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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挖。”
蒲英敷衍地回了一句,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洞外清冷新鲜的空气后,才又爬进了那个憋气的空间。
这一次,她试探地拖动了一下那棵橡树。
树干虽然能微微地移动一点,但它实在太粗太重了,还是没办法将它从石缝里拖出来。
蒲英只得继续挖坑。
挖着挖着,她忽然感觉工兵锹下一空——似乎挖通了什么?
蒲英忙伸手探了探,果然在树干另一侧,不再实在,而是有了空间。
她很快又用工兵锹刨了几下土,然后又把手努力地伸进去摸索。
忽然,她的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凉又有点柔软的东西。
奇异的触感。让蒲英吓了一跳,立刻本能地缩回了手。
片刻之后,她醒悟过来,那好像是——?
蒲英马上再把手伸过去。紧紧地握住了那个东西——没错,就是一只手!
从手型大小和骨节特点,那分明就是冯垚的手!
可它为什么这么冰凉湿冷?为什么没有反应?
难道说……
蒲英的身子又尽力向前拱了拱,手臂更加伸长了,几根手指则忙着去探那手上的脉搏。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一开始,蒲英觉得指尖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屏住气,微微加大了指尖上按压的力度。
不一会儿,指尖上传来仿佛被一根细线轻轻弹动的感觉。
蒲英这时反而不敢相信这个好消息。
她觉得,那也许是自己手指上的毛细血管的搏动。
蒲英做了个深呼吸后。再次屏息凝神,去感受自己指尖末梢的变化。
是的,那种微微跳动的感觉,又出现了!
那是他的脉搏!
不是自己的幻觉!
心中的狂喜突然迸发,冲击得蒲英一时全身瘫软。
不过下一刻。她又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使劲地摇晃,甚至用力地掐了起来。
“冯垚,冯垚,我知道你没死!你还有脉搏,还有心跳!你快给我醒过来!你快答应我啊!”
可是半天,那边还是没有反应。让蒲英几乎又以为自己搞错了。
她再次摸了摸,脉搏还在,只是很微弱。
蒲英顿时冷静了下来。
毫无疑问,他应该是身负重伤,大概已经昏迷了!
他需要医疗救护!
蒲英马上又爬出了洞子,呼叫梅骅骝。
听到蒲英说——“冯垚真的被埋在石板和岩石下。而且还有脉搏!”,大家先是难以置信,随即又忍不住欢呼起来。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这样的饱和轰炸,都能让冯垚逃过一劫,并坚持到了现在。他们这些人,更没有理由让他的坚持前功尽弃!
由于蒲英两次爬进爬出,已经发现哑弹在另一侧被卡得很牢固,她在这边挖橡树底下,并不会触动弹体或引起它的摇晃。
所以,她决定暂不去碰那个危险的家伙,先想办法挖出一个通道,让梅骅骝能接触到冯垚的部分躯体,为他提供医疗救助。
要想挖出这么一个通道也是不容易的。
一开始只能是蒲英一个人在里面挖洞。
后来,大伙儿在外面也通过挖土和砍树,小心地扩大了橡树干和弹体之间的空隙,最终让身材高大的梅骅骝也能爬进洞里去了。
这时候,蒲英已经独自在里面挖了一个多小时,双手都能够从橡树干底下伸过去握住冯垚的手了!
只是她再怎么摇晃和呼唤,那边的冯垚还是没反应!
要不是蒲英还能够摸到冯垚的脉搏,知道他还没死,她根本坚持不下来。
梅骅骝把她换了出来,很快爬进去给冯垚搭了个脉。秘传的诊脉方法,让他虽然看不见冯垚,还是判断出他的大致伤情。
爬出来后,梅医生告诉蒲英:“他的双腿不是被压住了、就是已经骨折了,总之血脉不通!他的头部应该也受了撞击,所以一直昏迷,不是脑水肿就是脑出血!还有,他的肺上也有伤……”
蒲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别说了!我就问你,他会不会死?”
“暂时死不了!因为他的心脉还很强大,每分钟115次,这说明他的机体还在顽强地代偿,也就是说他的求生意志很强烈!我相信,他一定能撑到明天的!”
戎飞惊喜地问:“真的?你不是开玩笑吧?”
梅骅骝的神情很严肃:“我会拿好朋友的生命开玩笑吗?”
蒲英听到这个准信后,终于撑不住疲惫的身体,就要歪倒在地上。
还好,戎飞一直有扶着她。见她很累了,便强行带她到旁边休息。
而梅骅骝则忙着开始指挥医疗抢救工作。
他派一名技术最好的男护士爬进洞内,并带进去了一套由他亲自组装和连接的、足有五米长的输液设备。
在光线十分微弱,冯垚的血管又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瘪陷——也就是在几乎“看不见、摸不着”的情况下,这位护士还是成功地给他建立了静脉通道。
这可以说是一条生命的通道!
通过它,梅骅骝对生命垂危的发小。给予了扩容抗休克强心抗感染等一系列医疗措施。
这真是一次奇特的非常规的治疗,医生和病人隔着巨石,无法相见,一切全凭梅医生丰富的临床经验和扎实的中西医功底。
梅医生感到最幸运的就是——冯垚那边显然可以得到空气进行呼吸。这才让他不至于早早地就窒息而死!
