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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便冷笑一声,转身袅袅而去。秋香无比骄傲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那些掌柜的和合作商家也都跟着西风鱼贯而出,只觉得这位二姑娘今日将那金贵的读书人都说的无话可答,真真是替天下所有商贾出了一口气,痛快啊痛快。
且不说商梁栋整个人都被谢西风一道接一道的焦雷给劈晕了。单说谢家夫妇此时正在屋里闲聊,夫妇两个很是乐天知命,且于操持家计上都不太擅长的,因此有了二女儿当家之后,乐得就当甩手掌柜,每日里只在家享清福。
正聊到来年秋闱那商家公子若是高中,想着也该来迎娶自家大女儿的事情时,忽听敲门声,夫妇两个便知道是大女儿来了,忙住口不提。果然,门开处,谢东风走进来,先给父母请了安,才坐在地下椅子上与父母说话,只是还没说上两句,便听门外有“咕咚”的脚步声响。谢夫人一皱眉头,不悦道:“哪个小子这么毛愣?不知道让人通报吗?闺女还在咱们房里呢?”
谢老爷咳嗽一声,刚要出去拦住那个小厮,不妨门一下子开了,那小厮一头抢进来,还未说话就跪下了,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外面叫道:“老……老爷夫人,不不不不……不好了,小的刚刚在街上买东西,听……听满大街的人都说……都说……说二姑娘在明月楼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把……把商家公子与咱们大小姐的婚事给退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你……你再给我说一遍?”一个大雷轰过,谢夫人险些滚下地去,总算记着自己是女人,要端庄,方险险维系住了当家主母的威严。而谢老爷就没这么好运了,与商家结亲,是他自认为四十年的生命中做过的最漂亮最走运的一件事,此时一听见好几年的心血就这么毁了,一时急怒攻心之下,便滚下地去。
“老爷,老爷您慢点儿。”谢夫人下地扶起自家又急又气的夫君,一边对那小厮道:“你给我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其实也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古今一样,八卦流传的守则是先把八卦传起来,接着才会有人探究细则,继而进行深入浅出的各项分析。现在这轰动全城的八卦仅仅是刚在流传阶段,那些在酒楼中目睹全程的看客们尚未来得及涌入各茶寮酒家得意洋洋添油加醋的细述经过,因此外人只知道商家公子让谢家二姑娘当面退了混,可说是名誉扫地,其他细节还不知情。
谢老爷和谢夫人见小厮说来说去都是车轮子话,也知道从他这里打听不出什么来了,谢夫人便拍板道:“你出去,让人立刻去找二姑娘,看见了就叫她赶紧给我滚回来。”气怒之下,语气甚为严厉,却早忘了自家夫妇两个平日里早都臣服于二女儿的威严之下了。
和谢老爷谢夫人的急怒攻心不同,一旁呆坐着的谢家大姑娘谢东风却是满心的惊喜,事实上,若非是爹娘就在面前,面色铁青直喘粗气,这位向来稳重端庄的大姑娘大概就要转圈圈欢呼撒花了。即便如此,也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只好正襟危坐低眉敛目,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似乎万事都与自己无关,这一副十分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终于让谢家夫妇老怀甚慰了一把,暗道还是大闺女知礼仪啊,即便是关系到自己终身之事,也能安静端坐,且不问不说不透露关心之情,这真是鸡窝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却不知他们的金凤凰并非不关心,只是太过开心之下,根本不管那倒霉的商公子死活罢了。
谢大姑娘兴奋之下,已经开始在心里为自己和洛明涛的未来勾画蓝图了。却见谢老爷终于可以站起来,在屋中踱着步子碎碎念道:“不像话,真真是不像话,妞妞现在越来越大胆了,她一个女孩子家,每日里抛头露面的,本就不妥之极,只是平日里我见她谨慎,方由着她去,却不料如今惹下这滔天祸事,我……这……我看如今不禁管她不行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请家法,请家法……”
让谢老爷这么一说,谢东风满心的欣喜就不由化作了惊恐,暗道妹妹虽然能干,不知她怎么做的就把那要命的婚事给退了。但……但如今爹爹发怒,要罚她,还说要请家法,这可如何是好?正焦急间,忽听娘亲小心问道:“我说老爷,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过家法了?我们家原本就是个土地主,宗氏祠堂都没有的。你更不用说,虽然生在名门大族,却是不到五岁就卖到我们家干活了,知道家法俩字儿怎么写?你现在说要请家法,却去哪里请?”说到底当娘的还是心疼闺女,十多年没动过闺女一手指头,现如今却要打要杀的,哪里下得去这个狠心。
谢老爷却正在气头上,闻言一愣后,便恶狠狠叫道:“一定要请,以前没有家法不是吗?今儿我就定出来,不然这个闺女真是要造反了,寻常人家一个小子也没有像她这样无法无天的……”
正叫着,忽听门外环佩声响,接着人还没到,笑语声先传了过来,自家二女儿那熟悉的声音响起道:“爹爹是在说谁无法无天啊?咱们府里如今还有这样人吗?说出来,女儿替你教训他。”
话音落处,谢西风袅袅而至,转过那架描金折枝梅的八扇屏风,面上带着笑意在屋里亲人身上扫了一眼,才又淡淡问道:“爹爹刚才说谁呢?”
