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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被他说得讪讪,不过他确实承认自己不像铁手那般老到,索性哈哈一笑认了,接了信展开一阅。
“嗯……?无情让我们沿长江而上,往边疆前行,过青田镇直抵……”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口,眉微蹙。
顾惜朝不解,抬眼往去,却正对上他向自己投来的一眼。
忧虑、迟疑、欲言又止的一眼。
顾惜朝不禁拢眉。他不喜欢戚少商这样的眼神,仿佛担忧着什么,于是追问:“到底说了什么?”
“……我们须赶上泰安一镖,在其动手之前,而据无情所断,对手会在碎云渊动手,因为碎云渊地崎天寒,正是人最易放松警惕之时。”
只此一句,顾惜朝已明白过来,剑眉一拧道:“原来大当家是怕在下刺了你那息城主的眼?如此,在下不去便是。”
一语既出,两人都不由呆了一呆。
明明是句大实话,为何语气听来偏就那么不对劲呢?本该是嘲讽的语调,怎么感觉混了一丝……薄嗔在里头?
“咳……我……不是这个意思?”眼见那一向伶牙俐齿的人竟被他自己的话噎得闭了口,戚少商连忙打破僵局,“我是说,毁诺城于你确实不甚方便,不过我们只须经过渊前,并不入城,你不必为此担心。”
“我根本没有担心!!”咬牙切齿地一句,顾惜朝恨恨地夺过酒碗便饮,一急之下,透明酒液便自碗沿溢出,顺着下颚一直淌过颈项流入领间,苍白肌肤水光烁然,竟是无比媚惑。
戚少商突然觉得呼吸也急促起来,一蓬火游窜周身,竟烧得他口干舌燥,忙倒了酒一碗碗饮将起来。
女儿红酒性甚烈,未勾兑者犹为甚之,饶是戚少商酒量过人,几大碗下去也不觉有些晕晕然。
恍惚间抬头,见对面那人颊上浅红微熏,不自觉地便伸手一握,握住了那人手腕。
“惜……朝,惜朝……和我……同行。我们要一起……好不好?”
顾惜朝也不挣扎,轻轻扶了他肩,淡淡道:“大当家,你醉了……”
“呵呵……开什么玩笑,这酒连你都……喝不醉,我怎……醉得……”一边反驳着,一边不罢休地追问,“惜朝,你我同去……查那案子好么?我要你一起去,这个理由……够不够……够不够?”
我要你一起!
这话,梗在胸口两年了,他不能说,因为若是说了,便背弃了那些已逝的灵魂。
然而不说,却是背叛了他的心。
戚少商抬头,见那人眸光亮了一亮,又闪了一闪,唇边一缕飘忽的浅笑于朦胧中纵放。
这是什么意思呢?戚少商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握住他腕的手更是用力,只等他一个回答。
同行,或者相离。
然而眼前迷蒙一片,连那人的身影也融化在了渐临的夜色中,他伸手去触,却捞了个空,手一垂,终于趴倒于石桌上。
女儿红是烈酒,便是酒量极佳之人也须斟酌。然而对于能将炮打灯连灌三夜不倒的戚少商来说,只不过是一坛较平常酒酿稍醇的好酒而已。
这世间,能让戚少商数杯便倒的,绝不可能是酒,只可能是……迷|药而已。
然那下药的人此刻却无声而立,苍白脸上,只有那一双眼亮如天星。
“没想到,大当家也会有这般毫不顾忌的时候……”声音低微,不知是说予那已睡去之人,还是纯粹自语,“我原以为,纵然大当家能与我平和以对,能与我把酒共饮,却终不会再与我同行,只因,那背离了你所担的血债、所负的仇恨。却不料,你比我所想的更放得下。这一次,倒是我错看你了……”脱下那件狐裘,顾惜朝将之重披到那已睡之人的肩上,另一手,却探入他怀中,取出了平乱诀,“你已言至如此,我如何拒得?同行之事,我答应你了……”
“背着你独行,这是最后一次,明明已做了,我却偏偏有些后悔……”自嘲似地一笑,顾惜朝拍开另一坛未下药的酒,向自己碗里倾入,“此番之后,若大当家初衷不改,我亦自当奉陪。”
酒碗,对着面前伏卧盏间的人举起:
“此后,生死不相负!一饮为鉴!”
●12。
任怀卿一人独坐在小酌亭中,他已等了半个时辰。
他一向善于等待,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对于那些值得他去等的人。
而顾惜朝,不管怎么算都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脚步声传来,任怀卿转头看去。
顺着软石小径,青衣的男子正由一位老仆引领着向小酌亭走来。那个人的身影修长而纤细,身形俊挺而柔韧;他走得不急也不缓,每一步都像踏碎了一片月光,坚定而优雅;他的眸微垂,既没有关注这一片风景,也没有凝视某个特定的人,淡漠的孤高。
所以当他走到亭中时,连任怀卿也不得不暗叹——顾惜朝,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能让赫赫有名的顾惜朝顾公子夜访,任某荣幸之至。”抬手请来人入坐,任怀卿致礼道。
顾惜朝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一双眼也不看他,只道:“不敢当。早上与戚捕头同访时,任总管在顾某杯中置上夜罂子,还说了那席话,顾某怎能不来?”
