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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婆子只以为她是等陈禄来,心里骂了一句痴心妄想,没有多理,情面上劝了两句,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张氏让姬如跪到天黑,她却硬是跪到了半夜,直到再站不起来。她便爬进房里,看向柳阿继,眼泪再也止不住。
“你可怨我?”柳阿继没有起身,她也不去看姬如,只怕自己狠不下心:“你本就没有卖身王府,只是跟着我不明不白地住了进来,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出去,本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当相报。可是眼下看来,我却是自身难保了,我身边的金银细软,你明日便都拿去,自寻出路吧。”
“姐姐…”姬如本想问柳阿继,是不是不要自己这个妹妹了,可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改了口:“姐姐进府前几日,姬如就签下卖身契了。姬如以后不当姐姐的妹妹了,当个丫鬟,伺候姐姐左右就够了。”
柳阿继闻言大惊,签了卖身契,就是入了奴籍,姬如糊涂!
“几天前,王爷身边的常玉喜来找我,给了些金银,说王爷叫我出府。那卖身契不签,姬如就见不着姐姐了。”
柳阿继再也忍不住,上前扶住姬如,同她一起掉眼泪。
“我有甚好见的,不见就算了,你拿着金银,找户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就不成么?”
“姬如…放心不下姐姐…”姬如本就是强弩之末,一挨近了柳阿继的身,便再也撑不下去,晕了过去。
没有去叫隔壁的丫鬟婆子,柳阿继吃力地独自把姬如扶上了床,又倒了盆水,替她擦了伤口,上过药。按年龄说,姬如也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入睡以后,神色更是稚嫩单薄的出奇。柳阿继直愣愣地看着姬如,一会儿,累的趴在床侧,也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人进来,将柳阿继叫醒。
柳阿继刚一醒来,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她本来最近身体就不好,昨夜还睡在床沿,许是着了凉。一睁开眼睛,就迷糊地想吐,似乎人也有些发热。可今天,是她入门的第二天,按规矩是要进宫谢旨的。
下人们没有伺候好,耽误了事情,自然是要负责,受罚的。
可她们直往姬如身上推委,说她不知好歹,竟敢睡到主子的床上,把主子撵到床下照顾她。遇到柳阿继的事情,姬如的好胜心没得一干二净,也为自己再三拖累了柳阿继,自责不已,恨不得以死谢罪。
柳阿继本就头晕,听不得她们大哭小嚎,安慰了姬如,让她只管躺在床上休养。又让人重新打水,洗漱以后,就强打着精神,上了陈禄的马车,同他进宫面圣。
柳阿继今日妆容没有昨日的重,看起来更加苍白,脸颊额头上却透着不自然的红,一双眼眸更是精亮异常。陈禄却只道,不知她又做什么怪。
☆、第四章冷落
陈禄不理睬柳阿继,她也不觉不妥,只是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前世今生,境况已然不同,姬如前世是没有签卖身契的。陈禄为了给她做面子,进府之前就请封了她诰命,王府里的下人只道她是尚府千金,王爷身边最得宠的人儿,除了张氏外,便再没看过谁的脸色。
陈禄无事,见柳阿继闭目,便瞅了她一会,柳阿继毫无反应,似睡着了一般。陈禄觉得无趣,开口说道:“既然知道今日入宫,昨日夜里为何不好生将养?”
听了陈禄的话,柳阿继只得睁开眼睛,回答:“是妾近来身体不好。”
“当初你同我,从西广一路跋涉,你不是道自己身子骨健朗,从小便不爱生小病么?”
从西广抵京,一路又远又长,可柳阿继只觉得记忆太过久远,想不得那时的事情。她只以为陈禄有意为难,便淡淡地说:“是妾的不是。”
柳阿继虽然为人有几分木讷,但遇着了陈禄,便总是红着脸,也要多憋出几句话。除了上次后花园之事,陈禄还真没在她这,遇到如此冷遇。本见她这两日看似身体不好,软了的几分心,此刻又硬了回去。
自此一路无话。到了宫门口,二人下了马车,步行至启天殿,柳阿继几次快走不下去,看着面前陈禄的背影,便咬破了口中舌,咬牙坚持了下去。
至殿,拜过当今天子,又去给皇后磕了头。柳阿继精神恍惚,不敢分神,不过凭着前世经历,到是没有差错。
陈禄还有事情要去办,就留在了宫里,柳阿继一人出了宫,撑到了上了马车,就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已然回到了自己房里,姬如如今腿不方便,便大靠在她的床榻边,看着她哭。自打柳阿继死而复生,便一直不是她自己哭,就是姬如哭给她看,她还没大清醒,甚至觉得有几分有趣儿,就伸手拍姬如的脸,说道:“乖,不哭了啊,咱以后都不哭了。”
柳阿继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上没一点力气,姬如腿上有伤,也扶不起起她。柳阿继叫了几声,也不见丫鬟婆子,不知是因为她没有气力,声音太小,还是怎地,甚至没有人应她。
姬如刚止住的泪,瞬时又落了下来:“姐姐,你别喊了,今天你刚一走,府里的管事就来说,张氏那里用的人手不够,把翠如好燕儿要走了。”
“那李婆子呢?”
