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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中珏哈哈一笑道:“都怪我这跤没摔好,失了准头,下次摔跤时,注意点,一定不能摔失了准头儿。”
孟夏没想到摔跤还有摔失准头的,只有贺中珏嘴里才能讲出牛偷吃药,摔跤失准头的事,白了贺中珏一眼。却听见余氏气哼哼地吩咐芦花年前收拾屋子、擦门擦窗、拆洗被褥…
芦花一一应了,把她房里的被褥也拆了下来,孟夏便把笑得怪怪加莫名其妙的贺中珏扔在一边,起身走到门口,见那桃樱依着南屋的门框嗑着瓜子,嗑的声音大且不说,吐瓜子皮更夸张,全朝着干活的芦花那方向,跟那得胜的大公鸡一个样子。
芦花闷着头在拆那被子、被褥,不一会装满了两个大木盆,那桃樱立刻把自己的一件裙子一件袄衫扔在木盆里道:“芦花,你反正要洗被子,把我的也顺带着洗洗呗。”
芦花白了那个挑衅的桃樱一眼,把桃樱的裙子和袄子扔到地上,端起大木盆往外走,桃樱哼了一声道:“在我家屋里,白吃白住,连活都不干,迟早把你撵出去。”
孟夏忙走出来道:“嫂嫂,我跟你一起去!”说完端着另一盆跟着芦花一前一后往水井边走去,听到身后那桃樱“呸”了一声,然后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话。
长州的腊月天,绝对不算暖和,和京州的冷还不太一样,因为长州的雨多,所以阴凉阴凉的,孟夏还有些不适应。
跟着芦花来到井边,那里早聚了一堆来洗衣洗菜的女人,大家正七嘴八舌地道:“就是老余家,以前逃荒到咱们村那个老余家,光景了些年的那家,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后来还招了个姓孟的女婿。”
“是呀,他那女婿虽然姓孟,好象不是咱们孟家寨的人。”
“听老人讲,好象是这样,他家不是出了个大茂吗,也没折腾出什么名堂!”
“哟,你们不知道吧,他家的闺女回来了,还带了个姑爷,呀,他家那闺女俊,那姑父更是…,啧啧…完全不象我们乡下人。”
“比得过庆祥叔家的徐三哥吗?”
“不一样,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呀。”
“我就不信呢,那徐三哥在长州城都有名的美男子了。”
“如果说模样,还真有得一比,但我看那品行可比不过徐三哥。”
“此话何讲。”
“昨日,大家伙不都以为是余家的表兄回来了,谁知道竟是姑爷,这姑爷和表嫂在一起…,还拉拉扯扯的…,徐三哥哪会做这样的事。”
“不过那姑父真俊,连我这生了两个娃的娘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以前徐三哥,你这老娘们不是也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村妇们哄笑起来,孟夏听得脸红了又白,没想到贺中珏这么招人喜欢,而且这人还真是招惹是非的主,在京州就不用讲了,连她这种陪二小姐居深闺的婢女都知晓,到了这偏僻小村子,他一下撵上那个出尘男子成了“名人”。
芦花把木盆子一放,袖一撸立刻嚷了起来:“背后乱嚼什么舌头?”
正闹得起劲的村妇听见芦花的声音,再看见孟夏,一下全禁声了,然后那洗完没洗完的,都一溜地走了个七七八八,芦花冲她们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道:“一个一个,做农活时都跟个怂包一样,嚼舌根子,却一个顶十个!小姑别理会她们。”
孟夏倒不怨村妇们,如果不是贺中珏和桃樱不检点,谁人又会讲他们,心里虽不舒服贺中珏与桃樱,放下木盆还是道:“嫂嫂,人都走了,算了。”
芦花才收回目光道:“对了,你先慢慢洗着,我还得把水缸里的水挑满,这会没人,我正好可以打快些!”
孟夏想着家里的事全是芦花一个人在做,十分愧疚,忙道:“嫂嫂,你莫急,慢慢挑!”
“你一看就是个没干过这些活路的人,慢慢洗着,我很快就来。”
水井边有棵老槐树,从那巨大的树干可以看出有些年头了,孟夏见那地方避风,她端着木盆就躲到树后搓洗,除了是怕冷,还想避开寨里的人,被卖了六载,突然回到家,孟家寨现如今是没人不知了,但凡看见她,免不了都要评头论足一番,孟夏不想给人评头论足。
不过一小会,井边就又聚了些村妇,妇人们一年到头除了辛苦劳作,也没有什么娱乐,东家长西家短地传话倒成了她们打发辛苦的好消遣,而眼下最让村妇们感兴趣的话题就是余家新回来的姑爷堪比她们公认的美男子徐书同,所以没一会村妇们又把话挑到两人身上:“庆祥叔的儿子从长州回来了。”
“说是升大捕头了。”
“可真出息,人生得俊,放长州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上门说媒的,把庆祥叔家的门槛都踩破了。”
“但人眼界高,连族长的闺女也没看上。”
“肯定是想娶长州城里的姑娘,乡下的女人哪有城里的闺女好。”
“城里花楼可多了…”
“徐三哥可不是那样的人…,和那余家的姑父一看就是一路。”
“我敢说那余家姑父一定逛过花楼…”
“这你也能看出来…”
“当然,你看那姑爷的那双眼睛,都是勾魂的…”
村妇们开起了荤玩笑,起先,孟夏脑里出现的是那个清逸出尘的男子,那眼神,就让人如沐春风一般,象相府里冬天的雪松,又象相府里春天的杨柳;然后,孟夏脑里出现得更多的是贺中珏那双风流多情的水晶眼,还有些恼,同样都是男人,人家徐书同就那么多好评,而这贺中珏从来就是干什么,什么不成,才到孟家寨两三日,就被人讲得如此不堪。。。
孟夏一恼把劲都使在手里搓洗的被子上,忽听有人问:“你在恼?”
