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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依旧,绿发依然,还是那如画的眉眼,静静的如亘古不变般淡然的看着我。
寒风中,他的衣衫猎猎作响,卷起他的绿发在他面上萦绕,他只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轻柳,我的轻柳,这是我的轻柳。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却舍不得眨眼,因为眨眼便会少看一眼。
可是,终须归还。
如今的轻柳,我哪里还要的起。
伸出手轻轻的关上窗,一寸寸合拢,一寸寸心碎。
“漓紫为何不见他?”身上被披上了披风,归离轻声问。
我不敢转身,只是摇头。
“若是这般,不如我们一直就在迷雾森林中,你的身子再不能”归离的话还未完,我便排山倒海般的咳嗽起来。
用手捂住,一股甜腥涌了出来,掌心一片湿粘。
“漓紫,你”归离失声,我赶紧转身用另一只手挡住他的嘴。
窗户“哗啦”一声被拉开,白色的身影跃了进来。
轻轻放下挡住归离说话那只手,将另一只手藏在披风下,慢慢转身,带着笑意轻唤一声,“轻柳,你回来了。”
离的近了,才发现眼前的人不仅风尘满面,还清瘦如此。
可即便如此,却仍如芝兰玉树般让人无法转目。
眼中更有万般情绪的定定望住我,那目光一丝又一丝的将我紧紧缠绕。似痛,似悲,似喜……
藏在披风中的手被他拉起,一根一根的手指被打开,掌心是鲜艳的红。
身后归离的气息一滞,眼前轻柳却轻轻将手合于他掌中,柔声道,“草草,跟我回别院。”
我愣愣的看着他,只见他又对归离道,“还请归长老同行。”
归离拿来外袍给我穿上,然后又裹上披风。我想自己走,却被轻柳一把抱起。
下楼才发现日间那一直对我们态度和蔼的掌柜正候在大堂,此时已是夜半,大堂之中却是灯火通明。
见到轻柳抱着我下来,掌柜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公子。”
我们从他身边经过,只听轻柳淡然道,“你明日便到商业协会做管事吧。那车夫便赏他百金。”
掌柜抑制不住的面露喜色,“多谢公子提拔。”
轻柳没有再说话,走到门口,一辆熟悉黑色飞车正在等候,笔直的站在车前的是一身黑衣的夜影。
看到我们出来,夜影好似松了口气,坐上了车头。
进了车厢之后,我问,“清九呢?”
第二零零章如斯心痛(下)
轻柳取过一床锦被给我盖上,我尴尬的看了看归离,归离却只是朝我一笑。
“我们从木都骑马回来的,清九先回别院去打理了。”轻柳轻声道。
木都到离城若是飞车需四日,若是骑绿马日夜兼程,一日半可到。
我低头不语。
轻柳却淡淡开口,“五国中每间仙客来和云来客都有你的画像,易容的和未曾易容的都有。各地商业协会总管事也有。”
原来如此。
慢慢抬头,看着他们二人,“轻柳,我定亲了。归离是我夫君。”
轻柳定定的看着我,眸中火花一闪,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气氛沉闷下来,车厢中只剩那明珠光华淡淡映射在我们三人脸上,可我眼前的两人都是一脸的平静,神情之中找不到半点波澜。
飞车减慢速度,然后缓缓停住。
万木别院灯火通明,柳树白墙都如同我离开那日,一个人影立在大门口,不住的张望。
我不禁微笑。
弯腰走到车门,又被轻柳一把抱起,“不用,我可以自己走的,又不是病入膏肓了。”
感觉环在身上的手臂紧了紧,轻柳语声平静,“你要让归离抱也可,只是你的那些药我并不懂收拾。”
刚才还叫“归长老”,现在却叫“归离”了。
接着,归离温和的声音响起,“漓紫莫要逞强。”手上确实拿着一堆药。
叹了口气。之前想着路途遥远,归离把路上的药都准备上了。
可这,算怎么回事?
走进大门,清九瞪着眼看我,有些恨恨的,又有些愣愣的。
一见清九就忍不住想逗弄他,“好清九,这么久没见,怎么成了斗鸡眼了?”
“你,你,”清九“你”了半天,最后眼圈一红低声道,“你活着就好。”
我一呆,偷眼看轻柳,只看到他有些发尖的下颌和抿紧的唇。
心中一紧,我垂下了眸子。
进过喷泉,穿过重重回廊,绕过荷池,便是昕兰居。
当日替轻柳治腿,便是住的这里。
红艳艳的烛火闪亮,我斜坐床上。那两个男人已经开始对话了。
“……”
“之前受伤太重,五脏皆有损伤。”
“可有大碍?”
“需得小心将养。”
“那血?”
“心火过盛,肝阳上亢,肺气不调。”
“可有碍?”
“瘀血在心,能吐出还好些。不过,若是再吐,心脉便受不住了。前日,已经晕过去一回。”
沉默。
“何种药材好?”
