颜夕刚才一心想得到的玉坠,虽然看似普通,但瞧她那般警惕的样子怕是另有渊源。心知她从不会做无用功,可范御熙却总觉得心神不定,仿佛那玉坠就是一颗隐形的炸弹,随时都会将她炸得粉身碎骨。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良久,他皱眉问道。
不自觉握紧了手,古颜夕紧咬下唇,为难道:“表哥你不必……”
“你若不说,我便自己去查了。你应该知道,我过目不忘吧?”
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坚持,古颜夕越发感到为难,却也无奈道:“我怀疑之前那场战争,有异。”
仅仅听到“有异”两个字,范御熙的脸色便慢慢冷下来。他眼神莫测盯着古颜夕许久,声音清冷道:“颜夕,不要再查了。”
听着他饱含警醒的语气,古颜夕心中一紧,眉头锁了起来。他们自小在一起,范御熙的性格她比谁都清楚。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哪会如现在这般,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心中的想法因为这莫名的语气而被证实,她不敢去看范御熙的表情,却仍旧强硬道:“你既这么说,那我更是要查了。”
闻言不由愣住,范御熙眼中色彩变幻,最后恢复往昔一番清平。他无奈地摇着头,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一言不发。见此,古颜夕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正要开口道歉,却见范御熙已然起身,向门外走去。
“颜夕,你要做的,我总不会去阻拦。”临到门边,他并未回头,叹气道,“只是你……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看着范御熙缓缓而去的背影,古颜夕一颗心跌倒谷底。她其实并不想违背范御熙的任何意思,她知道他为了她好,不想她受伤,可她不能。她必须要找到肖洛凡,必须要找到凤图,必须要在十八岁生辰到来那天……离开这儿。
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早已深陷其中逃不开,能做的就只有少连累其他人。
一个人在茶馆坐了很久,见天色已晚,古颜夕才心情沉重地往应候王府走去。今日她破了齐澜云的局,也当着众人的面折了应炎煦的面子,依着那两个人的性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还得早作打算才是。
至于心中起疑的那件事,经过范御熙的提醒她只会更加小心地去查,不过她怎么想不懂的是,应墨隐横竖不过是个同姓王爷,何以会得来如此对待?
这应召国朝堂的水,真是越来越深了……
回到应候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然全暗了下来,王府内一片寂静,看似平淡,实则暗潮汹涌。
在这里住着的每一个人都活得提心吊胆,无论是那些细作还是她,亦或是应墨隐,恐怕自打住在这儿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也不知他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古颜夕口中默念,却没发觉一个人影一直在不远处跟着她,似是听到了这句话,身形微微怔住。
古颜夕快步走回卧房,发现凌薇已经从古家回来。
见到她就立刻扑上来笑盈盈地描绘了一番古府的情况,原来曹氏见到古如玉一身狼狈回去,那模样明显做了些丢脸的事,又听到陛下已经将她赐婚给了齐澜云,几乎惊得差点昏过去。而等曹氏清醒过来,关起门来就狠狠打了古如玉一顿。
“怎么也是她捧在手心里的亲生女儿啊,也下得去手。”凌薇嗤笑一声,“依我看不出半日她心怀不满的事儿就得传进某些人耳朵里,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古颜夕神情淡淡,颇有些不在意道:“随她去,只要别连累了父亲跟长姐就好。”
见古颜夕似乎有心事的样子,凌薇脸上的笑意不由收敛几分。她握住古颜夕发现她整个手冰冷,眉宇之间添上担忧,转身拿了件斗篷替她披上。古颜夕这才恍然回神,见凌薇一脸担忧的样子,不由笑着反握住她,将今日在繁华街的事告知于她。
“阿薇,其实……我有点犹豫,表哥的为人你我都清楚,他绝不是夸大其词的人。连他都提醒我不要再查,可想而知这背后的真相绝不是我一个人能担负起的。”
无奈长出口气,古颜夕目光幽幽盯着烛火,“但如果不去查,我就只能停滞不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凌薇的目光在烛光照耀下似闪着异色的光彩,很快她低下头去,紧了紧握着古颜夕的手,柔声道:“你查这些,全都是为了洛凡?”
古颜夕身子一僵,表情添了几分莫名。
事实上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做这些是为了肖洛凡为了凤图,可今日一路走回来,当她站在应候王府大门前的时候,又突然觉得自己的意愿恐怕不止如此。
她其实早知道,要想查明肖洛凡是否战死,就绝避不开半年前的那场战争,自然也就避不开应墨隐。虽然那家伙对她百般苛责且十分可恶,但偶尔想想这全是一个人在面对陌生场景时做出的正常反应,她便也不那么怪他了。只是不管是什么原因,那总归是应墨隐在极力掩藏的秘密,倘若她再一意挖掘下去,只怕……
“我……不知道。”
轻摇了摇头,古颜夕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迷茫。一旁的凌薇看着她这幅样子,眉头轻锁,神情仿佛欲言又止。就这样盯着古颜夕许久,她深吸口气,好像下了什么决心般道:“阿颜,你做这么多,其实只是想留在王府吧?”
古颜夕从最初嫁进王府就是认定应墨隐可能跟肖洛凡的事有关,所以一方面来找凤图,一方面来查找真相。虽然走到这一步并没有太多证据显示此事跟应墨隐有关,但对方毕竟是当日战场的大将,肯定会知道些什么。而对古颜夕来说,只有继续呆在这儿,才能有的查。
见古颜夕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凌薇不急不缓道:“既是如此,你也不必执着非要从半年前的战争下手。应墨隐不是给了你一月之期吗,只要你找到当日刺客的背景,他自然不会食言。”
听着凌薇话里有话,古颜夕的眸色转而变得幽深却很快恢复常态。她深望了凌薇一眼,又缓缓移开道:“可一月之期还有十天,我们什么进展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没有进展,我适才太过高兴,忘了跟你说。”凌薇轻咳一声似是有些尴尬,她四下望了望,贴上古颜夕耳畔小声说了几个字。
只见古颜夕的眼睛慢慢睁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待到凌薇说完后,她依旧难掩心中震惊,望着凌薇,意味不明道:“若真的照你所说,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夜幕笼罩了整个应候王府,古颜夕所在的卧房早已熄灭了烛火,细碎的交谈声从房中传来,低沉又轻柔,仿佛并不真切存在一般。
而与这间卧房毫不相同的,是北苑的书房。通透的烛火几乎要将房间照得如白日般亮堂,淡雅的兰花香气充斥在整间屋子,应墨隐一身靛青色常服坐在桌边,桌子上呈着这几日况琴外出带回来的消息。
这里面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古颜夕的。
从她嫁进应候王府开始,那般凌厉洒脱的形象压根不像一个正经闺阁小姐的模样。他早早便起了疑心,派人去查却一无所获。起码从这些字面消息来看,古颜夕的成长环境没有丁点问题,若说唯一有异的,便是她与肖家那个人的关系,几乎可以谈得上是情投意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