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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的母亲生前曾说,王曾许诺可答应她一事,不知誓言犹在否?”
魏王脸色阴沉道:“你的母亲……可是琏氏家二女?”
莘奴咬牙道:“正是。”
魏王半天没有说话,望向莘奴的厌弃与杀气,却是满朝的士卿都能看出的了。好半会儿,魏王的脸色终于缓和道:“既然是故人相托,孤自然一诺千金,不过也只这一次,你可想好了要托付何何事?”
母亲生前,曾经抚摸着她眉心的红痣,对她偷偷嘱咐道,若是万不得已,可亲自面前魏王相求。可万没想到魏王果然会应下,心内不由得一喜。
那一刻,她心中流转了许多念头,最后却因为其不可行,而逐一熄灭,只依着原来的打算开口道:“愿魏王垂恩,让王室的书局卷写父亲遗作,邀天下名士传诵阅读。”
魏王听了,倒是开口笑道:“就是这个?你倒是孝子,孤便成全了你,准!”
莘奴连忙俯首谢恩,等退下来时,才发现自己的额角满是汗水,不由得伸手想要推开章甫擦拭一下。
可是还没等她摸到章甫,却被鬼谷子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淡淡说到:“心事已了,去殿外候着。”
就这样她被变相地哄撵出了庭外。
此处宫中不可随意走动,她只能跟鬼谷入宫的其他随侍一起立在庭下等候。
就在这时,庭外驶来了一辆车马。那车盖乃是华锦织成,甚是华美,当一阵清风吹来,吹拂起轻纱遮幔。
莘奴一眼便认出,那车上锦衣华服的丽姝不正是王诩的新宠申玉吗!
可是更让莘奴心内一纠的是,那申玉轻扶车轩的手臂上正套着一只颜色特别的玉镯,那玉镯与她母亲留给她的那只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狂仔倒霉日,江湖险恶,诸事不宜,一会乖乖躺在床上安静地狠狠睡一觉。
第16章
莘奴定住了身子,死死地看着那只玉镯,心里一下明白了过来。鬼谷家主竟然还是个贼!
申玉自然也看到了莘奴,不过目光微转下,便矜持地调拨了目光,只当不认识她一般,腰杆挺得笔直地走入了宫廷里。
那一刻,她心内一阵激愤,只想冲过去将那本该是她的东西从那申玉的手腕上褪下来。可是一丝清明又拉扯着自己,脚下却像生根一般,一动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申玉从自己眼前走过。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阵和悦的声音:“站在这儿,甚是无趣,可愿随我去一旁晒一晒暖阳?
莘奴回头一看,那原本在庭内的夷光西施正微笑着立在她的身后。
她微微瞟了一眼莘奴紧握的拳头,淡淡语道:“此乃魏宫,不可妄动,看你面露激愤却能请自克制,年纪虽小,倒是懂得‘忍’字要义的……”
莘奴何尝不知,方才她看出莘奴所坐的马车乃是宫中的制式,身上的服饰业是宫内贵人的穿戴,一时心内疑窦顿起……这才没有被激愤冲昏了头脑。
不过更让她有些不解的是,身为陶朱公的夫人,这位昔日倾覆了吴国的美人为何过来与自己说话。
夷光夫人自然看出了她的不解,微微笑道:“好好的佳人,却穿戴这般不合体,王诩向来暴敛天物,真是让旁人看不下去。”
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尽是看透了一般。就在这时夷光夫人已经转身朝着庭旁的一侧小花园走去,边走边语道:“可能连王诩也不知,我与你的母亲乃是旧识,当日相见恨晚……可惜造化弄人,我也没想到竟然在此时此地,能与琏姝的女儿相遇。
这话引得莘奴不由自主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因为魏宫的宴会冗长,此番又不是正式的国宴,酒席间不胜酒力的女子借口更衣,去一旁的花园里坐一坐是常有的惯例,所以宫内待得侍卫并没有阻拦,施礼让她们二人顺着石板路来到了春花灿烂的园子里。
夷光挥手,让身后的婢女们留在了门口,只与莘奴并肩漫步。
“夫人……与我的母亲认识?为何我从没有听她提及过?”莘奴不由得疑惑地问道。
夷光夫人坐在了一处圆石上,任和煦的阳光洒落肩头,温和地说:“你父亲向来周正严谨,为人对礼义至崇。我的经历想必也是被你的父亲不耻,你的母亲又怎么会惹得你父亲不高兴呢?”
这话倒是事实,依着父亲看来,西施所为便如前朝妲己一般,皆为女祸啊!
不过在莘奴的心内,倒是对这个坎坷经历的女子甚是同情。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若夫人真与母亲是旧时,想必母亲心内也是尊敬夫人您的,因为以前旁人闲聊,曾经提及了您的故事,母亲虽然没有说出与您的往事,却说了一句‘女子何罪,男子政权,弱女子身不由己耳’……”
夷光夫人微微一笑道:“身在乱世,有哪个女子不是身不由己?就算你看起来小小年纪,好似也已经吃尽了几许苦楚?你……现在是王诩的侍妾?”
