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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就理直气壮起来,十分的坚定。
邱公公听了固然张大嘴,杨公公更气得面色发紫。
怎么手持圣旨,反倒成了欺君罔上了呢?
他很想说皇上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就是不承认林黄两家的口头婚约,又不敢说;若他说了,只怕不等回宫脑袋就要落地——说皇上背信弃义还能活?再说正元帝的心思也不是摆到明面上的。
可是不说的话,又怎么能让林家接旨呢?
他不肯就此服输,勉强辩道:“靖安郡主身份尊贵,岂是林家能配得上的?当年儿戏之言,还敢再提?这是想赖上郡主了?”
黄元肃然道:“公公请慎言!林家配不配得上郡主、这门亲事该当如何,都该由郡主和皇上来定夺。公公什么时候有决定的权利了?”
杨公公大惊,慌道:“咱家就是……就是觉着靖安公主非一般人能配,所以才……才……”
他再不能自圆其说,怎么说都是错。
黄元沉声道:“退亲不退亲,也要告诉郡主一声。然后上禀皇上再定夺。林里正,你赶紧派一个人去回雁谷,把此事告诉郡主吧。要退亲,也该由郡主来退!”
林大猛急忙起身,回头叫大儿子道:“福生。你赶快去回雁谷告诉杜……郡主,就说如此这般……”
福生听后点头,忙家去收拾一番就上路了。
这里,邱公公只得收了圣旨,等杜鹃来了再打算。
杨公公虽气怒,也无可奈何。看黄元的目光十分阴沉。
黄元也不理他,淡笑着对邱公公道:“公公莫担心,等郡主来了,自然有交代,那时便不会由公公担不是了;本官也会拟折子。将当年情形详细上奏皇上,陈明其中厉害,务使此事不损皇家颜面。”
邱公公急忙笑道:“黄翰林考虑如此周全,省得咱家以后被郡主埋怨、皇上责罚,咱家可要好好谢谢翰林。”
细看他神色,一点生气迹象都没有。
黄元微微一笑,交代林大猛好好招呼传旨内侍,他便回家去了。所过之处。众人都敬佩地看着他。
看热闹的村民们一颗心提起又放下,然后又吊起,悬在那里。等散去后。也无心农事家事,都翘首盼望杜鹃回村,看此事如何了局。
隔壁黄家院墙边,方火凤在黄元出声拦阻林大猛接旨的时候,震动万分,怔怔地靠在墙边。双目呆滞。
她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可她却想起杜鹃当日的话“有一种爱叫放手!”
她心中绞痛:明明是她留在他身边,她却觉得已经失去他了;明明他双手将杜鹃送给别人。她却觉得她赢了他整个。
她无力靠在墙上,泪水不住滚落。
忽见黄元走进院。一眼看见她,两人静静对视。
黄元默然立了会,就进了上房,去跟爹娘说话。
黄子规走过来,仰头拉着方火凤衣襟下摆道:“方姐姐,我写好字了,要吃果子。”
方火凤轻轻拭去泪水,低声道:“来,姐姐看看。”
牵着他去了书房,先检查他写的字,夸了几句,又指出不足,然后才从柜顶上端下一个带盖的圆木盒,揭开,里面是炒花生和山芋芝麻条,嘱咐他道:“少吃些,不然口干。”
黄子规忙点头,幸福地对着盒子吃起来。
方火凤去黄元的书桌边收拾,一眼看见一张字纸,只见写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她顿时泣不成声,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纸上,染晕了字迹。
这不是他作的!
他诗词的风格不似这般哀怨凄婉和缠绵。
然她翻遍记忆也找不出这诗是何人所作。
或者,根本就是他作的!
他们三人走到如此境地,还有什么样缠绵的诗词作不出来?细思量又怎不令人凄苦哀伤!
只是这诗,到底是写她?还是写杜鹃?
百般体味不全,弹指间,芳心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
正心碎神伤的时候,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黄元进来了。见她看那张字纸,静静不语。
方火凤抬起泪眼看他,哽咽道:“你怪我吗?”
黄元走过来,轻轻从她手中抽出那张纸,揉做一团,丢进旁边的字纸篓,然后正视她道:“姑娘该问的是自己,可曾后悔。人生在世,难保事事都行得正确,却因此不断成长,‘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姑娘是个聪明人,且又读了满腹诗书,若不能看透,我便再多解释也无用。人,不可以欺心!”
方火凤闭目,大颗泪珠滚下面颊,一面吞咽,一面坚定道:“‘泪雨霖铃终不怨’。我不后悔!今生,无论你对我怎样,我都不会怨你,亦不后悔私奔来找你!”
她不是给自己鼓励,是真心话。
她看着他,觉得从未像现在这样爱他,爱到心碎!
黄元深深地盯着她,眼中意味莫名。
“哼,好好的又落泪,扮这样子给谁看?”
门口传来一个女子不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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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谁敢抢!
