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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他白天都在外面的林子里睡觉,夜晚回家和妻子同榻而眠。他使用龟息大法,通宵都屏住呼吸,如同死人一般直挺挺躺在床上。
妻子的左手抱住他的脖子,他不敢有丝毫动弹,害怕惊醒了妻子。若只是惊醒了她,倒还没什么,如果妻子把他当做蜡像诈尸,吓得精神失常,这样的后果可就非常糟糕了。
幸好先前被妻子搂住睡觉的蜡像的眼睛是睁开的,所以他在妻子睡着的时候可以小心翼翼地转动眼珠子,东看西瞧。虽然这几晚没有月光星光,但他早已修炼成夜视眼,而且对自己的家非常熟悉,所以屋子里的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屋子里还有五尊他的蜡像,或坐在椅子上品茶,或立在窗前远眺……他认得,那种种神态都是自己的。
除了他的蜡像,屋子里还有一尊妻子的蜡像。妻子的蜡像靠着衣柜,双眼紧盯着站在窗前那尊蜡像的背部。看来妻子对他果然痴情得很,连两人蜡像的神态和摆放位置都拾掇得如此柔情。
在暗夜里,他能看见屋子里所有蜡像身上那层淡淡的光。白蜡危家的制蜡术本来极为高明,妻子家学渊源,又得红泥之助,制作出来的蜡像已经超越了娘家的那些杰作。
蜡像熠熠生辉,虚粲蜃一点也不吃惊。可是,在偷偷回家与妻子相拥而眠的第三夜,他却发现妻子的蜡像有其特别之处。
妻子的蜡像竟然动起来了,活动幅度不大,也就是微微扭转了头,把本来投注在那尊凭窗眺望的蜡像身上的目光转到床上来。
虚粲蜃大吃一惊,起初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非常谨慎地举起右手,揉了揉眼睛,再看妻子的蜡像。没错,妻子的蜡像动了,而且还在动。其动作虽然僵硬,但能清楚地看到它慢慢转动着脖子。
那神态,就像是被人操纵着正在表演的木偶。当它的脸完全对着床时,目光越来越明亮。到最后,目光就像燃烧的火,直勾勾盯着妻子。
虚粲蜃心里蓦然一动:莫非这才是妻子的真身,而躺在床上的是妻子的蜡像?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躺在床上的妻子的蜡像,就不可能有呼吸之声。
再说,如果站着的是妻子的真身,那她瞧着床上的蜡像干什么?更重要的是,妻子没有理由深更半夜不睡觉。也就是说,站着的这个绝对是蜡像无疑。那么,这个蜡像为什么有活动能力?它盯着妻子意欲何为?
蜡像慢步朝床边走来。
虚粲蜃决定静观其变,于是继续屏住呼吸,僵尸一样躺着。
蜡像走到床边,弯下腰身,把脸凑近他的妻子,嘴对着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出一线紫色的似光非光、似气非气的东西来。连续吸了几下,每吸一下,其脸上就多一份生气,而床上妻子的身子就僵硬一分,冰冷一分。
虚粲蜃突然意识到什么,心想:不好!这蜡像在吸食妻子的生命!不能让它得逞。
正要采取措施,却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妻子的蜡像已经完成吸食的工作,脸上有生动的表情了,不再是呆呆的死物。它直起腰身,欣喜地伸展着四肢,朝虚粲蜃笑了笑,“粲蜃,你回家也不事先打声招呼,就这样突然出现,而且还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怪吓人的。”
见身边的妻子没了呼吸,猜想她大概死了,只是还没见到其灵体从躯壳中脱离出来,虚粲蜃十分悲愤,身不能动,口却能言:“你是谁?”
“我们分开也没几年,你就不认识自己的妻子了?这太让我伤心了。”蜡像说,脸上竟然真的浮起了悲切的表情,甚至还挤出几滴眼泪。
纵然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它现在不再是一尊死气沉沉的蜡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以虚粲蜃的见识,本来不会被眼前的事情困扰,一下便能看穿在妻子和蜡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现在脑子里乱得很,根本无法细究,只是觉得这蜡像诡异得很,“你把我妻子怎样了?”
“我就是你妻子呀。”蜡像笑眯眯地说,还伸手摸摸虚粲蜃的脸,动作很轻柔。
虚粲蜃感觉那不是蜡制的手,而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他甚至能感觉掌心皮肤底下血液的流动,一时恍惚起来,在心里自问:莫非适才所见的一幕只是一个梦?
谁会平白无故送自己一个梦呢?假如刚才是在梦境,那么,现在我到底是梦是醒?
不过,无论是梦是醒,或者是半梦半醒,他都清楚:这个蜡像对自己不怀好意,而自己不能任人宰割。
可是,话又说回来来,就他目前的处境,除了嘴皮能动,其他行动能力都失去了,除了任人宰割,恐怕也没别的路子好走了。
他问道:“你想干什么?”