“哪里。”任怀卿坦然受下对方的冷嘲,道,“便是在下不曾相邀,顾公子不也光顾我楼多次了?”
“任总管!”不耐地一扬手,顾惜朝道,“既然任总管与我都是明白人,拐弯抹角的话就不必多说了罢!”
任怀卿也不恼,点头笑道:“说的是,那任某便有话直说了。顾公子既知我话中之意,又应邀前来,想必已获悉任某所求何物了罢?”
“那时临走前,任总管曾说‘平乱’之后欲与在下共饮,任总管想要的,应该是‘神龙捕头’戚少商的平乱诀吧?”顾惜朝道。
“顾公子果然才智过人。”任怀卿赞道。
“我本不明白,你要平乱诀何用,直到方才见到楼外的马匹镖队才想透。”顾惜朝直视着任怀卿的眼,似乎要将他洞穿,“自栖凤楼一案后,扬州城门禁森严,别说是运金镖队,就是普通百姓出城也要被盘问一番。你想连夜将镖银运出城,便少不得要借六扇门的平乱诀一用。”
“顾公子所料分毫不差,任某佩服。”任怀卿道,“不错,我的确为此才欲借平乱诀。栖凤楼历年出资巨金辅助抗辽已成楼中一条不变之规,抗辽军饷中我楼义金占了极大一部分,若无法按时送出,所害匪浅。无论出了何种状况,运镖一事都不可耽搁,相信已逝的薛楼主亦会有此决定。故而不得已出此下策,望顾公子海涵。”言罢,拱手一礼,态度甚是谦恭。
然顾惜朝的态度却没有因他这一席话而有所缓和:“这些负疚之辞留着对戚少商说去!平乱诀我自是带着,却从没说过要交给你。”
任怀卿脸色微变,问道:“顾公子已将之带来,何以却不肯出借?”
“我带来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它何用,如今既见是用来替押送义金讨个出城的理由,我倒不乐意给了。国运民生,我顾惜朝一向不放在心上。”
任怀卿面色一寒,沉声道:“那难道连自己的命,顾公子也不放在心上么?”
一语未尽,几道黑影一掠而下,寒芒划破月光,几把出鞘的剑已架在了顾惜朝颈边。
任怀卿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现在,顾公子意下如何?”
岂料顾惜朝连眉都没动弹一下,对面前数十把利刃视若无物:“还是一句话,我不会把平乱诀交给你。”
任怀卿不由皱眉:“顾公子难道不明白,你既已带来,纵不交给我,我们杀了你后再搜身也是一样。而据我等所查,顾公子正身负顽疾,功力尽失,离恢复还有整整六个时辰,难道还有把握自这些人手中全身而退?”
“呵……我所知的是,任总管纵是杀了我,取了平乱诀去,于你也没有任何作用。”顾惜朝言道。
“为何?”任怀卿蹙眉问道。
“你身为栖凤楼总管,扬州城少有人不识,门禁卫兵对你只怕也格外紧张些,你示出平乱诀,只怕不但不会被放行,还会引来一场怀疑。”顾惜朝一笑,眼中都是算计。
“……难道顾公子出手便行得通?”
“我先前曾与戚大捕头通行于市,行至城东时应被不少卫兵所见,若有我去,成功几率是否大些?”顾惜朝道。
“……”任怀卿沉默良久,勉强开口道,“你待要如何?”
“简单,把东西还我。”顾惜朝说道。
任怀卿眉皱得更深,许久才苦笑道:“原来顾公子早就发现了。”
见顾惜朝已懒得再说一语,任怀卿挥退左右,取出了藏之甚妥的布包,打开,看着那把银质的小斧,颇有些自嘲地道:“原以为仿的很像,原来终躲不过顾公子之眼。在下留下这小斧确是私心,容任某直言,此小斧出现于楼主遗体之旁便足以说明顾公子与此案脱不了关系,但不放心将之交付与你关系甚笃的戚捕头,这才伪造。”
从鼻中哼出一声,顾惜朝接了小斧便自顾自向来路走去,身后的任怀卿只得赶上。
当看到顾惜朝亮出平乱诀,只轻描淡写几句就将原本死不放行的卫兵哄得立刻点头哈腰地打开了城门时,任怀卿不由感到头痛起来——这样的人,如果成为敌人,实在很麻烦啊!
不过头痛归头痛,敬佩也不是没有,无论怎么说,这一回合是他落了下风,于是上前道:“此事多谢顾公子,如可能,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哦?”顾惜朝只扬了扬眉,既不拒绝,也不说接受。
“前几年运镖多有失手,此番为保义金不失,我栖凤楼自愿出力相助,故是日起楼中暂时歇业,半数人与我一同随行护镖,剩下的各自散去。”
“这么说,任总管是要自己出手力保不失了?”顾惜朝似乎早有预料般,丝毫不感惊讶。
“正是,然而,人丁一散,其他人尚有处可去,苏若这孩子却不行。”任怀卿说着,拉过身后那怯怯的少年来,“这孩子原是孤儿,为楼主收留,自此就一直住于楼中,他人太小,行镖路上多有凶险,不宜同行,然留置楼中,又无人照顾。故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