他猜想,大概在巨石的后面有一个凹陷入崖壁的空间。
冯垚被哑弹砸落山崖时,正好掉进了这个空间,同时又有粗大的橡树干帮他分担了一部分石板的重量,所以他才能够在里面苟延残喘吧!
梅骅骝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老朋友,真的有点长命百岁的土鳖运!
不过,也许不是他的运气好,而是他有一个相爱至深、始终不放弃寻找他的好妻子吧?
在梅骅骝率领医疗组稳住冯垚的生命体征的时候,蒲英好好地休息了几个小时。毕竟她还要顾着孩子。不敢太劳累。
而那边的挖洞工作有战友们接任,她也可以暂时放下担子。
拂晓时分,唐副营长带着工兵营的官兵们赶到了这个山脚。
他们这次出来,带着修路架桥的装备,所以路上还算顺利。只是在通过希亚姆镇的时候,要清理道路上的废墟和平民遗体,速度才慢了下来,大车还是没法过来。
好在扫雷连的工具设备还是用越野车运了过来。
富有经验的唐副营长和扫雷连连长等人,仔细研究了地形,特别是水泥板的强度和受力情况后,设计了一套简便的排雷方案。
他们先用千斤顶。放在水泥板下,向上一下一下地顶起石板。
每顶一下,水泥板都会嘎嘎直响,倒是让远远观望的蒲英和戎飞,看得心里也跟着悬一下。
不过,几位工兵兄弟的心理素质极为强大。
他们既胆大又心细。稍微顶起一些后,马上在地下打入钢钎,将那石板撑好。
然后,喜剧的一幕,出现了。
工兵们本来是想用钢丝绳套在弹体上将它拖出洞子后。再想办法抬走。
2000磅的大家伙,肯定不是好玩的东西。
等他们小心翼翼地套好了绳索,来到洞外,缓缓地一拉——哑弹乖乖地被拉出来了!
这么大当量的航弹,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拉出来呢?
工兵们也是大惑不解。
唐副营长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枚哑弹居然是个唬人的空弹壳!
这种情况,在他们排雷的生涯中,也是仅此一例!
这也能让冯垚碰上,不得不说,他真的命不该绝!
拖走了那个碍手碍脚的哑弹,又有专业的工兵参与,冯垚终于在两小时后重见了天日!
只是他的伤势严重,梅骅骝带领医护人员,给他简单地裹伤急救了一番后,就赶紧抬到救护车上,准备转送了。
因为黎巴嫩境内战火纷飞,即使是在联黎部队司令部,也难以得到好的医疗条件,而以色列又是医药强国,所以戎飞大胆地通过国防部和联黎司令部联系了以色列方面,希望对方提供医疗的人道主义救援。
以色列正因为炸死了四名联合*事观察员而备受国际社会的谴责,得知居然有一名观察员还幸存的消息,自然也不放过这一挽回声誉的机会。
希亚姆本来距离以色列边境就只有几百米,所以在以色列方面的许可下,冯垚通过绿色通道,迅速转运入以境内,并很快搭乘空军运输机,飞抵了以色列首都特拉维夫。
正午时分,蒲英看着冯垚被推进了特拉维夫最好的医院的手术中心。
虽然冯垚一路上还是昏迷不醒,但她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拿过了戎飞的电话,拨通了南京家中的电话,准备向冯垚父母汇报真实情况了。
ps:
【谢谢诺诺筒子的平安符】……总算是把土鳖筒子从土里挖出来了o(n_n)o~
17章女客来访
左胸多根肋骨骨折,左上臂肱骨骨折,双小腿胫腓骨粉碎性骨折。
左肺挫伤,中度气胸。脾破裂。左肾挫伤。
左侧大脑皮层挫伤,脑水肿。
——以上,是进入手术室观摩参观手术的梅骅骝,在结束手术后,向蒲英转告的冯垚的伤情。
这么多的骨折!这么多的脏器损伤!
蒲英听得是心惊胆战,又心疼不已。
她最担心的,还是冯垚脑部的损伤。
因为冯垚身上最杰出的,就是他的头脑了。如果他失掉了那些卓越的思想、广博的知识和优秀的写作天赋,那他也就失去了一生事业的基础。
梅骅骝却说:“其实,他的大脑损伤,倒不是最严重的,也不致命。倒是他的肋骨断端,不但刺破了肺组织,还差点刺到心包,幸好最终没有刺得那么深,否则他根本坚持不到我们赶去救他!……还有,那个脾破裂,也幸好是包膜下的,当时没有完全破裂,否则他也应该很快就大出血休克了。这家伙,这次是真正的遍体鳞伤!我最担心的,还是他的腿!”
蒲英听他的口气,似乎腿部的伤反倒比心脑肺的伤还厉害似的,急忙问:“腿怎么了?”
“双腿粉碎性骨折,又被石头压了那么久,血循环很不好,长起来会很慢的。”梅骅骝看了看蒲英,顿了一下才说:“恐怕,很难恢复到正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