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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着她,旁边少女的声音朗朗响起,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的声音。
众人叹息一声:大概这少女什么都不知道吧。
小夜紧紧的看着她,为她担心。
输了也不打紧的呀,但是为何,小星你不说话?
岳小星僵硬着。
她想起很久之前,在家乡的那个小弄堂,母亲抓着她的手,捧着笑脸对着那个坐着的穿金戴银的贵妇说:“小星,快,叫大娘,叫姐姐。”她清楚的记得大娘眼底那厌恶的神色,像是一把刀一样戳下来,直直的插进心窝,“果然是低贱的货,臭死了。”
所以,即使她和她娘回到了家,却依然没有好房子住,她晚上缩在牛棚边的那个草棚里,日夜闻着那畜生的味道,而她的娘亲,却在床边为她的那个大娘捧着夜壶——像你们这样低贱的人,就只能做这些事儿。
美丽少女已经开始背诵第二本书——《不真空论》。
“夫至虚无生者,盖是般若玄鉴之妙趣,有物之宗极者也……”
岳小星低着头,闭着眼,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流下来。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姐姐,在灰色的幼年里,那个美丽的小女孩像是年画上的仙女,她看着她,向往着,欣喜着,弱弱的开口:“姐姐……”。但是又是谁撕下那一张美丽的画皮,对着她讥讽:“就凭你,也配叫我姐姐?你这个发上长虱子的臭丫头!”
所以,她只能缩在角落里,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受到众人的追捧,一天天愈发的光彩照人,一天天愈发的盛气凌人,一天天将她碾入尘埃。
而她只是一个只配缩在角落里的小丫头啊、
美丽少女开始背诵第三本书——《公孙龙子》。
岳小星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冷汗如雨下。
“小星!”小夜忍不住开口喊她!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谁在喊她?!
小星?
是娘亲吗?
是啊,是娘亲。
娘亲要对她说什么。
“小星,娘没本事,但是你要好好读书呀。这是娘悄悄留下的钱,到了昭都,想吃什么就去吃,千万别饿着自己啊。”
可是娘亲哪里知道,她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到了昭都,还买不了黄鹤楼的一道“十八珍”。
“小星,你要好好读书啊。你可不能一辈子像娘这样没本事,娘只能让你过这样的生活。”
可是,娘亲,若不是你每日每夜的侍奉那个大娘,所有的苦都往肚子里吞,她早就饿死了呀。
娘亲,娘亲。
你为了让大娘接受我们回家,烈日下跪在地板上那么久,你的粗麻衣服下,是多少天难以移动的膝盖?
你为了大年夜让我吃上一顿肉饺子,又是怎样将自己泡在水中,去做那些连男人也不愿意做的收网?
你为了让我能进入天合书院,又在大娘门前跪了多久,在父亲身边求了多久……
……
不!她才不要让自己的娘亲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那些苦痛,那些忍耐,那些努力。
怎么就可以因为这样而放弃?而不敢?
那么这些年在天合书院的夜星晨灯下努力着又是为了什么?!
不可以!不能输!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抬起了头。
所有人被她眼底的光辉一摄,便是礼官,也因为她这模样而滞了一滞。
岳小星抬起头,开始背书。
第一本——《碧鸡漫志》。
第二本——《不真空论》。
第三本——《公孙龙子》。
……
她刚开始的时候背的很慢,甚至有些结巴,但是到了后面,那些话语仿佛珠子一样的往外冒,甚至都不带停顿。
没有人知道,这些书,她都背过。
整个天合书院的书,她日夜不辍,都背过。
既然没法天才,那么,便努力吧。
夜灯下常常背着背着就睡着的人是谁?晨灯下一身衣服全部沾染露珠的是谁?夏日里蚊虫围绕的是谁?冬夜里冰雪湿衣的是谁?
眼前的书页,历历在目。
整个陈国,还有哪个地方的书能比天合书院的多呢?
这刹那之功,到底累积了少女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汗水?
一本本书滑过,谁都不知道,刚才她看书,不是看书的内容,而是在看书的名称。
美丽少女或许记忆力超群,但是这短短时间,能看的,能背的,又有多少?
《鬼谷子》、《金楼子》、《两同书》、《论衡》……
她不停歇,分毫不差,直听得人们目瞪口呆。
仿佛这些文字,是她深藏在身体里的本能。
但是所谓本能,不过是千万次的记忆罢了。
她还在背,一本本书。
而美丽少女已经念到了尽头,十本书,三炷香十本书,这样的记忆力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有,但是,岳小星记忆里的何止十本书?
她在背书,声音朗朗,背挺得很值,眼神很亮。
所以,没有人打扰她,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读书声中,直到,最后一字落下。
书声止,岳小星方才回过神来,她有些怯怯的看向礼官,低下头道:“对不起,我忘了要停下。您给的书就这么多,我只能背到这里。”
礼官带着微笑,道:“岳小星姑娘,你赢了。”
人群中传来排山倒海的掌声和欢呼声。
最微末处做到极致,那也是站在顶端。
小夜更是高兴的大呼出声:“小星小星!你赢了!”
