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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陆国安上前。
“明日照计划启程!”穆百里道,“皇上已经不再信任丞相府和齐攸王,咱们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陆国安颔首,“亏得赵大人这一招釜底抽薪,只不过这个锦盒……”
“且不管锦盒是真是假,皇上已经无心去管,只要皇上收回大权,试问天下人谁还敢反他?”穆百里音色凉凉,“这个时候,皇上需要的是心狠手辣,而不是多思多虑。”
“是!”陆国安俯首,“爷要去看一看赵大人吗?”
“不必了。”他顿住脚步,眸色暗沉,“这个节骨眼上,她需要的是万分周全,容不得丝毫闪失。本座不去见她,她便能一直好好的。但凡有所闪失,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陆国安不语。
夜色沉沉,皇帝那头没了动静,赵无忧却是再也睡不着了。皇帝不可能没看到令牌,也不可能猜不到先帝的遗诏是留给谁的。所以她只需要耐心等待,细细的回响自己走过的每一步,确保无虞便可。
这一夜,难熬到了极点。
明时分,东厂开始动了起来,穆百里亲自护送皇帝和赵无忧先行一步离开此地。只不过看上去,穆百里竟也有些奄奄一息,好像是伤重了些。
皇帝蹙眉,吩咐小德子,“去找赵大人身边的那位温大夫给千岁爷瞧一瞧。”
小德子行礼,快速离去。
一听说穆百里病了,温故当下蹙眉,“他病了?”
小德子点点头,“皇上吩咐,请温大夫过去看一看吧!您的医术好,。咱们都是看得见的,是故……”他回头去看坐在一旁轻咳的赵无忧,“赵大人,您瞧这……”
“温故,既然是皇上的吩咐,你就去一趟。千岁爷好歹也是救过我,就当是替我还个人情罢了!”赵无忧面白如纸,看上去极为憔悴倦怠。
温故点头,“那便走吧!素兮,你看好公子!”
皇帝让人请动了温故,所有人便都知道,千岁爷伤了身子,怕是伤得不轻的。这么多人看着,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温故进得账内,陆国安随即退了出去,与小德子道谢。
小德子也是会意的。行了礼便告退。
“病了?”温故瞧了一眼坐在床边的穆百里,“是染了风寒,还是染了相思病?千岁爷这般神色,可不像是生了病的。”
“你们父女两个终于有一点是很像了。”穆百里冷飕飕的开口,“嘴上不饶人。”
温故轻嗤,“天性罢了!”
“上次的账,本座待会跟你算。”穆百里道,“本座对皇上说身上有伤,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温故蹙眉,“没出事之前你不装病,这会子事情都结束了,你倒上赶着要装病?你这脑子是不是有病?无忧挨了一掌受了伤,你又凑什么热闹?现在一个个都是伤员,你还嫌我不够忙活?添什么乱?”
穆百里凉飕飕的剜着他,“你当真以为自己时下了不得了?你可知道敢跟本座如此言说之人,都没有好下场?”
闻言,温故把脖子往他跟前一伸,“来,往这儿来一刀!”
“你!”穆百里眸光冷厉,“扎木托!”
“你说你当个太监还不安生,非得祸害她,我能乐意吗?”温故也不甘示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已经是退一万步了,还敢跟我说什么下场。我老头子这辈子什么下场没试过了?妻离子散,颠沛流离,还能被你这晚生小辈给威胁了?”
“要不是看在无忧的份上,上一次我就不会出手救你。若不是念在族规森严,就凭你这般追杀我多年,我也不该放过你。”
说到最后,温故竟只剩下一声长叹,“终是我巫族欠了你们皇族的。”
穆百里嗤笑两声,从这叹息里倒是听出了多少无奈的成分,他还是赢了一筹,“说完了?”
温故翻个白眼,不语。
“那轮到本座来说。”穆百里道,“皇上已经彻底不再信任丞相府和齐攸王府,你叮嘱无忧要格外当心皇上如今的反复无常。其次,皇上怕是要有举动了,知道锦盒之事的人太多,势必要有些镇一镇的作为。本座不想当那刀子,只好躺下了。”
温故骇然盯着他,这说话的口吻倒是跟无忧很像。
不想当刀子?
“我明白了。”温故点头,这事儿赵无忧也想到了,所以才会让宋昊天赶紧离开。没想到穆百里竟然也有这样的觉悟,这两人都是皇帝的近臣,所言之事大抵会成真。
穆百里深吸一口气,“她有什么打算吗?”
温故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她说。人觉得幸福的时候便做不到心狠手辣,所以她不想再造孽了。”
心头一窒,穆百里的身子微微僵直,眸光幽幽的盯着他。
她——真的这样说?
蓦地,他低头一笑。
她说:幸福……
明天见!
皇帝跟温故摆摊。
皇帝:测字算命。
温故:测一送一。
皇帝:摸骨断缘劫。
温故:摸一送一。
皇帝:你是哑巴?不会自己吆喝?
温故:喊一送一。
皇帝:……来人,朕要换邻居……
一口老血!
