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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不肯进来,既是要顾某出门相迎了?”未闻戚少商回话,屋内的人再次道。戚少商一愣,还来不及说上些什么,只听得“吱呀”一声,老旧的柴木门呻吟一声,揭开了一条缝,被一双纤长苍白的手打开。
夜色下的那个人影,依旧是一身单薄的青色长衫,质地朴旧,却不掩清骨素雅,广袖迎风,只觉逸然若仙,扶门而立间,纤长俊挺的身形直如要飘然远去一般。
眼看那人这么一站,戚少商只觉得满目的荒冷似乎便染上了颜色,眼中只见有云破月来花弄影般别样幽丽的风景。
只是那人的容颜却如此清瘦,脸上那抹惊讶的神色更为他添上了几分人的气息。
“戚少商!”
一字一顿,原本清冽的声音被压抑低沉,三个字由那人这般念来,直让戚少商不由一凛。
戚少商觉得自己的名字仿佛被那人嚼碎了再念将出来,有种凌迟般的狠劲,这才想起,铁手说过他不为顾惜朝所乐见。铁手为他寻医访药,看顾他两年,尚且如此,自己自然更为甚之。
然下一刻,压迫感顿消,那个人已收敛起一身凛冽之气,淡笑着道,“月黑风高,秋气肃杀,大当家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顾惜朝!”察觉到他语中的暗讽之意,几番开启的口中终于念出这个名字,然面对那人冻结般的目光,戚少商却不能再多出一言,僵立原地。
那人却不放过他:“原以为是哪位仇家又寻上了门,却不想竟是大当家来此。”
“一年前为顾全铁手的承诺,你不曾出手,而今铁手不在,机不可失,前仇旧恨,大当家不来讨还?”
“大当家曾说,你若不杀我,连老天也不答应,如今血海深仇依旧在,大当家怎的还不动手?”
“顾惜朝!!”被对方一连几个问句逼得喘不过气来,戚少商忍无可忍地大喊。
这一吼,倒是成功地让顾惜朝停了口,却复又挑起剑眉,微仰着头,一双亮如夜星的眼毫无畏惧地注视着他,一派傲然高绝,倒仿佛戚少商才是该感到羞愧的那一个。
戚少商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暗叹。这人在何时都那么剑拔弩张,那一身敌意,竟是从不曾卸下。猛然想到,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仇人!要他不带敌意,怎么可能?
暗自苦笑一声,忆起自己的来意,方开口道:“呃……是铁手托我照看你,才带我来这里……”一语未尽,戚少商便大感后悔,以顾惜朝的性子,让他知道自己是受铁手之托而来,必会被他冷嘲热讽一番。
果不其然,顾惜朝凉凉的眼神在听到“铁手”这两个字后顿时漾成了满满的讥讽,混合着隐而不发的怒意。只听他不冷不热地道:“大当家义薄云天,为成全他人,连近在眼前的仇人也要放过,连举手可报的仇也不报了?”冷哼一声,“铁手也当真不识情理,寻何人来不好,非拖上你戚少商来做这看人的苦力?”
“够了!你别总以小人之心度人。铁手是因有事赴京,担心路上无法分神照顾你,才托我来此。你何必说得如此难听?”脾气再好的人,被顾惜朝语中接连不断的隐刺那么一刺,也会受不了,戚少商听不下去,喝止道。
“照顾?”嗤之以鼻,顾惜朝反问,“监视才对吧?惟恐我再出手伤人?他也不想,我顾惜朝若要人命,岂是旁人阻拦得及的?”
言语间,鹰眼中寒光依约,狠厉不减当年。
见此模样,戚少商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透而上。两年的时间,竟没有磨折掉他分毫的狠辣戾气,难怪铁手临走依然放心不下,这个人的心,怎么永远也静不下来呢?怒意涌窜上来:“顾惜朝,什么叫‘若要人命’?什么叫‘无人能阻’?!你怎可如此轻松地言及这等伤人夺命之事?!”
“不止言及,大当家不信我也敢动手么?”
“你!!”戚少商之前心里的诸多纠结到此刻统统翻成了一蓬怒火,“之前听说你助铁手查案,念此于民有利,还以为你已改过自新,却不料你竟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顾惜朝鹰眼一瞪,道:“可笑!我顾惜朝做什么,何时也要按上‘于民有利’的招牌了?我同去查案,不过是忠于自己之事,与民利何干?”
“好好好……”连道三个“好”字,戚少商怒极反笑,“你竟如此杀心不息,亏得晚晴姑娘以命相保,铁手为治你走南访北……”亏得,我还思着念着,你我知音之缘,能否再续,却原来……“原来竟没有唤醒你半点良心。”一振衣袖,“也罢,你既如此,我也不欲多言,想你也不愿见到我,我离开便是。只盼你好自为知,别逼得我亲手为民除害!”
言罢转身欲去,也因而错过身后那人眼神中一闪而逝的落寞,以及他血色尽褪的苍白面容。
有时候,一转身便是天涯永隔,一回首便是咫尺相逢。一直到很久以后,每当戚少商看到自己右臂那块伤疤时,总不由回想起这一刻来。这一刻,若不是那几声暗器破空的呼啸让他回了头,他的人生中,便少了那抹隽永的青,少了那人的笑那人的愁,还剩下什么?
