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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了。
林忠暗自叹息却还是接着说了下去:“王家历来忠心,皇上这话可不能再说,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叫外头的人又要跟着嚼舌根?”
皇帝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接着道:“不提这个,你接着再说下去。”
林忠慢慢的道:“那泡茶的水、茶叶、杯具以及端茶泡茶的宫人,奴才都已一一审查过一遍,并无问题。按理来说,贵妃那盏茶是不该也不会有落子药的。”
“你的意思是,贵妃她自己给自己下了药?”皇帝闻言不由嗤笑起来,微微眯了眯眼,已然有了一丝不悦之色,“贵妃腹中怀的乃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最是尊贵不过,又怎会这般犯傻?”
林忠那双看透了世事的老眼却闪过一丝极复杂的光色,他垂头沉默片刻,忽而抬眸注视着皇帝,缓缓道:“奴才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知道皇上素来重情,后宫里的人也少得很,想来是不曾见过那些人的手段。可奴才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先皇后宫里服侍过一段时间,可是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他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一字一句的道,“陛下也曾读史,武后因何而得以封后,您忘了吗?”
武后扼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祸给王皇后,因此而为后来唐高宗一意废后而埋下引子。
皇帝先时听林忠提起“先皇后”也曾跟着缓了缓面色,只是听到“武后”这一节也不由跟着色变。他双眉紧紧蹙起,沉吟片刻,语声之间已有了几分犹豫:“。。。。。。这,不至于吧,贵妃怕不是这般心狠之人。”
林忠却缓了声调:“皇后尚且年少又是世家嫡女的出身,想来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以奴才看,此事怕是另有玄机,陛下何不亲去坤元宫,去和皇后说个明白?”
皇帝原还对皇后满心怒火,可此时被林忠这般劝解下来,心头那团火好似也跟着缓了一缓。想起那夜皇后娇羞柔弱的模样,皇帝心一软,倒也跟着点了点头:“倒是有理。是与不是,总也要与皇后说个明白。说不得,是有小人在背后调拨皇后与贵妃呢。”说到底,皇帝心里头还是盼着一后一妃全都安好才是。
这般一想,皇帝便开口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朕现在就去坤元宫。”
林忠垂首应了一声,很快便出门安排去了。他到了廊下时,一贯在林忠身边服侍的小太监忙赶着上前来问安。林忠只用眼角瞥了一眼就知道对方的心思,故意吊着对方的胃口静了片刻,然后方才缓缓应声道:“皇上已准备摆驾去坤元宫,王家那头既已安排妥当了,那就应该无事了。”
小太监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嘴里忙不迭的奉承道:“还是干爹您老人家有本事,一劝一个准。”他手里头捏着一个一个大荷包,小心翼翼的递给林忠,“这是城东的房契,您上回不是就瞧着那宅子宽敞亮腾?等您老家的侄子来了,也能有个落脚的地。”
林忠并没有立刻接下手,只是挑高了眉梢看了那小太监几眼,淡淡问道:“这是你孝敬我的,还是王家送来的?”
那小太监连忙笑应道:“都是,这不是借花献佛嘛。”
林忠伸手接过那荷包,瞥了对方几眼,还是提点了几句:“你如今也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只是你既然叫我一声干爹,我总也要与你几句话——咱们做奴才的,心里头要有根尺子才行。什么事能劝,什么钱能收,心里都要有数才好。”
这回他会帮王家劝几句,自然也是怀着广结善缘、讨些好处的心思,而且坤元宫这事实在蹊跷,皇后多半是无辜的。更何况,容贵妃素来张扬跋扈,往日里常得罪人,林忠虽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却也跟着受了不少气,就像是上回容贵妃因着容父被弹劾一事硬闯东暖阁,当场就让林忠在一众人面前丢了个打脸。这回碰见了事,林忠自然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小小的给容贵妃添个堵。
教训好了自己认来的干儿子,林忠很快便又服侍着皇帝上了龙辇,几十个太监宫人围着皇帝,径直就往坤元宫去。
王望舒一夜无眠,倒是起的极早。听说皇帝来了,她也不惊,只是令左右服侍的女官替她换了一身轻便简单的衣衫便出门迎驾了。
皇帝见她衣衫单薄、形容楚楚,颇为可怜,心下一软难免就上前,伸手扶了一下。
王望舒握着皇帝的手起了身,方抬起头,还未言语便已落下泪来。她哽咽着道:“臣妾还以为陛下不会再来了呢。”她想起昔日里谢晚春所说的示弱法子,此时自是欲语泪先流。
皇帝的神色果真又是一缓,只是想起病榻上的容贵妃与那无缘的孩子,到底还是狠了狠心肠,冷声道:“就是因此,朕才想来坤元宫与你说个明白。朕册你为后,待你甚重。你为何却对容贵妃下此毒手?”
王望舒不由垂眸咬唇,面上显出几分委屈和倔强来,轻声道:“陛下心里,既已把我视作天下第一等的毒妇又何必来坤元宫,何必来看我?”
