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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护卫抠紧了手心,死命强忍胸中翻滚不息的笑意,生怕如果一笑出来了,就再也见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阳。
心中虽有点不悦,梁连仍不动声色地道:“你继续说。”
相士也不多礼,站起来仔细将他打量一番:“公子鼻孔仰露,为人浪费、不为节制;络腮连鬓,想必行事暴虐成性;眼睛细长,目露四白……”
“这个我知道!”小女孩突然一拍手,“四白眼,短命鬼!”
“大胆!”自家公子尚未动怒,侍卫中已然有人听不下去,“竟敢说我家公子短命!”
小女孩被吓了一大跳,咬着嘴唇,跑到相士怀里躲起来。
男子护了自家女儿,一脸正色看着他们,缓缓道:“在下不过是个相士,是与不是,公子心中自有论断。只是小女童言无忌,万望不要和她计较。况且……”
梁连看他黯了神色,接了话头:“况且?”
“我和小女已是活不过今晚。”
“哦?”梁连一挑眉。相士这话令人惊奇,说别人短命横死也就罢了,哪有往自己身上扣死盆子的,莫非这人想借这说辞,推脱刚才的污蔑?
灰袍相士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自顾自继续说道:“能在荒郊野外与公子相遇,也算缘分,赠言一句,算是忠告:多行不义必自毙。公子听劝告,尚能逢凶化吉,如若不听,大罗金仙也难相救。”
相士越说越离谱,梁连正待发作,忽而听得一声怪奇嘶鸣,客栈的木质大门应声而破,一只巨大蜈蚣,全身摇晃着,出现在他们面前。
“妖怪!”几个侍卫拔刀出鞘,护在梁连身前。
蜈蚣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来,叼走了不断尖叫的小女孩,留下灰袍相士跌坐在地,哀叫一声:“我的女儿!!”
蜈蚣精张开大口,露出两颗硕大的毒牙,一口嵌入女孩脖子,一阵紫雾随即从口中喷出,硕大身躯渐渐于雾中隐去身形。
少顷,他们就看到紫雾中落出一个女孩头掉落出来,滚了几下,停在一个旮旯。
“女儿!女儿!女儿啊!!”相士见此惨景,哀嚎不断。
蜈蚣精的身躯又从紫色烟雾中显出形来,它将女童无头尸体丢在一边,再度前进,身形一变,化作一个棕色人影,抓起相士,猛力往梁连一行人这边一丢。
身旁一个侍卫惊得呆了,来不及避开,被丢过来的灰袍相士径直撞在他的刀口上,刀刃透胸而过,相士当场死亡。
梁府的侍卫虽然作恶无数,但是哪里见过这等怪奇场景,吓得转身想跑,却被梁连一把抓住。
梁连一边拦住他们,一边镇心定神,道:“你们敢跑!?”
侍卫看出公子眼中的暴戾之色,顿显无奈,逃过了和尚逃不过庙,横竖是死,还不如……和妖怪拼了!
拔刀上前,几个护卫与蜈蚣精战作一团,人一多,乱打乱砍,竟然砍下几只蜈蚣的手足来。蜈蚣精手脚被刃落,不由大怒,下身狂力一扫,扫趴一干侍卫,接着滑行出了客栈。
梁连一行追出客栈。黑穹之下,天色异变。
乌云浮动,青色荆棘拔地而起,绞进密林树干,铺陈闭路,张牙舞爪。星月的点光宛如凄恻烛火,影影绰绰,紫色毒雾重重叠叠,蔓延开来,星光月辉便于此中湮灭了。浓重雾色中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细细密密的目光,似蛇鼠虫蚁般爬过来。
壮硕的荆棘上挂了一截残肢,还悬着一圈白色的衣袖,是小女孩的手,欺霜赛雪,臂端一排密密集集的伤口,断口殷红,绽出惨绝人寰的狰狞。
梁连听到了蜈蚣精的笑声,和着清风,残忍戏谑,连他听了,也忍不住要后颈一寒。身畔的侍卫围成一个圈,四处张望着,看不见蜈蚣精的身影。
蜈蚣精没有让他们等得太久。
紫雾之中,如虚如幻的荆棘自行退开,显出一条道路,道路中央,蜈蚣精急速匍匐而来,气势汹汹地逼近梁连。
身边侍卫慌不择路,纷纷避退,梁连抽出长剑,一剑刺向蜈蚣精,还未刺中,就被蜈蚣精一把卷了开去,掉落一边。
蜈蚣精和相国公子面面相对,小眼瞪大眼。
梁公子生平可能是第一次,离怪物这么近,这么近,近到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自诩睿智的大脑中空悬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任何应对之法。
只一刹那,蜈蚣欺身而上。
梁连眼前忽而白光一闪,寒意森森的剑锋自身后刺出,一袭白衣绿裙泼墨一般,掠过他,持一柄长剑,直刺蜈蚣精。
剑意肃杀,剑路诡谲,剑速极快。
蜈蚣精疏忽大意,被剑刺中,长长的身躯猛力摇摆起来,化作人的形貌姿态。
他的身前,站立一个白衣绿裙的少女,从背后看过去,不甚明晰。
绿裙少女身形一晃,疾步跑入密林,远远传来娇斥,声如银铃:“有胆子就追过来!”