逆水寒出鞘的龙吟是紧随着暗器声响起的。他回头、转身、出剑,瞬息而就,几个黑衣蒙面客还未反应过来,射出的暗器已被尽数击落。戚少商持剑而立,审视着面前这群不请自来的偷袭者,而他身后那个人,此刻正垂着手,一身青衫被风卷起,长袖鼓满,如怒张的双翅,偏偏整个人却出奇的安静,微微压低着眉尖,默不作声地伫立,读不出心思。
●4。
已是晚间,月色朦胧。薄光透过竹林疏影,洒落一地错落,无端显出几分阴冷来。
一人,临风而立,手中长剑流光映月。
剑锋如水,犹带三分寒意。
逆水寒。
寒光映入戚少商的眼中,一般逼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袭击这里?”然而黑衣人却充耳不闻,只一个个亮出了刀剑。
顾惜朝冷笑一声:“多此一问,他们若肯回答,何须蒙面?”
戚少商不理会他语中暗嘲,皱紧眉问道:“他们是冲你来的,你可有印象?”
“顾某仇家遍布天下,要杀我的更是不计其数,何来工夫一一分辨?”
戚少商蹙眉,还待再问什么,那边的黑衣人已不容他开口,一起合攻而上,只得短短一句:“你先退后!”随即猱身迎上。
顾惜朝依言退到了门边,有人替他退敌,他自然乐得轻松,虽然这人是戚少商,总让他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倚着微启的柴木门,他注视着不远处那个已与一群黑影战到了一处的人。
那个人的剑很快,剑剑凌厉,糅合了诸家剑法之长却又自成一派,每一剑都携雷霆之势直取要害,难防难挡。
然而最重要的是,那个人的剑势中,感觉不出一丝犹豫。
一把犹豫的剑——无论那个使剑者的剑技多么超群,剑术如何精妙,都无法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
然而戚少商的剑中没有犹豫。
怎么可能没有?他正用那把剑救一个毁尽他半生基业、屠戮他挚友兄弟,逼得他逃亡千里的人,为一个这样的人拔剑出招,怎可能毫不犹豫?
青色宽袖下的双手,不觉渐渐握紧了。
早在两年前,便很少有人能挡住戚少商全力击出的一剑,两年后,更甚。
黑衣人很快倒了一地,然戚少商握剑的手并不曾放松。
“剩下的人也出来吧!何必藏首露尾?”
“……‘九现神龙’戚少商戚大捕头果然名不虚传啊!”回话的是个女声,端庄清亮,带着些许细柔,倒让屋前的两人也微微一怔。只闻林中一阵轻微的衣物摩擦声,一女子自竹林中步出,黑衣轻便,薄纱覆面。
戚少商也不回话,持剑的手一扬,便挥出一道剑风,直袭那女子面门,却在堪堪刮下她面纱后偃息。轻纱滑落,露出一张描绘细致略施粉脂的秀美面容,只是如今沾染了杀气,颇有些煞人。
女子倒也不惊,款步而上,兰掌轻击:“都说戚少商的剑快,果为实言。好快的剑,好利落的剑法,只是不知,剑,为谁而拔?人,因何而动?”
戚少商不语,目光顺着如水剑身流下,好象那女子的话还不及这把宝剑更吸引他,执剑的手微垂,长剑斜指,看似一个随意的动作,却是无懈可击。
那女子也不急于上前,依旧笑得绵和:“江湖传言都道戚少商与顾惜朝之间有弑友之仇、灭寨之恨,此仇不共戴天,原来也并非全然可信。只是戚大侠自己不杀他,难道连别人要杀他,也不许了么?”
戚少商神色不动,问:“你是谁?”
“小女子唐凝,来历身份为何,不便相告。”微染笑意的眼下一刻却溢入了怨毒,“只须知,我要杀的是顾惜朝便是,此与戚大侠并无关系,何苦阻拦?”
戚少商这才缓缓抬眼道:“我既已答应了看顾于他,自然要护他周全。无论阁下为何要杀他,只怕都成不得。何况若是光明正大的理由,大可光明正大地来,何须蒙面易容,掩人耳目?”
被拆穿了装扮,那女子也不慌乱,只道:“我若说是报仇,戚大侠该当如何呢?我若说此仇得结,皆因戚大侠千里逃亡所致,又该如何呢?若我说……毁诺城,戚大侠,你又待如何呢?”最后一句,一字一顿,那女子眼中锐意愈甚,凤目直直逼视面前两人。
顾惜朝坦然迎受,只当那女子带刀的目光是空气,一双眼却时刻注意着对方的动作,渐渐生出警觉。
戚少商却不由一愣,毁诺城是他心口的痛,不灭的伤,他的踏入没有给那冰冷的城带去欢乐喜气,却让一座世外桃源转眼化作人间炼狱,每每闭眼便见那些如花玉颜上的凄然似血,而今闻此城,他不可能全无反应,而那女子等的偏偏就是他这一愣。
但见素手一扬,锋芒顿出,一颗幽紫的物事自她手中激射出来,如流星破夜,直射向戚少商。
戚少商虽忆及旧时,警觉并未失去,一见暗器袭来,立刻横剑欲截,却忽听身后猛然一声:“不要接!”
逆水寒不由一滞,戚少商本能地一侧身,那幽紫的物事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