“被调到了膳房。姐姐,你如今身边就只剩我一个残废了。都是我不好,要是昨天不同那张氏争辩,也不会今天连照顾姐姐都不得。”这是姬如第一次因为嘴快,吃了如此大亏,现在想来后悔不已。
柳阿继见姬如一张俏生生的小脸没了血色,脸上挂满了泪痕,嘴唇干枯破皮,裙子下摆掀着,衬裤的膝盖位置上还留着点点血迹。她摸着姬如的头发,又轻声安慰,只觉得有这么一个妹妹,即便万般苦楚,也是老天待她不薄。
柳阿继想寻些旁的话同姬如说,便问道:“傻猴儿,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之前膳房那边刚有人送过饭来,约莫着有午时了吧。”
话至此处,姐妹二人又沉默了下来。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她们都是连饭还没用过,可此时两人一个病的起不来床,一个腿上受了伤,站都站不住。而此时身边,连一个能帮忙取水盛饭的人都没有。
“姐姐可是饿了?我把吃食给你拿来,虽约莫凉了些,可还是先吃上一口吧?”姬如说。
见柳阿继摇头,姬如便又说:“姐姐可是担心我站不起来?我可以扶着椅子,慢慢来的。”
扶着椅子,站不起来,和爬又有什么区别?柳阿继眼眶发酸,同姬如说:“膝盖肿的那么厉害,要再伤到,你还想不想站起来?我一直躺着,也不是很饿,等我休息一会,有了力气,再一同吃。”
话虽这样说,可到了申时,柳阿继还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姬如担心柳阿继的身体,恨不得就算是爬,也要叫大夫来。
柳阿继自然不肯,寻了些话又去逗她。
“我家姬如要是腿上,真落了腿疾,可叫我怎么办?”柳阿继说着,扬眉对姬如笑。柳阿继生的五官十分端正,作出这样的表情,平添了几分滑稽。
“你如此美貌,又要我到哪里寻个俊朗的瘸子,与你配成一对?”
姬如斥柳阿继胡说,面上却不再紧绷。
直到膳房送晚饭的丫头来了,才求道让把膳食直接端到床榻,姬如担心柳阿继的身体,又出口求着丫头,让她帮忙找个大夫。
那送饭的丫头却冷哼了一声,说道:“那可不归我管,便是这饭,要不是看着尚侧妃病了,身边只有你一个残废,也不该我送来。”
丫头话音刚落,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不过明日我可没功夫管了,你们要吃,就自己去膳房拿。尚侧妃也是好大的面子,就是王妃那边吃食,也是自己院里的丫鬟来取。”
“你怎么…”柳阿继拦住姬如,不让她同那丫头争辩。
柳阿继也不愿听她胡说八道,王妃安氏那里,自有自己的小厨房,除了日常水果外,哪用得日日叫下人巴巴地去膳房取。
柳阿继从头上摘下了一根杈子,递给那丫头。
“谢侧妃赏。”那丫头手脚利落地接过了钗子,她拿了东西,脸上好看了许多,乐出了声:“今日天色晚了,奴婢明日一早,就帮侧妃请大夫来。”
柳阿继又说:“如今我二人都起不得身,明日的吃食也麻烦了。”
“奴婢自是会记得送来的。”这回,丫头回答的到是利爽。
又让那丫头帮忙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柳阿继才放她离开,目送丫头离开了以后,姬如先喂柳阿继吃了饭,自己才吃。没等姬如吃完,柳阿继就又睡了过去,姬如见状,放轻了动作,只默默吃完饭,小心地把碗盘放放到了地上。仔细替柳阿继擦了脸和手,自己也潦草的擦了一把,就挨着柳阿继,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膳房的丫头依约叫了大夫过来,太医自是不敢想的,应该是城里普通的医家,许是第一次来王府这样的地界,还有些紧张。
看诊开过药以后,柳阿继让大夫看了姬如的腿伤,又让着开了两副药。拿了几两银子分别给了大夫,和膳房的丫头,让她跟着去把药抓了,再煎了送过来。
就这么熬了几天,膳房送来的饭虽一日比一日差了起来,可姬如却终于能下地了。
从柳阿继进府,这些天陈禄一次也没有来过,府里面会看眼色的,都对这位新进府的侧妃有了认识,越加苛刻了起来。柳阿继身子不好,王妃安氏的身子更不好,从来不让王府里的姬妾请安、立规矩,除非年节,寻常日子很难见得一面。见不着王爷,也见不着王妃,便是连个告状的地方也没有。
好在姬如一贯手脚麻利,照顾起柳阿继,也算得心应手。
“那些人就算放在身边,也得防着,更不好撵出去,我们这样不是更好?”这些日子,柳阿继的精神也好了不少,便靠在床上和姬如说话。
“话是这样说,我却恼王爷把姐姐娶了回来,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扔在这破地方。”姬如说。
即便当真如此想,又怎能把话说出来?柳阿继恼了,斥责姬如:“莫说王爷对你我有活命之恩,单单王府里,是你乱说话的地方?管不住自己的口舌,莫不是还没吃够苦头?”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