皇帝只得干干的接了一声:“所以,朕才来问你。”
王望舒垂下头,身侧的手掌已然握成拳头,她知道皇帝今日会来必是因为王家在里面暗暗使了力气。可她并不知道家里是否已明白了昨日里她传出去的那句“假作真时真亦假”的意思,又或者已经暗暗把那些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然而事到如今,既然皇帝都已经到了坤元宫,到了她跟前,她必然不能再犹豫下去,只能拼命一搏了。
王望舒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等着皇帝与她一同入了殿内,她便垂首跪了下去,语声坚决,犹如玉碎一般清脆悦耳:“陛下,臣妾有事要说。此事事关重要,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王望舒到底是皇后,她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一跪,她周侧服侍的女官太监们也都跟着跪了下来,乌压压一大片。
皇帝一怔,左右看了看,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挥手叫退左右:“都下去吧,朕和皇后说几句话。”
林忠领着头待人下去,临去前看了看王望舒这个新皇后,心中倒是不觉琢磨起来了:这新皇后倒是有些手段,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却是硬得很。若是能熬过此回,说不得就能柳暗花明,从此无忧。
殿中只剩下皇帝与王望舒两人,一跪一站。皇帝又上前扶了她一把,开口道:“何至于此,起来说话吧。”
王望舒却抿了抿唇,仍旧跪着:“还请陛下等臣妾说完了,再叫臣妾起来吧。”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去看皇帝,一双黑眸亮得出奇,好似夜空中的寒星一般耀目,“陛下,容贵妃在坤元宫喝的那盏茶本就无害,其中的落子药,乃是她自己下的。”
皇帝闻言一蹙眉,先前反驳林忠的话不觉间就说出了口:“怎么会!贵妃腹中怀的乃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最是尊贵不过,又怎会这般犯傻?”经过林忠那一回劝解,皇帝心里头已是隐隐有些感觉了,只是不愿相信,“贵妃平日里虽是任性了些,但心还是极软的,不至于如何狠心。”
“那是因为容贵妃想要借此陷害臣妾。”王望舒一字一句的应道。
皇帝不由更是诧异,忍不住呵斥道:“那可是龙嗣?!”
“可倘若贵妃并未有孕,而是假孕呢?”王望舒咬着唇,认认真真的回看着皇帝,一字一句的道,“正是因为臣妾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贵妃不得不釜底抽薪,以此来陷害臣妾,以此隐瞒真相。”
皇帝更是惊怒,声音也跟着转厉:“胡言乱语!贵妃有孕乃是太医院看脉诊治得出的结果,怎会出错?”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叫贵妃宫中的宫女杨柳过来,让她把事情说清楚。”王望舒说得斩钉截铁,可心里头实际上还是并没有多少底。
因着王望舒要入宫,宋氏和王老爷便把王家在宫里头的许多暗线和人手都交给了王望舒。故而王望舒知道容贵妃宫里头的那个杨柳乃是王家的人。倘若要揭穿容贵妃假孕之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容贵妃宫中宫人的口把事情说出来。所以,王望舒思来想去,都觉得王家的安排应是在杨柳身上。
皇帝沉吟片刻,一时竟是沉默无言。
王望舒却蹙眉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陛下既是信任贵妃,不信臣妾,何不叫人来问个清楚?倘陛下不信贵妃,那也该叫人来问个清楚。陛下乃英明之主,何至于犹豫至此,有如妇人?”
“大胆!”皇帝听着王望舒那话不觉就皱了眉头,冷下声音,“谁给你的胆子,在朕面前这般说话?”
“臣妾只知自己嫁的乃是大熙的主君,而非优柔寡断的妇人。”王望舒一边以言辞激着皇帝,一边轻声抚慰道,“陛下,此事倘不问个清楚,您心里真能放心?”
皇帝闻言微微犹豫,面上显出几分挣扎之色,顿了一顿,随即扬声道:“来人,去贵妃宫里,把那个叫杨柳的宫人叫来。”
皇帝吩咐了一句,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带着杨柳上殿来,王望舒自然也已起了身。
杨柳缓步入了殿门,先是恭敬的跪下给皇帝、皇后行礼,得了话后方才起身。她穿着黄衣绿袄,颇为亭亭,抬眸时仿若不自觉的与王望舒对视了一眼,随即便默然垂首立在一侧。
王望舒与她对视了一眼,立时就放心了许多,很快便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出声道:“杨柳,你知道我和陛下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杨柳垂着头,额前的乌发遮住了她的眼神,她的声音柔柔的:“奴婢知道。。。。。。”她顿了顿,仿佛有些怯怯然的,“娘娘是为了上回,奴婢来坤元宫暗告之事。”
王望舒心中大定,扬起下颚,接着道:“是,你把那事直接与陛下再说一回吧。”
杨柳点点头,似是看了看皇帝与皇后的面色,随即又垂着头接着说道:“奴婢是伺候贵妃娘娘梳头的,平日里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有一回撞见姜太医匆匆出来,落下来一张药方子。后来姜太医发现了这事,又赶回来把药方子要走了,特意吩咐奴婢不要告诉旁人。姜太医说这是安胎药,可奴婢的父亲乃是乡里的郎中,医术虽是不甚出众,但也知道安胎药大致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