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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打发走了,也不知道送到了哪里去,唯有这个惜春被留了下来。候婉云并不傻到以为顾晚晴会好心到给她留个心腹陪嫁丫鬟伺候她。根据候婉云的猜测,这个惜春八成早就被顾晚晴收买了,成了顾晚晴的眼线来监视自己。
幸亏自己当年买通粉蝶蓝蝶的时候,没让惜春知道。根据候婉云的猜测,她的那几个陪嫁大丫鬟应该都被姜家控制了,说不定还被轮流审问,不过就是不知道惜冬这丫头的嘴紧不紧,万一姜家给她用了刑,不晓得她会不会把自己收买粉蝶蓝蝶栽赃陷害的事供出来。
相比惜春,候婉云更担心的是巧杏。巧杏跟她的时日最久,知道她的事也最多。从前她得势的时候,巧杏和她妹妹巧梅都被她拿捏在手里,她不怕巧杏不听话,可如今她被姜家软禁起来,身边一个可靠的人都没有,巧杏若是此时叛变的话,那可就糟糕了。巧杏不但知道菱角被送进姜府下药的事,甚至连嫡姐候婉心去世的事的内情,巧杏也知道一些……如今婆家跟她是正式撕破脸了,她唯一能指望依靠的就是娘家侯家,可若是连这些事也抖搂出来了,候婉云不敢再往下想了。
“大奶奶您就多少吃点吧!”惜春端着碗坐在候婉云床边,皱着眉头瞧着她,“瞧这几天,您都瘦了好几圈,得多吃点补补了。”
候婉云抬头看着惜春,怎么觉得惜春瞧着自己的眼神,就跟屠夫看着猪似的——多吃点,养肥点,然后就可以宰了。
“惜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我的?”事已至此,候婉云也懒得跟她周旋,单刀直入的问。
“啊?”惜春愣了一下,垂头想了想,回答道:“回大奶奶的话,奴婢从未背叛过大奶奶。”
“你没有!?胡说!”候婉云啐了一口,冷笑道:“你也别在我跟前装了。惜冬巧杏她们全被送走了,就你一个人留下,这是为何?若非你早就被人买通了,你也跟巧杏她们,早就被送走了!”
惜春又想了想,巧杏她们确实是被姜家人扣住,一齐送到郊外的别院去了。这是大太太亲自下的命令,惜春本以为自己也会被一齐送走,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大太太指明要送走的奴婢里,居然没有惜春。于是惜春就这么留了下来,依旧是候婉云房里的丫鬟。
于是惜春摇摇头,道:“回大奶奶的话,奴婢也不知为何只有奴婢留下了。大奶奶若是想知道,往后见了大太太,问了她便知道了。”
“你说吧,惜春,大太太都许了你什么好处?银子?还是什么许诺?我虽然暂时失势,可我毕竟是安国公的女儿,有娘家给我撑腰,满足你一个小小丫鬟的要求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你对我忠心,大太太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大太太舍不得给你的,我也舍得给你。”候婉云瞧着惜春,心里头做起了盘算:横竖她跟顾晚晴已经撕破脸了,如今她就是破罐子破摔,若是能收买了惜春,那自然是好的,起码身边有个用得上的人,虽说收买来的未必多可靠,可也胜过孤家寡人;若是惜春不为所动,最多也就是回去报告给了顾晚晴,反正都撕破脸了,也不在乎顾晚晴知道。
惜春摇摇头,道:“回大奶奶的话,大太太从未许诺给奴婢什么好处。奴婢甚至都没跟大太太说上过几句话。”
候婉云瞧着惜春那呆愣的脸,不禁气结,这死蹄子也太不识抬举了吧!
惜春瞧着候婉云气的涨红的脸,忽的眨了眨眼,道:“大奶奶方才说的罪名,奴婢不敢当的,奴婢真的从未背叛过大奶奶。奴婢的爹从小就教导奴婢,要忠于主子,要知恩图报,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人。奴婢以故去的娘亲的名义起誓,奴婢从一直忠于主子,尽心竭力,绝未背叛过主子……”
末了,惜春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候婉云忽然觉得惜春一脸的呆愣傻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然的英气,竟有些英姿飒爽的女侠的风范。惜春忽然笑了,笑的淡然通透:“奴婢从未忠于过大奶奶,又何谈背叛?从头到尾,奴婢忠于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大小姐。”
“什么狗屁大小姐!姜惠茹那妮子哪来的那本事收买你,若说是她娘钱氏收买的还差不多……”候婉云咕哝着,显然会错了意,以为这“大小姐”指的是姜家大小姐姜惠茹,于是对钱氏恨得咬牙切齿,这姜家不光是她婆婆针对她打压她,连二房的寡妇也要来插一脚的落井下石,真是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还没等候婉云脑子转过弯来,门外就有丫鬟在喊:“大太太请大奶奶过去屋里说话。大太太怜大奶奶身子不爽,特地命奴婢请了软轿来,抬大奶奶过去。”
候婉云听见这话,心里猛的一悬:该来的到底是要来了。
惜春给候婉云批了件貂皮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就上了软轿,人也不多遭罪,就这么被抬着去了候婉云院子。