蜈蚣精长嘶一声,怒骂:“可恶的娘们,老子非要了你的命不可!”一转身,变成一道紫光追着绿裙女的方向而去。
梁连惊异非常,胸中一股热流激荡。侍卫这时才重新围了过来,周遭紫雾消退,荆棘消失,只是,他们方才怕得连是谁救了公子都没看清。
看到这群废物还敢围过来,梁连怒斥:“一群废物!办事不利,只会吃饭!”却也没跟他们多作计较,伸手招呼,“你们几个,跟我前去看看!”
“公、公子……”想来是心里害怕,侍卫情不自禁想要唤住自家公子。
梁连走了几步,转身见他们不动,怒气再度上涌:“还不快跟来!”
“是……!”侍卫无暇顾及其他,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绿影紫光,在密林之间交错,窸窸窣窣,穿丛而过,行至深处,再度变回人形。
其实,白衣绿裙女正是青儿,她目光沉冷冰寂,轻轻扫过蜈蚣精:“大胆的妖孽,本姑娘眼皮底下也敢作恶。”
蜈蚣精长笑:“我是妖孽,你也是妖孽,小娘们不如从了我,回去做对快活夫妻,好来个阴阳双修!”
“口出狂言,饶你不得!”青儿手中变出一把剑,再度刺向蜈蚣精。
梁连一众很快跟了过来,他不知从何而来的方向感,异样精准。
眼见绿裙女子和蜈蚣精战作一团,趁机伸手理了理被刮得略显凌乱的发丝,有道是,血可流头可断,发型绝对不能乱,即使打断两条腿,也要保持形象美。
他努力的把一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密切地注视着一切,黑夜,又是密林,只见得影影绰绰两道影子飞来飞去,完全瞧不清楚谁是谁。
管它三七二十一,梁连拔剑上前,想要助阵。
青儿认得这一袭宝蓝衣衫,可不就是刚才救下的那个人么?乱斗之中,她脱口:“哎哟,你跟来做什么?”
“姑娘救我一命,特来相助!”
“添乱!”青儿无暇顾他,银牙紧咬,道,“你保住我救下的性命便是报恩!不用管我,今日我非得降服这孽畜,以慰藉那九泉之下的可怜娃儿!”
“不行,我怎能置救命恩人于不顾!”
“你好啰嗦,都说了你们全加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青儿一边战,一边道,“本姑娘通晓玄门术法,绝不会落了下风!”
“这……”
“还不快走!”眼见蜈蚣精转而想要攻击宝蓝衫的公子,青儿手中长剑轻轻一抖,变成软剑,如柔软铁片般,对准蜈蚣精的面门飞缠绞去。
蜈蚣精再度变回妖形,下半长身甩过来,想要以怪力抡开她手中的剑。青儿手中的软剑却仿佛知道它怎么躲过这一招,在空中陡然转弯,唰唰两下削去蜈蚣精几足。
“嗷!”蜈蚣精大叫一声,似是吃痛,毒雾喷了青儿一脸,再度转而攻击梁连。
梁连瞧着这阵势,大吃一惊,挥剑挡在身前,履步急速后退,犹避之不及,整个人被蜈蚣精捉住,蜈蚣精身形变幻,亦妖亦人,双手将他举起,悬在空中,张开大口,全身摇动,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掷出千里。
眼见宝蓝衫的公子被蜈蚣精抓住,青儿心下暗叫糟糕,指间掐诀,一道青晕如虹,直直向蜈蚣精弹去:“可恶!你快点把他放下来!”
蜈蚣精被术法罩住,浑身抖如筛糠,把梁连扔向一边。
青儿长袖一掷,将梁连整个卷回到身边。
“公子,你没事吧?”她扶住被摔下来的梁连,言辞关切。
“我没事,”梁连心神稍定,却不敢掉以轻心,他见蜈蚣精抓起地上青儿丢下的剑,凶残地扑来,大叫一声,“当心啊!”倾身挡在她身前,将她推去一边,自己避闪不及,手臂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登时痛得他咬唇。
蜈蚣精一招见血,甚为得意,大笑道:“今日本座要你死,不会留你到明日!”
“混账!”青儿怒火中烧,“本姑娘岂会任你猖狂!”
“就凭你?”
蜈蚣精身形一转,再度变成巨大无比的蜈蚣,长身一卷,将青儿甩退三丈。
青儿势弱,吐了一口血:“该死的孽畜!我跟你拼了!”祭起术法,醇黑的眼眸中陡然焕放出炫目的青色华光。
刹那间,梁连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她脚下一个圆阵映得密林如同白昼,由于太过炫目,梁连以手遮眼去挡那无穷亮光,透过指缝,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背影。
白色衣衫猎猎,靛色裙裾轻舞,如瀑黑丝陡然飞扬,纵然只是一个背影,却曼妙绝伦,令人神魂皆失。
她素手纤纤,在胸前画一个圆,指尖瞬时绽出一朵青花,花朵绽开一片一片,又碎作了千片万片,铺天卷地,侵蚀满天!
……不,不止她的手上的。星和月都同时沉落了,仿佛世间万物都被溶入那个圆中,碎作漫天花雨,飞蛾扑火,癫狂的绚烂,向着蜈蚣精的方向,侵袭卷去。
一场炫丽的旋律雨。
一场寂灭的花瓣雨。
蜈蚣精只能在这场癫狂之雨中发出凄厉嘶吼,全身抽痛似的乱狂摆动,一摇一摆,猛力抽向正在施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