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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周继来身上套着深色的睡袍,隐在了黑暗中,我开门时他正拿着手机照亮,蓝色的背光打在脸上就像鬼火似的,由于光波映射,还有些变形。
周继来重新回到浴室门口,我还躺在那儿没挪窝,周继来在我身边蹲下,看了看我,摇摇头,伸手把我抱了起来放在床上。
“看看,摔伤哪儿了没有?”
我机械地动了动:“脚扭了,还有屁股。”
摔下来的时候衣服沾了红水,脏了,周继来替我去房里拿了套睡衣,帮我换上。刚想扶我回自己房间,我却死命拽着他的衣角不肯动,周继来没办法,只得替我盖上被子,钻近来,搂着我一起睡。
朦胧中听见周继来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惊魂未定,想开骂,又怕周继来把我扔出去,只得作罢。
第二天
我破天荒地没在看恐怖片的晚上做恶梦,睡的贼甜,一觉到大天亮。才八点多,就神清气爽的,窝在被窝里,踢了踢旁边的周继来
“我饿了,起来给我弄早饭去。”
周继来没理我,转了个身继续睡他的,我醒了,当然见不得他还睡得那么香
“周继来,听到没,起来给我弄早饭。”我更使劲的踢他。
“再烦把你扔出去。”
周继来冒了下头,说完重新把被子盖严实了继续睡。
我不怒反乐,直着他的脸就笑
“呵呵,周校长,你长得够招人了,不用再整容当国宝了。”
一直以来,周继来哪回不是人模狗样的站在群众面前让人瞻仰的,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两只黑眼圈熊猫似的,一脸的倦意。
看来我是真的把周大校长给惹火了,他也不睡了,掀开被子一跃而起,阶级敌人般的盯得我心里发毛。
“一进被窝你就把整床被子卷上身,怎么拽也分不开,这么冷的天你还让人睡觉不,我跟着你折腾了一宿,你倒睡得舒坦。”
从没见过一向在人前一本正经的周继来这样,我憋不住想笑,看见他一圈黑眼里的红光,才知道他真的急了,憋不住了也得忍。
等了半天,看周继来的脸色正常了,我估摸他起床气也消得差不多,才不知死活的提出要求
“继来哥哥,我饿了,吃早饭吧。”
“面包牛奶还是烧饼油条?”周继来黑着脸问我。
“换换花样吧,鸡粥。”我笑得好不谄媚。
“现在禽流感。”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我看得出,他也憋得确实辛苦。
“卫生部长都带头吃鸡,我们还怕什么。”
“附近没卖。”
“鸡粥营养好啊。”
“那我开车载你去小绍兴吃。”
“我脚扭了,不宜远行。”
“我看你刚才踢我时腿脚利索着呢。”周继来嘀咕,我装做没听见。
“那我买回来给你。”
“路太远,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你想怎么样?”
周继来终于大叫了起来,我也终于等着他问这一句了。
“自己做。”
“你做?”我看见周继来的眉毛跳了一下,怀疑地盯着我。
我用近乎看白痴的眼神盯着他:“当然是你做。”
周继来好象是被我气到不行了,看他的样子像要抽我,我赶紧抓起床头柜的手机,也不拨号,装模做样的说了开来
“老爸,你在那儿还好吧。我也还好,就是腿快不行了。不过,我应该能撑到你回来的那一天见你最后一面,周校长对我挺好,饿我一顿两顿的,不让我吃早饭我也能忍,你就别为我担心了,好好工作吧。”
“那你的脚是怎么扭的呢?”
周继来在一边凉凉地说,我见威胁不成,再来招苦肉计。
“我曾今以为就算我失去了一切,至少还有我的足球陪着我。如今,我连踢足球的权利都被剥夺了,我不恨谁,只希望老天能达成我最后一个希望――吃一碗鸡粥,难道我的要求也过分了吗?”
周继来终于受不了我,从外面把门带上了。
他一走,我才发现天冷的不行,赶忙缩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周继来又走了进来,抽掉我的被子,恶声恶气的说:“起来刷牙洗脸吃饭。”
周继来左手拿着勺子,还系着围裙,光辉形象毁于一旦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继来臭着一张脸,头也不回的出门。
我知道自己的苦肉计算是成功了,一个鲤鱼打挺,才刚洗好脸,身上的睡衣还没来得及换,周继来手里端着碗就进门了。
他小心翼翼地来到我面前,碗里还冒着热气,他顺势舀了一调羹,吹了吹,送到我的嘴前。
我第一次从周继来的脸上看见了类似真诚的东西,总是看得人背脊飕飕的眼睛此时却闪现出了小鹿斑比般的光芒,就像一个孩子刚完成了一幅得意的画作等待父亲的赞美。
我神智不清的让周继来喂了第一口,还没回过神来又被塞下了第二口,味觉神经被刺激得麻木了喂下第三口,直到一碗全被周继来喂下,周继来端起碗往门外走
“锅里还有,我再给你去盛。”
全身的神经终于归位,我光速地奔向五谷轮回之地的怀抱,一阵狂吐。
“怎么了?”周继来站在厕所门口,忐忑不安地问。
“怎么了。”我咬牙切齿,刚想扁他,又是一通。吐得我连去年的年夜饭都出来了才作罢。
周继来在一旁倒了杯水让我漱漱口,又给我拧了条热毛巾。当我被他扶出厕所时已经虚弱得不行了。
“是不是你昨晚着凉了?”