孟夏吓了一大跳,一抬头,眼前的人竟是刚被村妇夸赞的徐书同,转回到自己手上,才发现手里揪着被子,使劲地搓一个地方,都快搓烂了,脸一下通红,好一会才道:“是你,回来了。”
第四十一章 欲拒还迎
“是,要过年了,衙里歇假了。”徐书同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不象京州城见过的凶神恶煞的捕头,倒象…倒象一个读书人。
“那可好,忙了一年,总算可以歇了。”孟夏说完竟再找不出第二句话,一时沉默,徐书同还想讲什么,手脚利落的芦花却挑完水回来叫了两声,“小姑!”
孟夏忙嗳了一声,芦花才道:“怎么躲到那里去了?快端过来,我来洗!”
那棵老树,正好把徐书同挡住了,芦花自然没有看见,孟夏生怕芦花看见徐书同,忙端起木盆回到井边,那些村妇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
芦花接过木盆道:“你赶紧回去给我盯下火。”
“嫂嫂水挑完了吗?”
“够用了,用了早食再挑!”
“那我先回去了!”孟夏往那棵老树瞄去,却发现徐书同已然不在树下。
孟夏急急往家走,只是没想到在上次那拐弯处,再次听见贺中珏与桃樱嘻笑的声音,真不能怪村妇们的猜忌,这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臭味相投,自己就去洗个衣服这会子功夫,就凑在一堆了,选的这地并不是寨上最繁华的地段,甚至还有些僻远,但从水井边回自家,却是必经之处,孟夏想绕开都不成,这会子是桃樱在问:“王玉,你真是京州人吗?”
“怎么,你觉得我不象吗?”贺中珏和桃樱在一起的时候,声音总是那么懒洋洋的,而今天他这声音懒得很暧昧,大约这种暧昧让桃樱捕捉到什么不一样,所以声音比往日都嗔,嗔得孟夏恶心,“听你的口音有些象。”
“什么叫有些象,本来就是,好不好,倒是听你的口音,不象京州的呢?”贺中珏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那桃樱继续解释道,“我们本是京州人,但因为公公做生意,时常不住在京州,口音也杂了。”
“怪说不得我听你的口音更象兰坊一带的,兰坊离京州可就远了。”
“你去过兰坊?”
“兰坊是因为花楼而闻名天下,兰坊靠近云州,快出京州的地界了。”贺中珏的语调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样子一无所长的贺中珏还是有善长的,对这大鹄的花楼分布状况分明是了然于胸。
贺中珏“一不经意”就把桃樱冒充京州城人、抬高身价的事给揭露了,好在周围没人,那桃樱没任何不妥当或害羞,继续追问:“你既是京州人,你在京州都做些什么事?”
“我?”贺中珏大约没有想到桃樱会问这样的话,孟夏也吓了一大跳,难不成这桃樱不是勾搭贺中珏,而是来探贺中珏底的,却听贺中珏思虑一会道,“好象没什么一定要做的,每日遛遛鸟、斗斗鸡、喝喝花酒、吃个花饭、弹个琴吹个萧…,好象就这样。”
这番话,贺中珏讲得大言不惭,孟夏却替贺中珏讲得这么没遮没挡的而脸红,不过这些好象就是贺中珏当王爷时过的日子,只是孟夏觉得贺中珏对自己的荒唐日子还少讲了一桩,如果再加上“败败家”这一桩,就更符合京州城对他的传闻了。
谁知那桃樱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讲得你在京州过的日子跟官家子弟一样?”
却听贺中珏“嘿”了一声道:“你不信我,懒得理你了,困了,回去睡觉。”
那桃樱却又“扑哧”一笑道:“真看不出,你女人还挺能折腾你的…”
“这跟我女人折腾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女人会折腾你,这才大清早的,你怎么就困了。”
贺中珏这次与这桃樱在一起,和上一次还不太一样,两次的语气都是轻佻而慵懒,上次的轻佻和慵懒带着拒绝,这次的轻桃和慵懒带着迎接。
这种迎接和早上贺中珏那眼神一样,都让孟夏不喜欢,只觉得贺中珏与昨日不同,与一路逃亡时不同,不过她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愿意再听两人苟苟且且的话,便走了出来,见那贺中珏今日是爬在栅栏上,背对着自己这个方向,那桃樱在他旁边,那头几乎快触到贺中珏的肩上,这一幕看得孟夏两眼都要喷火了。
听到声音,桃樱一下回了头,看到孟夏,就装若无其事的,连身体都没移一下,贺中珏正调笑着:“想知道我女人昨夜怎么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