莘奴面无表情,过了一会才道:“莘奴无才,不堪匹配那君子,不过是他的私奴罢了……”
夷光夫人放在在庭上认出这是故人的女儿,心内很是感慨,本来看莘奴的打扮,似乎是故意扮丑,本以为是王诩爱怜她,不想她被王侯看上才会如此,可是那王诩的眉眼神色里却又少了些该有的柔情,而且王诩一直不曾娶妻,而这女孩年少失了父母,必定是依仗着王诩过活,她才会有些贸然地猜测她是鬼谷家主的侍妾。
可是没想到,莘奴说得竟然比自己想的还要不堪。当下心内大为震惊,立起眉眼道:“他竟这般待你!这是何等仇恨?他为何如此?”
莘奴抿嘴不语,这也是她曾经无数次冲着他哭喊过的。可是最后回答她的只有他的略带冷酷的默然不语。
夷光夫人是久历风雨的,自然也懂得莘奴的沉默。她当年与琏姝虽然相处时日很短,却彼此引为知己,如今看她的女儿这般窘困,心内实在是不忍,所以想了想开口道:“若是你觉得在鬼谷中不自在,不妨我来想一想法子,夫君与王诩交情甚好,若是由他开口,或许能将你要来,陪在我的身旁。”
莘奴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他肯放手,何至于折辱自己这般时日?早在她当初与那孙伯私奔时,便可放手任她离开了。
不过,她倒是开口问了另一桩悬在心底的疑问:“请问夫人,方才走入庭内的女子是何人?”
夷光夫人略带诧异开口道:“怎么?你不知?她不就是……”
“范夫人原来在此逍遥,让陶朱公好找!”就在这时,低沉的男声响起,打断了夷光夫人的话。二人循声望去,原来是王诩不知何时立在了院子的一角。
他身形高大,加之惯穿丝麻织就的长袍深衣,立在那里在风中长袖猎猎,竟然有生出两翅的森然之感。
说完这一句后,他举步朝着二人走来,冲着夷光夫人道:“王君夫人也来了前厅,向人询问其夫人,还请夫人移步前去拜见魏王君夫人。”
夷光夫人略带担忧地看了一旁的莘奴一眼,缓缓开口道:“此女乃是我故友的女儿,不知因何顽劣,而被鬼谷子您贬为奴仆?”
王诩微微一笑:“夫人的侠胆不减当年,不过世道飘零,人如浮萍,昔日为主,今日为奴,又或者昔日贱民,今日贵为上卿之事何怪之有?便是夫人您当年身为村女浣纱溪旁时,又何尝想过有朝一日会掀起吴国的腥风血雨,倾倒一国城池呢?不过都是‘无常’而已。”
王诩说这话时,一如平日人前的温雅,可是话里的嘲讽力道却甚是犀利,一下子便点出夷光夫人心内的隐痛往事。这不禁让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冷笑道:“原不知鬼谷子还有这般尖刻,倒是夷光看走眼了……”
说完,便扭身拂袖而去。
王诩凝眸地看着夷光夫人走出了花园,这才转身看向莘奴,伸手替她将快要滑落的章甫正了正,说道:“随我出宫去吧。”
可是莘奴却岿然不动,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的玉镯,为何在那申玉的手上?”
无耻的窃贼被人赃并获,却未见半点羞愧慌张,只是漫不经心道:“她那日见你戴的精致,很是喜欢,便开口要了去。一个镯子而已,玉质也不甚精美,回去后,我命人雕琢一对好给你。”
说完,便伸手拉着莘奴便走。剩下的清明理智早就被气得炸成的粉末,莘奴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臂,朝着他的脸颊狠狠地甩去了一掌:“无耻以及,我母亲的遗物竟被你拿去讨好枕边的宠姬!”
这一掌用力颇狠,但是本来有机会躲闪的男子却生生地挨了这一掌。
待这一掌之后,他微转过头来,一双眼里都是阴冷的光,低哑着冷声道:“你的什么不是我的,怎么到现在还是参悟不透这一点?此乃魏宫,也是你撒野耍泼的地方?”
说完伸手用力捏住了莘奴的手腕,痛得她低呼一声,眼泪盈满了眼眶。她站立不住,俯倒在了王诩的脚边,呜咽地控诉道:“可那是我仅有的了,那是母亲留给我的……是我的,我的!你怎么可以将它给人……”
一向骄傲的少女,此时哭泣得竟如受了委屈的五岁孩童一般。
王诩皱眉将她拥进怀里,唯有起伏的胸脯透露出他并不如表面一般淡定,他深吸一口气道:“回头我将那玉镯要回,你莫要哭了。若是此时生事,只怕刚刚向魏王恳求誊写莘子书籍的事情便要生变了。”
这一句倒是正点在莘奴的顾忌上,可也唯有狠狠地将指甲扣弄这掌心,才能止住要出口的哽咽。王诩却一根根地将她的手指扳开,扶着她的后颈,任她趴伏在自己的怀里哭得湿透了深衣,渐渐抽噎得有些无力后,才一把将她抱起。在守在一旁的侍卫的指引下,顺着偏门出了宫外。待到将她抱上了马车,便命人在一旁的青铜香炉中投放了安神的香料。
莘奴嗅闻着那香,不多时便萎靡地睡了去。
王诩这来下了马车,对守在一旁的宛媪道:“此间事了,一会便护送着她回鬼谷去吧!”
宛媪低声喊“喏”。可是王诩停顿了片刻,又出声道:“宛媪,我心知你不喜她,但是无论我待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