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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荷香不由的睁大了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镜中,里面那个面容苍白憔悴的女子是她吗?不过才短短几日……
她急忙用手抚脸,只觉得以前那张美丽的鹅蛋脸,此时已是瘦的露了尖下巴,嘴唇还有些干红,整张脸只剩下一双大眼,一如前世被那香贩口口怒骂的福浅刻薄像,想起前世镜中那个枯老皱纹满眼的农妇,沈荷香的手便发起抖来,差点掀翻了镜子,她不断的摇着头,不想再重复那样的日子,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不想再……
中午,刘嫂子特意去宋家买了两斤肉半斤排骨,毕竟那位大爷给了五十两银子,朴实的农家人自然想着要好生伺候着,并且家里已经很久没见过油星了,借着贵人的光,两个孩子还能喝点肉汤。
所以刘家中午的饭菜不错,摆了一桌子,刘嫂子和孩子只在旁边,并未落桌,知道是京城里的贵人,刘嫂子怎么敢一个桌子坐着,要是无意得罪了可是不得了,等到贵人吃完孩子拣着再吃也来得及。
两个孩子,七岁那个眼巴巴的看着桌子,刘嫂子的闺女却已是懂事,帮着摆着碗筷,沈荷香从屋里出来时,那十二岁的小姑娘眼睛便看直了,这几天娘都不让她进那屋,怕惊着了贵人,哪知这贵人居然生得这般好看,便如那画儿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就是村里最俊的柳叶都半点比不上。
在看到那湖蓝的薄绸衫,虽然没什么花样,但那对襟的樱桃红扣子个个绣得精致异常,都是她没有见过的花色,见着贵人轻踩着细细的莲步走过来,小姑娘看的眼睛发亮,早便听从京城回来的人说那边的风水好,女子个个都打扮的精致漂亮,如今一见果真如此,一时间羡慕异常。
沈荷香坐在桌前,拿起那洗了不知多少年的旧筷,看着满桌的油腻菜色,只觉得厌腻的很,丝毫食欲也没有,但是却又不得不由打起精神吃一些,见刘嫂子及孩子说什么也不坐下,只得放弃的移开视线,去挟了离得最近的带着腥黄汤汁的鸡肉,放在嘴中咬了两口,大概是鸡太老,或者农家不常炖鸡,鸡肉做的即腥又硬,一口下去竟然咬不动,当着别人面又不能马上吐出来,只得硬着头皮吃了进去,肉类却再也不沾半口。
这一餐饭到最后,她只喝了点蘑菇汤和糕点,不得不提,这刘嫂子做饭菜不拿手,但这几种糕却是做得极为好吃,使得沈荷香咬了口后露出了一丝惊异之色,随口问了下,那刘嫂子却也不藏着掖着,便把学得娘家做糕手艺说了出来,大概有几十种,如今她只记得十多种了,可惜爹娘去逝的早,作坊卖给了别人,姐姐又远嫁他乡,现在靠着这点手艺也就能赚点小钱。
沈荷香漫不经心的听着,倒是心头一动,这种老作坊的方子,若放平日她定会买下来兴许日后有用,但现在没有那个心思不说,身上连半分钱也没有,便是喜欢的十多件首饰也和厚厚银票匣子也一起放在碧烟的竹筐里,如今都被抢了去,想想便心疼的要命。
所以这么一想,念头便一淡,嘴边的话便也放了下来。
两日后,一辆马车便赶到了刘嫂子家门口,沈父满脸焦急的与魏叔跳下车,在见到自己闺女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沈父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二十多天他与柳氏找人找得心急如焚,如果不是担心闺女清白有损,早便闯去衙门,好在简侄儿让人捎了信回去,这几日他不眠不休的赶路才赶到了洼家屯。
看着闺女像小时候一样扯着他手臂,瘦得巴掌大的小脸只剩下一双眼睛,和眼中似掉未掉的眼泪,做父亲的又能说什么?最终多日来的担心辛苦都只化作了一句深深叹气声,没办法责备半句。
从洼家顿到京城的路便好走多了,快马加鞭之下仍用了六天的时间,总算是风尘仆仆的回了沈家铺子,老远便见怀胎快七个月的柳氏站在门口张望,见到了马车脸上不由紧张起来。
待见到了闺女后,柳氏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最后却是转身进了屋,待沈荷香进了厅堂,柳氏便拿出一把长柄扫帚出来,见到沈荷香便红着眼指着她道:“你这个不孝女,我今天便是打死你,也好过再做出的这等忤逆父母不知廉耻丢人叛逆之事!”