美丽少女脸色苍白若死。
岳小星愣神好久,忍下一瞬间的泪意,然后转向那位美丽少女,走过去,微微躬身,轻轻说了一句。
“姐姐,承让了。”
------题外话------
《诗经。国风。召南。小星》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实命不同!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实命不犹!
☆、第七十章:请赐教
她是她妹妹。
她是她姐姐。
岳琪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时她的样子,稀黄的头发扎起来,脸上都是怯弱的,但是她还是很分明的看到她眼睛里看着自己的欣喜和喜欢。一个外面来的臭丫头,她的喜欢让她感到厌恶,于是,她说了那句话。
这个妹妹,很傻,很呆,从来只会懦弱的站在角落里,家里来了亲戚找她说话也是结结巴巴,而她却是落落大方,所有人都喜欢她,而她,也愈发的讨厌她,践踏她。一家的姊妹一同学画,她永远是最好的那一个,一家的姊妹一同弹琴,她永远是得赞赏的那一个,一家的姊妹打马球,她也永远是赢的那一个。
她知道,岳小星就生活在自己的阴影下,所以,哪怕她花了三天时间为讨好父亲而做的一顿饭,在见到自己端上来一盘素菜的时候还是搞砸了。
岳琪知道,岳小星怕她,只要有她的地方,她只能退缩,再退缩。
无论她再努力,她也赢不了她。
但是现在,这个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妹妹,竟然就这么站出来,然后赢了她,在天晟宴上得到了所有人的赞扬?!
怎么可能,她怎么配有这样的风光?
她咬着牙恨恨的看着她,却发现眼前这个妹妹,似乎又不是自己眼中的那个妹妹了。
她现在很从容,很淡然,仿佛诗书浸了骨子,当初小商贩家那些商人的气韵也涤荡的一干二净。
而岳小星却再也没有理她,她现在很开心,很轻松,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和掌声让她有点无所适从,她害羞的红着脸低下头,然后一步步走到小夜旁边。
小夜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她:“小星小星,你真棒!”
那拥抱的力度让她想哭,但是她终究还是没哭,她早就忘记了哭。
宋晚致微笑着看着她们,旁边传来苏梦忱低沉如古琴的声音:“这两个孩子很好。”
宋晚致微笑道:“是啊,她们都是很好的孩子。”
这边是欢喜,而那边,宋含袖和宋白懿却如坐针毡。
她们觉得那些巨大的欢呼声和掌声都像是在嘲笑她们,宋家的威风呢?宋家的无上光荣呢?宋家的不可战胜呢?
还有,宋晚致呢?
小夜能一招废了慕容映,自然不是普通人,血脉说不定强大到骇人听闻的地步,而莲萱刚才的一露手,展现的实力同样可怕。
这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颠覆了认知,她们以为可以一脚碾死的蚂蚁,到头来却一个个成为雄狮。
她们开始忐忑了,自己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挑战?
天晟宴前若输了,还有翻身的机会?
在她们坐立不安的时候,黑暗处却在掀起巨大的风波。
比如赵嫣华,她坐在代表着丞相家族的位置上,从最开始高高昂起头到现在紧张的不停那帕子擦拭自己额角的汗。
比如云海间,比如祁连泽,比如权贵。
还比如,珈蓝塔上的人。
昭华后站在那里,孝景帝也站在那里,但是,两人都不曾说话。
他们的目光都看向宋晚致。
有了前面两个,谁还愿意去挑战其他人?哪怕是那个看起来最为枯槁的老人,大家看她的目光都不再轻视。
谁知道这个老人又是什么实力?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宋含袖和宋白懿。
谢珩再问:“还有想要挑战的吗?”
一瞬间极致的沉默,没人应答。
宋含袖只有站了起来,宋白懿也站了起来。
宋含袖依然高昂着头,这是身为宋家人的骄傲。
宋晚致站了起来,小夜拉着宋晚致的手道:“姐姐,快点回来,我肚子又饿了,咱们打完之后回去吃东西。”
宋晚致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小夜松开她的手,宋晚致走了出去。
她站在宋含袖的面前,相比于她高高昂起的头,宋晚致很温和,既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挑战的紧张,她站在那里,如一夜春风。
而在这个时候,宋白懿却突然开口:“宋晚致,你说你是普通人,害得我们一再退让,真是好深的心机!”
宋晚致微笑:“好像,晚致从来没说过自己是普通人。”
所有人齐齐一愣。
是啊,眼前这个少女从来没说过她是普通人,从一开始,所有人加在她身上的,是村女,是粗鄙,是废物,是没见识。
因为,她竟然敢和秋心小姐相比,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