我横眉以对。
“难道是吃坏了,不可能啊,你昨天乱吃什么了?”
我连眉毛都没力气动一下了。
“你去尝尝你刚才做的粥。”我冷声道。
“呵呵,看来不好吃,那就算了。”周继来讨好的朝我笑笑,如果是平时,我一定受宠若惊,可今天我却有把他头拧下来的冲动。
“第一次失败也是再所难免的。”周继来又小声的嘀咕了句,正好被我耳尖听着。
“什么,你第一次做饭还好意思尝也不尝就端来给我吃。”
我大吼出声,不过看来是回光返照了。
“你不是说要吃鸡粥嘛,我为了让鸡味浓一点,特意出去买了瓶原味鸡高汤,再放半袋鸡精,怕你刚才受凉感冒,又倒了半瓶胡椒粉给你驱……”
周继来看我的脸已经从白色转到青色,才把最后那个“寒”字吞进肚子,我觉得我不仅胃在发烧,连头也开始疼得厉害。
周继来看我真的快阵亡了,赶忙回我房里拿衣服,由于昨天摔大马趴时把外套弄湿了,周继来找了件他的羽绒服给我套上,搀着我去挂急症了。
到了医院我刚想下车,周继来一把扯过我
“外面风大。”
边说边给我围上围巾,把我包得只露出两眼睛和一张嘴管进出气,回头率是百分之两百,知道的那是怕给冻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银行的,路过的老头老太,不是撒开丫子跑就是颤颤巍巍得迈不开步。
这几天寒流来袭,医院人特多,我挂了半小时的号才轮上,医生拿过病历卡,头也没抬,就问了
“哪儿不舒服?”
“胃,都吐了好几回了。”我还没开口,周继来就先替我回答了。
“拉吗?”
周继来索性都替我包办了。
“那倒没。”
“正常吗?”
这叫什么话,我盯着周继来看,我到底是算正常还是不正常,周继来也回头看了我一眼,才开口
“还行。”
“晚了吗?”
什么就晚了呀,这点病,不会就没救了吧,周继来看着也像摸不着头脑
“没晚吧。”
“那去验个小便吧。”
医生从抽屉里拿了张化验单递抬手给周继来,头也没动
“下一个。”
就算要化验那也是大号的吧,关小号什么事,不过听说现在医生抢钱本事高着呢,连看个感冒都能让你去查爱滋,那多化验个也没关系,反正人都来了,又不是我掏的腰包。
周继来去化验处领了个盆子,带着我去厕所,关上门,呆了半天盯着我就是没有挪窝的打算,我看着他也不动
“干嘛呀,还不快撒,等我帮你解裤子呢?”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
“说什么呀,你怎么还不出去。”
“不是怕你体力不支,倒在里面吗。”
我一脚把周继来踹了出去。
等了半个时辰,一个小时,化验结果才出来,周继来领了报告单又把我带回医生那里。
医生拿着报告单研究了半天,才蹦出一句来
“没怀孕啊,那看来是吃坏了。”
我终于说了进急症室后的第一句话
“你们谁也别拦着我,我捅死你这丫的。”说完,拿着桌上的体温计就戳过去。
直到周继来把我摁住,医生才头回拿正眼瞧我,不无委屈的说
“把头包得那么严实,谁看得出是个男的呀。不就比一般女的高点吗?”
听听,这叫人话吗,我176,这叫比一般女的高点。
第三天
早上六点,我才眯了会儿眼。那医生,整一披着白衣天使外皮的恶魔。
昨天临了,他笑嘻嘻的问:“你是要打针呢,还是要吃药。”
我装模做样的晃了半天脑袋:“还是吃药吧,今天人多,我就不给护士小姐增加负担了。”
可那西药不比中药,副作用大得我比原来还难受,早知道,情愿屁股上给挨一针,我一整晚的折腾着,周继来也没好过,不过他该,不是他,我能像现在这样。
“周继来,我要喝水,不要凉的,也不要烫的,45度。”
“周继来,我要看电视,把遥控器给我,太远了,够不着。”
“周继来,我不看电视了,闹得晃,帮我关了吧,顺便拿张报纸来,体育娱乐版的啊。”
“周继来,中饭晚饭我还是吃粥吧,不用小绍兴了,你上哪地买我都没意见,只要不是你做的。”
我躺在床上,哼哼哈哈间或着发号施令,周继来内心正愧疚着,也就任我为所欲为了。
“小周子,水凉了,再换一杯。”
我正做着贝扒皮往死里蹂躏苦命美丽周长工的美梦,不自觉得冒出了这个称呼。
周继来执起水杯,朝我嫣然一笑,冷冷的蹦出几个字
“别再给我躺在床上装死,目无尊长,不尊师重道,起来写检查去。”
说完摔着门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