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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冥潭,潭中蓄着黄泉水,每到五月初九圣祖忌辰,龙脉引动,大安祸子可以借机在水镜中窥见破命之人,去年此时,景尘就是在此地得知你就是他的破命人。”
余舒好奇地探头往下看,伸手掬水,就听朱慕昭冷冷一声:“黄泉水含剧毒,切勿儿戏。”
她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后退了两步,心有余悸地指着那水潭道:“人间怎么会有黄泉水,那不是神鬼杂谈里才有的东西吗?”
朱慕昭道:“宁真皇后来历成谜,此处龙脉正是出自她的手笔,连同开国六器,史上无一记载她是从何而来。”
余舒目光闪闪,她对宁真皇后的话题十分感兴趣,刚刚竖起耳朵,他却没了下文,转而给她讲了另外一个故事——
“一百年前,熙宗在位时,上一具天命太骨历时百年已经失去效用,这一代的大安祸子降生,不巧正是他膝下一位皇子,而这位皇子最后寻到的破命人,竟是一位战功累累的女将军。女将军原是一名武将的独女,皇子少时就拜武将为师学习武艺,与女将军青梅竹马,一直到皇子年满二十,方才得知他是大安祸子,并且在此处黄泉水镜中看到了他的破命人。那时女将军早已几度随父出征,沙场扬名,熙宗皇帝为他们二人指婚,结为夫妇。”
余舒听了个开头,就猜到这铁定是一个悲剧,果然,接下来就听他讲:“二人婚后诞下一子,当时在任的大提点借口推算出此子不详,将其抱走,声称将孩子送往龙虎山道观寄养,遭到夫妻二人的反对。皇子不知从何得知《玄女六壬书》的隐秘,欲与女将军带着孩子连夜逃离京城,却被那位大提点察觉,事先将他们擒住。女将军被关入刑部大牢,皇子被幽禁在宗正司。未料皇子假死逃脱,召集了一众死士,前往刑部劫狱,救出了女将军。”
余舒有些紧张地问道:“结果他们逃掉了吗?”
朱慕昭摇头直叹:“熙宗派兵追赶,沿途斩杀数十死士,血流遍地,他们夫妻慌不择路,竟闯入东郊皇陵,该说是幸也不幸,他们阴差阳错掉进地道,就寻到了此地。当时开国六器就被供奉在这里,除却《玄女六壬书》在历代大提点手中,纯钧剑无坚不摧,女将军武艺超绝,居然用剑破开密室,带着皇子逃出生天。然而,她却误服了冥潭之中的黄泉水,途中毒发,等到追兵赶上,寻到的就只是女将军的一具尸体,而皇子则带着纯钧剑下落不明。”
听完这个真实的故事,余舒的心情沉闷无比,她以前曾听景尘提到过这位盗取纯钧剑的皇子,那时候他们并不知道,他正是上一代的大安祸子。还有那位女将军,薛睿也和她讲过她的传奇。没想到两个故事里的人,连起来竟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那位皇子是上龙虎山隐世了吧,”她喃喃道:“后来他临死前,就将纯钧剑托付给道派,也就是景尘的师门,让他们在他死后把剑送回来,对吗?”她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却说不出上来是哪里。
“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朱慕昭面带嘲讽地看了她一眼:“假如是你被朝廷害得亡妻丧子,你会放下仇恨,迷途知返吗?你不会,他也不会,再加上一个云华,你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习惯感情用事。”
余舒不否认他的说法。
“其实,早在我发现云华身上有一件名叫诸葛瞳的宝物时,就该猜到他的来路。”朱慕昭说出一句让她心惊肉跳的话来:“他与当年失踪的那位皇子,一定有密切的关系,或为师徒,或为父子。”
余舒呼吸停滞,极力忍住了没有露出惊愕的表情,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有些诧异:“怎么会,那位皇子不是一百年前的人吗,要是他还活着,现在可不只一百岁了。”
“我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还活着,”朱慕昭神色冷凝:“但我可以肯定云华和他脱不了干系。云华的诸葛瞳,与皇帝佩带的七星子同样可以杜绝易师的窥伺,实际上,那就是当年叛逃的皇子从这个地方带走的七星尺上剥离下来的七星子。”
余舒心跳如雷,她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就怕声音发抖,会泄露出她此刻翻江倒海的内心——原来青铮师父的真正身份就是上一代的大安祸子!
