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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伙计紧张道:“我晓得的,有事情你们只管叫我就好。”
岳芳点点头,回到屋中关了门,和李果儿一起烧水,帮着李花儿卸下钗环、换洗不提。
齐伙计则慌慌张张地关铺门、上门板,又熄灭了烛火,侯在值夜的小屋中,不敢入眠,随时听着消息。
这一夜,没人睡得安稳。
……
第二天,李花儿醒得甚晚。
她睡得很不安稳,前世与今生所经历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浮现在了自己眼前。
扰得她分不清什么是前世,什么是今生,辨不明自己是关三小姐,还是李花儿。
只是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她耳边念着。
君父。
她的祖父、父兄、叔伯,为之尽忠的君父。
待醒来之后,她只觉得精神更加疲累了。
君父。
想着,她的身子开始发抖,只觉得这屋中空气混浊。
她要出去走走,将胸腔中那股子郁气发泄出去。
不料李果儿守了她一夜,如今还趴在她的床前,也没睡实。
是以李花儿刚一动,李果儿已经惊醒,揉着眼睛道:“姐姐?”
李花儿回头看着小妹妹。
一看之下,反而被她的红眼睛、黑眼圈吓了一跳,心思也渐渐澄明起来。
“果儿。”她虚弱而又歉然地帮她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又扰了你一夜没睡?”
李果儿摇摇头,撑着麻木的身子起来,坐在床边抱着她,担忧地问:“姐姐觉得好些没有?”
并不觉得好。
只是她没说,而是见屋中剩她二人,问道:“芳姐姐呢?”
“芳姐姐担心今天又有人来闹,所以到前面帮着看铺子。”李果儿躺在她怀中,声音哽咽。
李花儿更觉歉疚,想要下床:“这怎使得?商队回来才几日?她也要好好歇着才是。”
岂料这一动,就觉得头晕,忙扶着床栏坐定。
李果儿急忙按住她,劝道:“芳姐姐说她没事情的,见你这时候了还不起来,刚还让齐大哥去医馆了。”
李花儿听见,颓然地叹气道:“我只是累了而已,怎么烦了这么多人……”
李果儿拉着她躺回到床上,自己也躺在她身侧:“姐姐还是歇着吧,我们昨晚都帮你换洗好了。”
李花儿终于不再坚持,而是看着床顶的雕花,忽然问:“果儿,我昨晚又说完梦话了吗?”
李果儿摇摇头:“没有,就是姐姐昨晚哭了两次。”
她想了想,终于开口道:“姐姐,那个关小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你每次哭,都是因为她?”
李花儿还想蒙混过去,李果儿却没容她否认:
“我记得两年多前的时候,一次姐姐也是哭,还问我知不知道谁家姓关,”她笃定道,“姐姐问的,就是这个关小姐吧?”
李花儿不语。
她记得那次。
那还是在自己刚来的时候,家中凋敝,心中疑惑的,是自己是谁。
而如今,李家渐渐好了,她也知道姓关的人是谁了,心中藏着的,却是比自己重生还要大的秘密。
欺她的是这世上的天。
她却没有实力,将天戳个窟窿。
沈珩也没有,所以他拼死骂君击父图个痛快。
关三小姐也没有,所以她在京中,只能步步运筹帷幄,求个时机。
若他们一起呢?
李花儿出了许久的神,笑了。
“果儿,”她问,“你记得姐姐那天问你,该不该原谅别人的事情吗?”
李果儿点点头。
李花儿轻声道:“我只是突然明白了,原不原谅对我而言,意义好像都不大了。”
就如昨天沈珩所说,她不是关三小姐,而关三小姐,也不是关三小姐了。
同样,沈珩也不是沈珩,如今的李花儿,也不再是李花儿?
前世的事情,到底难追,而她今生所做的,难道是仅仅就是为了报前世的仇恨,应前世的承诺吗?
并不是。
若欺她的是天,那她重生在今生的那一刻,所作所为,就与前世无关了。
她当做的,是保护今生的人,是阻止前世的那些厄运,再次降在今生的这些人身上。
所为,便将这天,戳个窟窿出来吧。
自己在平水州的所为、沈珩的所为、关三小姐的所为,大抵都是负前世之重,护今生之人。
李花儿想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底的愁绪渐散。
李果儿听不懂她的话,却因着李花儿最后的这声叹息,又开始想哭了。
她觉得,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自姐姐的心上,渐渐化开了。
她躺在姐姐身侧,抱着她的胳膊胡思乱想着。
以前,李果儿总有些不确定的想法,似乎姐姐不知道何时,就要离开了。
她很肯定地抱着这种莫名令人不敢的感觉。
不过大约今天之后,就不会再有这种了吧。
姐妹二人相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并没有很长的时间——章太医苍老而不满的声音响起:
“慢些慢些,我老人家腿脚老了,哪里受得住你这样拉扯?”