“娘……”
“跪下……”
沈荷香红着眼圈低头跪在地上,柳氏含着泪将扫帚举得高高的,抽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你这个不孝女!说走就走,你没有没把爹娘放在眼里……”跪在地上的光荷香顿时疼的一哆嗦,只觉得后背像被割开了一般疼,却又半点不敢出声,只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你一个人走了,有没有为别人考虑,为爹娘考虐?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父母养育之恩的?”又一棍子落下,眼泪顿时沾得衣衫都是。
“你有没有想你的亲事怎么办?你以后怎么办?你让爹娘怎么办?”又是一棍,后背已经火辣辣的一片。
这时碧烟哭着跪在地上抱着柳氏的腿求道:“夫人,夫人,你别打小姐了,小姐知错了,求求你了夫人……”
“是啊夫人,气坏了身子,老爷小姐都要心疼的啊……”
“她会心疼?她会心疼我就不会做出这等事来,让我天天担惊受怕!”说完柳氏扶着肚子,抖着手拿着扫帚,脸上的泪却是流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你若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娘会不会疼你,我养了十几年的闺女要是出了什么事,娘会不会疼死,你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说完便高高举起棍子要落下。
沈荷香被碧烟扶回了房间,神色已有些奄奄,实际柳氏哪有什么力气,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但那棍子不知是哪个下人从柳木上劈下来,还有些突起的硬茬,加上夏天穿的薄,身上的皮肤格外的细嫩,伤口着实不轻,虽如此,但她却半点气也生不起,这次的事情本就最对不起母亲,她正怀着身孕,还要为自己的事憔悴伤神,如今能这般打自己出了气,也是值得的。
碧烟舀满了半浴桶清水,扶着小姐进了浴桶,待看到后背不由的抽了口气,夫人打得无章法,轻轻重重的足有五六下,紫红色的棍痕在那白得似雪的后背看着格外的触目惊心,甚至还有被打破皮的地方,被热水碰到那几处沈荷香不由疼的白了脸,待洗完,碧烟帮她上了点伤药,这才套了里衣坐到了塌上。
大概是气氛太过沉闷,碧烟便起了话题的将阿春最近新做的几种香味的脂膏拿给小姐看,并给小姐一一试用,往日小姐定会十分有兴趣的嗅闻研究着,今日却是有些神思恍惚,只木然的让碧烟给她揉着手脚小腿,过了会儿,她才将手上拿了许久却未看的胭脂放到桌上。
想到什么目光看向碧烟,语气里带了些愧疚道:“回来母亲没为难你吧?”
提起这个碧烟嘟了嘴,却只道:“没什么的小姐,就是刷几个马桶罢了……”
沈荷香却是想起另一件事,不由拉住碧烟的手急促的看着她道:“那日你……你被那些劫匪带走,你,你没……”
碧烟哪听懂小姐的意思,只当是问那天的事,不由也是一脸的心有余悸,但马上道:“还好啊,小姐摔倒时简公子正好赶到了,小姐你没看到,简公子好威风的,将那群劫匪一脚一个踢得是落花流水,最后全扔后山那处荒废的井里了……”说完碧烟还比划了两下。
“什么?”沈荷香顿时一怔,她忽略在前面的话,最后停在那些劫匪被扔到了荒井那句话,“你,你说那些人全被扔进井里,没有带走任何人?”
碧烟不由睁大眼睛道:“小姐,怎么可能,若我们被带走了,还怎么能在这里说话啊,简公子当时让我和马夫先回去,然后就带走了小姐……我,我当时也是追不上,而且想他是将来是小姐的夫婿,所以……”
沈荷香只觉得好像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的呆坐在那里,便是碧烟喜滋滋的拿出了丢的那两匣子银票和首饰,也没有露出半点笑容来。
沈家小姐离家出走的事被沈家瞒的水泄不通,只说是小姐得了传染的红疹,便没有女学的女客再上门了,好在最后总算是平安回来,但是先被三品武官求亲,后有小侯爷提亲纳妾,一时间低调的沈家小姐,顿时传得沸沸扬扬,不少商户小姐嫉妒的直咬帕子。
也有不少人在看着热闹,看最后这沈家小姐花落谁家,俗话说两家争必得扔,果真不假,先是那武官拿出了两家订亲凭证,小侯爷虽好风流,在这种有损名声风口浪尖的事上却也是有分寸,不久纳妾的事便不了了知,那便是要嫁给三品武将了。
又有大半的女子狠撕着手帕,为何这种事没有落到自己头上,她们怎地就从来都没有官将上门求亲的好事呢?
结果却是大出人意料,那武将居然两个月了无音信,求亲的事眼见着便是不了了之,这下京城的不少人都看起了沈家的笑话,生意做的好又如何,女儿生的花容月貌又如何,还不是嫁不出去待字闺中,估计是那小姐挑花了眼,使多了心计,现在竟是侯府与武将两家都不要了,原来还有不少人上门提亲,现在却是门可罗雀。
笑话,谁敢娶,娶了便是与侯府和三品官将作对,这巴结还巴不上,谁会不要小命的娶这烫手山芋,尽管不少人垂涎那沈家小姐,敢去提的却只有那些不怕得罪人的歪瓜裂枣。
刚又有一个瘸腿的上门提亲,被柳氏让人用水泼了出去,关上门后,柳氏却是愁的有些憔悴,怎么能不愁,好好一个闺女,现在便没一个好人家的来求亲,而那个姓简的却突然间没了音信,荷香他爹不止一次去府上找,那看门都只说官爷一直没回来,眼瞅已经两个月了,明显的便是推脱之词,一时间柳氏只觉得天要塌了一般。
而那唐家的公子今年虽然试考成绩一般,却在半月前刚娶了妻,娶的是许家米铺的小姐,比荷香还小一岁,生的虽不如自己闺女,小两口却也是和和美美,而那唐夫人时不时的便会故意说上几句,让她这心里疙疙瘩瘩的,便是连唐家那个闺女今年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