第四百五十一章我也去
转了一圈,余舒到底还是混进了祭祖大典的队伍里,尽管她也不情愿,可是送到面前的机会,断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她自我安慰了一番,心平气和地到礼部去报道了。
内省衙门就在皇城脚下,离司天监不远,余舒找到王大人时,太阳就要落山了,议事的大厅里只零散坐着四五个人,都是太史书苑的学生。
余舒一眼扫过去,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文少安,短暂的惊讶后,就意识到他八成是替换了她的那个人。
真是巧了,文少安进太史书苑是用了她挤出来的一个名额,参加祭祖大典,又是做了她的备选。
文少安也看到刚走进门的余舒,迟愣了一下,便站起身朝她点头示礼。
不管其余几名院生看到去而复返的余舒是什么心情,礼部郎中王大人却很高兴,捧器的六个人总算是来齐了。
王大人和余舒相互见礼后,就让主簿取来花名录戳上余舒的算子印,给了她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转头对今天上午就来礼部报道的几个年轻人道:
“手上这份礼规,各位小先生回去后最好是熟背,明日就不用来了,等到三天后礼服赶制出来,司天监会安排你们提早前往皇陵外的华珍园小住,介时你们才能见到法器。”
交待后,他就匆匆领着余舒到行事司找裁缝量身去了。
望着他们离开,湛雪元使劲儿扯了下手里的小册子,口中不清不楚地自言自语道:
“怎么还是她”
等到余舒从内省出来,天已经暗了,因为主街上只许官马通行,刘忠驾着马车等候在另一条街上,余舒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阿舒?”
余舒一转身,就看到薛睿站在她之前走过的大门台阶上。显然刚从里面出来。身旁还跟着两名官员。
看到是她,薛睿就简短地和两名佐官告别,拎着袍角迈下门台,几个跨步来到余舒眼前。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余舒先是疑问,她前天从忘机楼回了家住,算上今天,有两日没和薛睿碰面了。不同于楼上楼下知道行踪。
“我是来办事的,”薛睿轻描淡写带过去,换问她:“你呢?为何跑到礼部来了?”
说起来余舒就窝火,扶着额头将秦月柔崴脚不能走路,所以她成了替补的事和薛睿说了一遍。
薛睿听到这番周折,眸子一闪。道:“还有这样的事,让你捡了个便宜。”
余舒不乐意道:“什么便宜,分明就是找我凑数的。”又吁口气,得意道:“还好三天后才启程,明日咱们照常出去玩。”
哪想薛睿却摇头道:“既然有正事,你就别想着乱跑了,离圣祖祭日不剩几天,出了什么差池,各处都是麻烦。你省省心,老老实实等祭祖大典过后,我们再去散心。”
余舒也晓得孰轻孰重,悻悻地“嗯”了一声。
薛睿看她情绪低落,满脸写着“不高兴”三个字,轻笑一声,低头凑近她,道:
“别不开心,这次我也会去。”
“哈啊?”她耳朵没听错吧。他也要到皇陵去?
薛睿道:“下午接到旨意。令我初六护驾随同前往皇陵,你们应该是同一天出发。到时候虽不方便见面,可是祭祖大典之前,一样住在华珍园,我会寻机会去找你。”
余舒脸上顿时没了郁色,压着嘴角笑意,点了点头。
薛睿抬手在她后肩上轻拍了拍,“走吧,我送你回去,你怎么来的?”
“马车停在前面。”
“这两天又熬夜了吗?”
“没啊。”有也不告诉他。
薛睿扭头看她:“吃久了忘机楼的饭菜,回到家有没有不习惯?”
余舒不好意思道:“你别笑话我啊,老实说,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嗯,我也不习惯。”他不习惯一个人吃饭,少了她在眼前,连他最爱喝的酒都寡淡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余舒和薛睿过几日都要前往皇陵,初三这天的郊游,无奈只能取消了。
余舒不知道薛睿回去后是怎么同冯兆苗和薛瑾寻解释的,她是当天晚上亲自上门去找了辛六,为爽约抱歉。
辛六倒没埋怨她什么,反而对余舒又被选上祭祖参礼这回事兴趣更大一些,问东问西,还将余舒拿到手里的那份礼规翻看了一遍。
最后才磨磨唧唧地问她:“你说月柔摔伤了,我要不要去瞧瞧她?”
余舒将小册子收起来,瞥她一眼,道:“想去就去,不想去也不用勉强,看你自己的心思。”
辛六摸了摸鼻子,苦涩道:“自从纪星璇出事后,我俩就不怎么来往了,前阵子我去找她,她都闭门不见,现在纪星璇死了,她恐怕心里埋怨着我呢。”
看着她神情黯然,余舒冷笑道:“纪星璇那是自作自受,关你屁事,她要是真因为这个就不理你,你趁早别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真要追根究底,纪星璇就算是我弄死的,还轮不到你抢功呢。”
对于秦月柔这个人,余舒谈不上好恶,她帮纪星璇隐瞒字条的事,余舒还可以夸她一声仗义,可是因为辛六将这件事抖出来,导致纪星璇凄惨下场,她就把纪星璇的死因转移到辛六头上,而无视纪星璇作过的孽,那这么个人,她就看不上眼了。记住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
辛六听她言辞粗鄙,红了红脸,心里却好受许多,嗔怪地看着她:“你这人说话也太白,我不去吃她的闭门羹就是了。”
余舒轻哼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转头说:“过阵子送你个好东西玩儿。”
“什么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辛六被余舒口中的“好东西”转移了注意力,奈何东问西问,余舒就是不告诉她,喝完手里的茶,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回到家里还要哄哄余小修,那孩子知道出游的计划泡汤,肯定要失望一场,不过他懂事不会使性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