齐伙计恭敬地道:“章大夫走不动,我背着就是,只是您那好孙女如今精神着实不济,那是管小的工钱的人,小人当然急了。”
话音未落,齐伙计已经开始敲门了。
章太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倒是会说话。”
李果儿一听见声音,就起身跑去开门,迎道:“章爷爷。”
章太医挎着药箱,独自走了进来。
李花儿支撑着要起身,章太医一摆手:“躺着吧,都这个脸色了,还顾这些虚礼做什么。”
李花儿道了声赎罪后躺下,心中有了疑惑。
按理说出诊的事情,章太医从不会独自一人的。
今天是怎么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事端
李花儿还在疑惑的时候,章太医已经正襟危坐,闭目给李花儿把脉。
把脉前还带着笑意的脸上,待把脉之后,笑容早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青黑色。
“你这小丫头,脉象怎个成了老妪?”章太医气道,“什么事情也值得你如此挂怀?难不成还要学那伍子胥,一夜白头?”
他说着,转头招呼李果儿:“小小丫头,拿笔墨来。”
李果儿连忙将纸墨取来,泪眼婆娑地看着章太医,等他给李花儿开方子。
章太医见状,指着李果儿对李花儿道:“瞧,你这样病着,反而累得旁边人如此,何苦来?”
李花儿将李果儿拉到身边,搂着她道:“哪里就那么严重了?我这妹妹心实,您老人家慢慢说,别吓到她。”
章太医犯了个白眼,开始写方子。
“一个两个三个,年纪轻轻却全是心思,听我老人家一句劝吧,憨吃憨睡的才能长寿的。”章太医嘟囔着。
也不知他口中的一二三指的都是哪个。
李花儿被他的话逗笑了,顺从道:“是,如您老人家心宽,才是最好的。”
章太医哼气道:“自然是好的,我若是同你们这些人一般小气,倒退五十年,早就吓死在太医院了,还轮到这里?担不得事情就莫做事,这寻常百姓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是一辈子,谁笑他们不成?既然要做,却还惊惧忧心,别人才要笑你们了。”
李花儿不接这话,只是自顾自垂头笑着,在心中受教。
章太医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而也只有他这种有资本的老人家,才能将这等话,说得如此轻松。
章太医说过这一番话后,便丢开此话,给她开了药方子,递过去:“一日清晨起来的时候,空腹吃一次,调理七天,再来寻我看看,若是好了,便好了。”
而后,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这是保心丹,每日三餐后,和水服下,也要吃七天。”
李花儿接了方子和药瓶看过。
章太医写得一手好行书,不说药材之选,就说这字,便可值千金了。
“是,多谢章爷爷。”李花儿说着,已经将方子叠好,让李果儿放在一侧妆奁,这才问,“章爷爷,今天医馆又出事了吗?怎么只您一个人过来了?”
章太医开始收拾药箱,听见此话,皱眉道:“你消停些吧,刚说了不要忧心,又来问。”
李花儿笑道:“章爷爷还是说吧,您不说,我更挂心。”
章太医见屋中只剩她和懵懵懂懂的李果儿,想来也不怕,就叹了口气,捻着胸前的白长胡须道:
“昨儿傍晚的时候,牢中的柳飞中毒死了。”
李果儿惊呼一声,慌忙捂住嘴巴。
李花儿瞪大了眼睛坐在那儿,心中一阵慌乱。
好嘛,就说这事情总有些怪怪的。
那日闹得怪怪的、收得怪怪的,柴氏拖着詹太太来寻事的态度怪怪的,柳三的态度……
也是怪怪的。
再想想孙三贤跑来同自己说的话,李花儿觉得自己终于理顺了眼前的事情,也抓住了重点。
合着人家压根不是冲着柳喜福去的!
人之所以敢惹在章太医的头上,一开始,就是冲着吴灵均去的!
犯人中毒死在牢里,吴灵均作为县尊,怎么都是不好交代的。
章太医说的那一二三,想必就是自己、沈珩和吴灵均了?
“章爷爷去看过县令大人了?”李花儿忙问。
章太医点头:“是,昨晚他和小七儿病在了一处。”
说着,他又嗤笑一声:“被人算计在了头上,便开始慌了,到底是个毛孩子,沉不住气。”
李花儿急冲冲地顶了一句:“他第一次遇见这种要掉脑袋的事儿,怎能不慌?章爷爷家世代太医院出身,他却是乡绅人家,朝中可没什么后应。”
一言说罢,李花儿才发觉自己失言了。
章太医看着她,神色古怪。
李花儿索性气鼓鼓地看着他,毫不示弱,以免被他看出破绽。
“可是你却不慌。”章太医看了她一阵子,才道,“两年前的渡口上,也没见慌。”
李花儿怔住,半晌才道:“我和他不一样……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没人天生事事周全,有些事情,唯有经历过,才会无惧。
章太医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李花儿所谓的“死过一次”是何意。
他只当她说的,是当年金宝有关的那档子事儿。
“罢了罢了,”章太医翻了个白眼,转而一脸正经道,“是我不该说你小情郎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