“百年以上的龙须果、五百年以上的落地根、八百年以上的紫人参、还有千年的墨玉花。”
“夜影,记下了。”
“记下了,公子。”
“千年墨玉花恐怕只有医族才有,我写封信,柳郡王派个人拿信去找我师傅归川长老便可。”
“归离无需客气,唤我轻柳便可。”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插口,“顺便把‘雪虫’也一块带来。”几人一起转身,我讪讪笑,“我答应过森要帮她治脸。”
归离眉眼一展,笑意轻泄。
轻柳脸色一整,“自己弄成这般,你还好意思替别人治病。”
“森又不是别人。”我低声嘟哝。
“那柳明也不是别人么?”轻柳的声音很冷。
我一噎。都嘱咐了柳明不要说的,怎么还是知道了。
不服气小声道,“那我现在不是没事了么?”
声音愈发的冷,“只剩半条命,晕倒,吐血,这也叫没事”
“我那是听见”顿住,手指在锦被上的那朵云纹上轻划,“我累了,我想睡觉了。”
归离缓步走了过来在床边坐下,我自觉的把手放好,归离一探。
轻柳抿唇不语,目光却落在归离面上。
一直未说话的清九也上前一步。
“药再好也未必能尽全功,一则不可忧虑过甚,不可大喜大悲。”归离平静的看了轻柳一眼,“再则,那‘姹女功’对你的身体大有裨益,虽说要练致七层方可打通带冲二脉,但你如今的身子若是能练到五层,对损伤的內腑至少也能弥补十之七八。”
我藏在被中的右手紧紧握起,咬牙不语,面上却竭力保持平静。
归离,你是刻意在轻柳面前提起这“姹女功”的功效吧?可是如今横亘在我和轻柳之间的哪里是只是一个子嗣的问题啊?
“归离先去熬药,漓紫畏寒,这屋内还需一个火炉,烦请轻柳照顾一二。”归离神情自若的朝轻柳一笑。
轻柳面上一松,朝归离颔首,“烦劳归离了。”
归离转首,朝我露出一抹笑意,我还来不及开口,他便出去了。
“我去拿火炉。”清九眼睛骨碌碌一转,也一溜烟的跑了,还把门带上了。
我垂下头,手指在锦被上顺着那朵云纹不停的划圈,先顺时针,再逆时针……
墙角的香炉中白烟袅袅,我的鼻翼却始终萦绕着一缕淡淡的檀香。
而那道白色的身影静静的伫立在离我三米远的桌边,屋内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
“看过,走过,笑过,珍重。轻柳于草草,只有这八个字么?”轻柳的声音很平静。
我咬唇不语。
本来当时想剽窃一首缠绵一点的离别诗的,可最后还是只写了这八个字交给青妙。
“我本就是个没文化的粗人。”我低声道。
“那轻柳于草草,是什么?”他声音有些飘忽,“只是一道路过的风景么?”
咬紧了牙,说不出话来。
耳畔传来他一字一顿的话,字字剜心,“草草说要回家,所以不能留下。可你为了那柳明放弃了回家,甚至连命都不要了轻柳也好,月皇子也好,轩公子也好,玉林郡王也好,我们所有的人加起来竟然都比不过一个柳明”
“草草,你薄情至斯”字字用力,如钢刀般刺入耳中。
这是轻柳么?从来对我温柔宠溺,从来没有一字重语,从来不违拗我的心意的轻柳么?
我茫然抬头,怔忪相望。
还是那谪仙般的面容,风姿绝世的站在哪里,明明那么近,可恍眼看去,他身后却好似星河浩淼,烟锁寒星……
他的目光幽黑深邃,如在万仞深渊之下抬头望见的那抹星光。
视线渐渐模糊,有湿热顺着脸颊滴落……
闭上眼,“是在草草的心中,所有的人都比不上一个柳明我负心好色,生性凉薄,柳郡王天人之资,身份尊贵,何必同小女子计较。”
他沉默不语。
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草草欠债太多,此生恐怕也偿还不清若有来世”
我顿住,心痛如绞。来世我们何来来世?紫梦说过,我若死去,魂魄将归地球。
大步朝门口走去,语声颤抖,“草草不敢再相欠,就此别过”
擦身而过的那瞬间,手臂被紧紧握住,我迈不开脚步,偏头朝他一笑,“柳郡王莫非”
话未完,一股大力将我扯入他的怀抱,唇压了下来,紧紧贴住,辗转研磨……他的舌撬开了紧闭的唇齿,带着悠远的檀香,带着无尽的情绪划过我口中的每个角落。
心如剧撞,全身的血都涌到了一处。直到我全身无力,双腿发软,只能用双臂紧紧攀附着他。
“草草,你这个磨人命的妖精”将我的脸紧贴在他的左胸,轻柳带着几分痛楚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心中一痛,那积压了许久的…
“轻柳,轻柳,我真的好怕。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将眼泪抹在他胸前,紧紧抱住他,“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柳明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土国就乱了,马上就是暗族大战……”
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所以你不让柳明告诉我们,可是草草,你,何其忍心”
手指无意识的轻轻在他腰间滑动,“轻柳,以后都叫我漓紫吧。”
轻柳顿了一下,“嗯”了一声。
这一刻,心里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