第八章
第八章“那个……看……看什么看?就是说你。”谢老爷的气焰倏然间就像是被压矮了一头似的,但一想起大女儿的金玉良缘被破坏殆尽,火就不打一处来,恨恨道:“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礼法了?一个女孩儿抛头露面已是不该,你还公然跑到秀才们的聚会上去闹,你姐姐好好儿的一桩姻缘,就让你三言两语给破坏了,你误了她的终身不说?更让我谢家蒙羞,你你你……你这不是无法无天是什么?”
谢东风听见爹爹如此严厉的训斥,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她心中不安,刚要替妹妹说话,言明自己不喜欢那门亲事,却见谢西风将小手一摆,意思是不让她说话,然后她将脸转向自家爹爹,淡淡问道:“爹,女儿且问你,从我十五岁开始管家,到现在已是三年有余,可曾做过一件没有分寸的事情?”
谢老爷一下子就被问住了,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有什么可以教训女儿的事,不由得羞恼成怒道:“你……你以前没做过,今天不就做了?还敢狡辩。”
谢西风笑道:“爹,女儿三年多没做过一件错事,如何今天就会做这样不知分寸的事情呢?难道我得了失心疯不成?女儿在外面默默受辱,身心俱疲回来,爹娘没有一句慰问的话,反而说打说杀的,有琢磨新家法的功夫,为什么不想想女儿为何会这样做?”
谢老爷就觉着自己的气焰又矮了一头,谢夫人则是连声也不吭了。好半晌,谢老爷才期期艾艾道:“那……那你倒是说啊,你……你为什么要在人家秀才的聚会上闹事,还给你姐姐退了婚?你若真有理,爹……爹我不怪你。”
谢西风等的便是他这句话,闻言笑道:“女儿当然要说,不但要说,还要问问爹爹,当日为什么不好好打听清楚,给我姐姐说了那样混账的一个人家。你知道那商家公子今日在酒楼是怎么说我们的吗?他说咱们谢家满门铜臭俗不可耐,说我和姐姐即便国色天香,也不过是苏小小薛涛之流,爹爹没读过书,不知道苏小小和薛涛是谁对吧?那女儿告诉你,那是前朝两个名满天下的□。他更说他家几次退婚,是爹爹你死乞白赖的不肯,跪在人家商老爷面前痛哭流涕,让人家商老爷心生不忍,才拖延至今没有退婚。又说这次中了举人之后,是必要上禀父母,退掉这门婚事的,不然人家书香传世的清白门风就要被我们谢家的女儿给污染了。爹爹你说,这样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你把姐姐嫁过去,不是等于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谢老爷和谢夫人都惊呆了,好半晌那谢夫人才眨眨眼睛,推了一把谢老爷叫道:“你这杀才,之前不是说什么女婿家是书香门第,个个知书识礼,百年望族,女儿嫁过去只有享福的吗?将来说不定还能做上一品的诰命,怎的……怎的那却是这样一个人家,你素日里看人也准,难道当日救那商老爷的时候,眼睛是瞎了吗?”
谢老爷也没想到商家那个娃娃亲准女婿竟然会说出这么过分的话,心中恼怒之余,又被夫人责骂,想想之前二女儿的责问,面上更加挂不住,只好咳了一声,嘴硬道:“胡……胡说,商家乃百年书香,他家子弟个个谦恭有礼,怎……怎么可能说出这种混账话来?定是你怕我责罚,就故意编了来诓我。”
谢西风冷笑道:“我不怕被雷劈,就敢故意坏姐姐的姻缘,又来爹爹面前巧言令色造谣污蔑。爹爹不信,尽可传齐当日在二楼聚宴的客人,女儿即便能够号令掌柜们,却也没有一手遮天。随便你找什么人问,可听听我今日有没有一句虚言。也不肖说从那商梁栋的话里看出他的为人了,只瞧瞧他身边聚的那些朋友是什么样儿的,便知他人品如何。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些秀才们真枉读了圣贤书白担了功名,他们……他们竟在席间拿我姐妹二人取乐,说索性要那商梁栋将我和姐姐收进房中,坐享齐人之福的同时,还可得到这留下的万贯家财……”
说到这里,谢西风便忍不住掉下眼泪,呜咽道:“这种混账话,即便是损我与姐姐名誉,我也不该说出来污爹娘的耳朵,然而爹爹你被乘龙快婿百年书香蒙蔽了心智,竟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信,说我是造谣污蔑,女儿才不得不说出来。若您还是不信,尽管找人问吧,女儿主意已定,姐姐这婚,是非退不可。你能为了名声把姐姐往火坑里推,我却不能眼睁睁看她嫁一条忘恩负义的中山狼,将来被磨折至死。”说完大哭起来。
谢老爷心里其实已经信了,毕竟这事儿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谢西风根本不可能造谣中伤,就如同她自己说的,即便可以把那些掌柜的嘴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