“瞧瞧,你脸色苍白,面容枯槁,一派委靡之态,这些年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现在总算回来了,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吧。你是蜃中楼的支柱,只要你在家里,就是不做任何事情,蜃中楼也有希望了。”
蜡像叹了一口气,“没有你的日子,蜃中楼就失去了生机,荒芜了。现在好了,我会让蜃中楼精神重新焕发。你就安心地躺着,享受接下来的好时光吧。”
“软禁我?还想霸占蜃中楼?”
“别说得如此难听嘛,我这也是为蜃中楼好,为你好,更是为我们的女儿好。至于我们的儿子,他已经足够好了。”
“你提到树滋,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吗?”
“这个问题最好问问树滋本人。”蜡像稍微提高了声音,朝门外说道:“树滋,进来吧,你父亲有话问你。”
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咿呀的一声轻响。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淡淡的白色身影在黑暗中显得很抢眼。他几步走到床前,看着虚粲蜃,毕恭毕敬问:“父亲,有何吩咐?”
尽管此人的模样和儿子完全一样,虚粲蜃还是认出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你不是树滋。”
“虚楼主好眼光,我的确不是你儿子。”这人倒是很爽快,承认自己是冒牌货。不言而喻,他是蜡像。
“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重要的是,我和你儿子长得一模一样,你儿子不在了,我现在就是蜃中楼的少主人。”
眼前这两个冒牌货都提到蜃中楼,虚粲蜃悚然一惊,“你们要霸占蜃中楼?”
“虚楼主果然厉害,我还没提醒呢,你就明白我们的用意了。不错,我们就是打算撤出鬼啸森林,把蜃中楼变成自己的家园。”
“怪族?”虚粲蜃再惊。
妻子的蜡像说:“我们受够了风灵的气,再也不想待下去了。恰好你经过鬼啸森林,认得你是红泥虚家的当家人,于是计划搬到此地。我们来打前战,如果这里不合适,我们会寻找另外的落脚之处。现在看起来,红泥沟比鬼啸森林强多了。既然这样,就不得不请你让出蜃中楼了。”
“我就纳闷呢,蜡像怎么可能活起来,原来是受你们操控。”
“操纵蜡像自然比操纵活物容易。”
“是我害了夫人儿子。”
“你不必责怪自己,即使我们不来,尊夫人和公子性命也不得保。其实在我们进入蜡像体内之前,蜡像们就已经有一些生命的迹象了。怪只怪尊夫人的技艺太高明,能化腐朽为神奇,制作的蜡像被赋予了生命。
在蜡像的生命还非常微弱时,我们抢先占据了这身躯壳。所以你敬请放心,蜡像永远不可能真正活起来,自然也就不会骚扰你了。你不必感激,这算是我们对你慷慨出让蜃中楼的一种报答吧。”
虚粲蜃看着冒牌的儿子,心想:难怪他经常对着镜子叩击肌肤,原来是在测试自己是否完全变成了人。
“这世道真是太不公平,?某堂堂第七奇人,竟然被你们这等宵小所乘,不仅未能保住蜃中楼,还把妻子的性命也赔进去了。”
“也不尽然,至少虚姑娘还安然无恙。”
“你们要对我女儿干什么?”
“你其实早就意识到我们跟随你进了蜃中楼,所以在外面的篱笆上施了法术,让我们出去不得。我们未动虚姑娘一根毫毛,希望你投桃报李,解除篱笆上的法术。”
“这不可能!”虚粲蜃断然拒绝,心里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现在混入蜃中楼的这些怪族已让他无法应对了,哪能打开大门,放进更多的怪族?
“你们休想出去给同伴报信!在你们老巢那些伙伴的眼里,你们如果活着回去,就是打前站的,如果没有回去,你们就是送死的。只要你们还留在此地,鬼啸森林的那些怪族就不可能再到红泥沟来。”
虚粲蜃的这番话正好说到两个假货的心坎里,冒牌虚夫人说:“难道你就不顾忌女儿的生死?”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吧。”虚粲蜃的反应大出怪族的预料,先前他们以为稳操胜券,说话时带有调侃的意味,现在反倒有些慌了,因为他们太害怕死亡了。
冒牌的虚夫人讷讷地说:“大家好说好商量,何苦要弄得两败俱伤呢?”
“纵然虚某先前愿意与你们好说好商量,但身子动弹不得,也只好放弃。”
“你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还如此高傲,如果恢复了自由,我们岂不成了砧板的鱼肉?所以,我们绝对不可能放了你。”
“那还商量什么呢?虚某从不在受人胁迫的时候订立城下之盟。”
“我们给你一个期限,希望你权衡一下厉害,做出明智的选择。”
虚粲蜃不言语,心道:我什么时候都是冷静的,明智的,用不着多想。
怪族都愚蠢得很,见虚粲蜃没动静,只知道眼下不可能迫他就范,不肯动脑筋去想,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开这个局,于是将虚粲蜃幽禁在镜子里。
他们还是非常忌惮虚粲蜃,即使在他幽闭在镜子中时,还有一个怪族寄居在他身子里。在幽禁虚粲蜃的同时,这几个怪族自己也被幽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