轿子旁边跟着两个小丫鬟,看着面生,似乎是新招进府里的。候婉云笑着对其中一个丫鬟说:“大太太最近病了,可有需要忌讳的?劳烦两位告之,省的我不知晓,冲撞了母亲,那可就不好了。”
“没什么忌讳的,大夫说了,大太太思虑过重,需要静心养病罢了。”
思虑过重,需要静心,那就是受不得刺激咯!候婉云心里头默默盘算。
候婉云在门口下轿子,又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进了屋。
屋里头,顾晚晴在贵妃榻上躺着,太后身边的芳姑姑居然在顾晚晴房里,坐在旁边,两人说着话,见到候婉云进屋,都停了嘴,转头看着她不言语。平日里给顾晚晴诊病的霍家那位神医不在,今个来的是姜府的家养大夫刘大夫。
先是见了礼,顾晚晴不冷不热的让候婉云坐着说话。往日还得顾着面子,对她热络热络,可如今这般的形势,顾晚晴连跟她客气都觉得恶心。
芳姑姑起身,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字,对候婉云笑的高深莫测:“侯氏,这是咱们太后亲书的字,赐给你的。前几日你去佛堂给婆婆念经祈福,太后也晓得了,感念你的孝心,特别赐给你的,望你谨记孝道,做天下孝女的典范。”
那是一个大大的“孝”字,用镶金边的框子裱了起来,挂在墙上,正对着候婉云。不同于皇上御笔亲书的“娴德孝女”四个字那般刚劲有力,这个“孝”字更显得柔美温婉一些——此字正是出于当今太后之手。
太后宫里的芳姑姑特地来了姜府,一是为了代表太后探望病中的义女娴雅公主,二是给候婉云送来了太后亲书的那个“孝”字,意在赞扬候婉云为生病的婆婆在佛堂念经祈福之孝举。
对于候婉云给婆婆下药之事,芳姑姑也是绝口不提。不过候婉云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太后对此事一无所知。
这么一来,于是候婉云被婆婆罚跪祠堂,就成了她自愿去给婆婆祈福念经,跟顾晚晴一点关系没有。
想当年她自己为了求一个孝顺的好名声,多么的委曲求全,多么的忍辱负重,甚至不惜自残割肉,终于为自己赢了个名满天下的孝名。如今,太后主动赐字,成全她的“孝顺”。
她要的孝名,她得到了;她要嫁进最有权势的豪门世家,她嫁进来了;她要整死小妾、弄死胎儿,她也做到了;她要让婆婆绝子无后,也实现了。候婉云看着那个大大“孝”字,嘴角涌出一抹苦涩。而那个“孝”字,似乎也在无声的嘲讽着她,让她遍体生寒。
不过太后的赏赐,她不能不接受。候婉云起身,跪拜谢恩。芳姑姑是太后的人,不管太后知道不知道绝子汤的事,候婉云人前的戏还是习惯性演足的。
况且,她觉得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只要顾晚晴死了,或者是……如果她此时能怀个孩子,那就有了在姜家安身立命的资本,也许只要怀个孩子,一切都不同了吧!顾晚晴毕竟只是个续弦,还不能生育了。可自己是太后赐婚给正经嫡长房的嫡妻正室,不能轻易被休掉。自己若是有了孩子,那孩子是姜家的嫡长孙,未来要继承爵位的,那自己也就有了依靠。
于是她起身,盈盈行礼,对顾晚晴毕恭毕敬道:“往日母亲身子不适,都是由儿媳给母亲捏肩捶背,如今母亲瞧着气色不大好,还是让儿媳来伺候母亲吧。”
说着,就主动走过去,站在顾晚晴身后,为她揉肩。顾晚晴感觉到一双手触碰到自己的肩头,那触感就如同一条滑腻腻的冰冷的蛇,让她觉得恶心,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扇的远远的。可是看了看芳姑姑,又看了看候婉云那张语笑嫣然的脸,顾晚晴生生忍下了扇她的冲动。毕竟,有些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的,虽然她不情愿。
不得不说候婉云伺候人的功夫是一流,捏肩膀捏的极为舒服,一边捏肩膀,一边微笑着软语和顾晚晴和芳姑姑说话,场面瞧起来其乐融融,丝毫看不出那对婆媳是你死我活的死对头。顾晚晴心里头泛着嘀咕:候婉云这么做,有意义么?她们都彼此厌恶到这般的田地,可候婉云还是那副做派,将演戏进行到底。难不成她还打算在芳姑姑面前做戏,好逆转在太后面前的形象?
有些人,真是天生的虚伪,一辈子的伪善,从骨子里透出的虚情假意,无时无刻都阴魂不散。
候婉云笑眯眯的,垂下头,在顾晚晴耳边悄悄的耳语,做出形似母女似的亲密无间状,她说了一句:“母亲,云儿猜您还蒙在鼓里呢吧?父亲和霍家公子难道没有告诉您,您这次受伤伤了肚子,已经无法生育了么?”
你不是得意么?你不是嚣张么?生不了孩子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本傲!纵然你有娴雅公主的封号,可你能生儿子么?气死你最好了!
原本的笑意,瞬间僵硬在顾晚晴的脸上,她的脸色一时间变得煞白起来。她只知道自己受伤,就连霍曦辰都告诉她,她的伤势恢复的很好,已无大碍。顾晚晴虽然也怀疑过自己伤的部分是腹部,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可是就连霍曦辰都没说,她也就以为没关系。可如今,候婉云这么说……
顾晚晴梗着脖子转头,看了看候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