第282章 阴魂不散
“你于她心中已然有了无可取代的地位,我自身也是历经情殇,是以不想让她步我后尘。”温故道,“便宜你小子了,碰着这样一个不顾一切的人。你若哪日负了她,我必定死都不会放过你。”
穆百里也不在意,“你只管开药便是,剩下的就无需你来操心了。”
温故清浅的吐出一口气,开了方子便离开。开的是治重伤的药,然后便甩袖子离开。他也是看明白了,这两个小的一个不听劝一个不听话,都是个硬骨头。
罢了罢了,自己这老一辈的确不够分量了。如今这世道是年轻人的,他已逐渐老去,再也管不了了。
事实的确如赵无忧和穆百里所料,因为穆百里伤得不轻,皇帝便启用了锦衣卫的力量。
这才刚踏出镇子不久,东厂的人还没撤离,曾谦便已经着手处置了。事发后,大批的锦衣卫已经赶来,这马不停蹄的锦衣夜行,不管是谁见着都会心惊肉跳的。
马车徐徐而去,曾谦站在镇子口,所有锦衣皆是便衣,没有一人身着飞鱼服。绣春刀在手,原是护卫帝王周全,如今却用来屠戮百姓。
皇上有命,威震山庄附近,鸡犬不留。
屠村!
赵无忧伸手挑开车窗帘子,素兮敛眸,“卑职已经尽力了,该劝的都劝了。有些人还是不肯走,所以卑职能做的只能是尽量的不打草惊蛇,免得害了旁人。”
“所以村子里还有人?”赵无忧低语呢喃。
素兮点点头,“有些人压根不信任我们,即便费尽了口舌,也只当咱们是空口白牙。公子,卑职和影卫们都尽力了。皇上还在,谁都不敢把人打晕了扛出去,若是惊扰圣驾,恐怕死的人会更多。”
赵无忧阖眼,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那便是命了。”
温故蹙眉看她,“你已经尽力了。只不过皇上若是让人屠村,这村子里的人不多。会不会惹来帝王的怀疑呢?”
“皇帝这事儿巴不得办得悄悄的,所以即便是空村子,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赵无忧揉着眉心,“所谓灭口,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就算把人都放走了,皇帝也不敢有所动作。”
素兮颔首,“公子所言极是,皇上已经不敢了。”
“祸是我带来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赵无忧苦笑两声,“我没事,左不过是觉得不太舒服罢了!总觉得胸口闷闷的,我想着回去之后该好好的歇着了。陈平那头如何?”
“陈平醒来之后,便已经快马加鞭率先赶回京城去了,估计是去丞相府告状的。”素兮道,“好在公子负了伤,想必丞相就算有所作为,念在公子救了皇上一命的份上,必定不敢为难你。”
赵无忧眯起危险的眸子,“未必!回去之后,皇上必定会责难内阁无能,必定对齐攸王府心存忌惮,一旦闹起来,我与东厂就难脱嫌隙。这个时候,就要看这胳膊和大腿,到底哪个更胜一筹了。”
“皇上虽然有心收回大权,可他不理朝政多年,权力早就被架空了。如今即便想收回,又岂是如此容易之事。送出去的东西。想要拿回来,难!赵嵩和齐攸王,又不是傻子。”
温故道,“那该如何?若是连皇帝都没法子,那……你的处境不是更危险吗?皇帝这次,可是跟着你和穆百里在一起的,若然皇帝对丞相府和萧容态度大变,那也是你们两个出了问题。你可有把握能顺利过关吗?你当知晓,丞相府和齐攸王府的刀子也是会要人命的。”
赵无忧点点头,“放心吧!我自己有打算,这一掌能替代很多言语。我还不至于这么不要命,赵嵩和萧容也不敢此刻造反,毕竟这东厂还在虎视眈眈,荒澜也在蠢蠢欲动。”
谁都没有再说话,赵无忧的身子虚弱到了极点。马车里昏昏沉沉的睡着。一会是校场里的杀戮,一会是屠村的惨状,桩桩件件就跟梦魇似的纠缠不休。
一梦醒来,浑身都教冷汗打湿了。她从来没有这样不安过,即便以前对付夏东楼,追杀章家余孽,格杀无极宫,她都没有这样的惶惶不安之日。
这到底是怎么了?
“公子醒了?”素兮蹙眉看她,快速取了帕子替她拭汗,“做噩梦了?”
“素兮,我觉得我变了。”赵无忧神情略显迟滞的盯着她,“你知道吗,我竟然觉得害怕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铁石心肠,除了对待我母亲,对于其他的我一直保持着漠然的态度。可现在,我发现我所在乎的越来越多,我的担心也越来越重。”
杀戮太多,终有报。
一路上,穆百里与赵无忧始终保持着淡漠疏离的姿态,毕竟大家在立场上不是“一路上”,是故在帝王跟前就必须这么做。
如此,她周全,他也安然。
这大概是这场爱情最无奈,最悲凉之处。不是不喜欢不是不爱,只是爱得很艰难。
皇帝很生气,曾谦回报说村子里其实压根没有多少人,该灭口的都灭了口,然后一把大火就把尸体处理了。村子成了荒村,此后就如同那个消失的村子一样,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