“青黛!”
黄元转身呵斥。
书房门口站的,正是黄元在杨家时的表妹陈青黛。
见黄元呵斥,少女撅嘴不乐。
黄元当年出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从陈家弄出来,先安置在府城,这次回乡守制才带回来,交予冯氏。冯氏因为杨家好歹救了儿子,所以待她闺女一样。
然陈青黛本任性,又藏不住话的人,她以前在府城也见过方火凤的,知她身份来历,弄清原委后,顿时打翻了醋罐子;等在黄家住了段日子,再得知黄元和杜鹃之间过往,更是愤愤不平——
她是最先跟黄元定亲的人,凭什么现在反无着落?
因此,她每每跟方火凤说话,都夹枪带棒地讥刺。
方火凤从不与她计较,一心只做自己的事,加上黄元管教陈青黛甚严,她也服他管教,才没有闹得不像话。
此时,方火凤却触景生情,觉得黄元对陈青黛辞色威严,也比他跟自己之间“相敬如宾”好,更泪流不止;又不想这副情形落在陈青黛眼中,遂以帕拭泪,努力做平常。
黄元问陈青黛道:“可是叫吃饭了?”
陈青黛忙道:“还有个鸡脚等你做呢。”
说着话,脸上漾出欢喜笑容。
黄元点头,叫黄子规道:“子规,要吃饭了,别吃那个了。去后面看齐哥哥他们做什么,叫一声,就说哥哥喊他们来咱家吃饭。”
黄子规脆生生应道:“嗳!大哥哥。”
盖上盒盖就滑下凳子跑出去了。
黄元看了方火凤一眼,随后也走了出去。
陈青黛也悻悻地瞅了她一眼。跟着走出去。
剩下方火凤,看着他们去的方向发怔半天。
黄元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做菜,为了亲人常肯下厨。有几道菜——比如红焖鸡脚,她们学了几次也做不像他做的口味,成了他的独门菜式。每次想吃都得他亲自下厨。
每当这时候,陈青黛就一脸幸福。
这世道哪有男子做菜给女人吃?
还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呢!
因此她十分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了。
而方火凤却每每在这时候偷偷落泪。
她总会想起那年年初一喧嚣的夜晚,他扶她站在墙角椅子上伸着脖子看隔壁热闹的情形。——当时只道是寻常!
吃饭的时候,黄元几个挚友都来了。
冯氏便带着方火凤和陈青黛在厨房吃。
陈青黛虽任性,前几年吃了大亏,收敛了些性子。加上心直口快,反对了冯氏的脾气,因此管教喝骂就跟对杜鹃一样,常吵得十分热闹,倒显得方火凤格格不入了。陈青黛便十分得意。分外卖力讨好冯氏;又像对方火凤示威一样,直呼冯氏“娘”。冯氏十分喜悦,填补了失去黄鹂的空虚。
男人们在黄元东厢厅堂用饭,黄老实三两下吃完就忙去了,剩下儿子和同窗谈些他听不懂的。
齐雪英等人便问起林家圣旨怎么回事。
黄元便照实说了,众人皆感叹不已。
齐雪英看着黄元问道:“依黄兄之见,靖安郡主会不会跟林家退亲,改嫁京中豪门子弟?”
黄元肯定道:“不会!”
众人互相看看。一致决定:等靖安郡主来日,他们一定要去听听她的说辞,再见识她的风采。
邱公公他们只等了两天。第二天午后杜鹃就来了。
随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林大头。
依然回到林家院子,这里现被林大猛二弟一家住着,见他们来,慌忙让进上房,又去请邱公公等人前来。
黄元听闻后立即从隔壁赶过来。
齐雪英等人也都来到林家院子。却没有进屋,只在东厢门口和林家子弟说话。一面注视着上房动静;村民们却连院子也不敢进,都散布在院外。窃窃私议着等候里面消息。
东上房厅堂,邱公公等人来后,取出圣旨,杜鹃立即起身朝北跪下,先恭请皇爷爷圣安,然后才坐到桌子右手边镂空雕花太师椅上。花嬷嬷和弦月立在她身旁,张圭和展青展红胡鉴则站在一边。
其余众人拜见过靖安郡主后,都站在下方。
杜鹃也不叫坐,便问邱公公林春一事。
邱公公便赔笑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杜鹃沉默不言,垂眸玩弄手上的杯子。
杨公公见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再者玄武王世子也来了,便大着胆子道:“皇上想是已经为郡主定了才貌双全、家世相当的夫婿人选,所以才……”
杜鹃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嗔目喝道:“你说皇爷爷明知本郡主自幼定亲,还要我悔婚另嫁?”
杨公公急忙道:“奴才不知……奴才不敢……”
杜鹃厉声道:“皇爷爷不知内情,你敢胡说?”
杨公公“扑通”一声跪下,口称“奴才该死!”
杜鹃环视下方众人,笑道:“不是你该死,是这世道变了,大靖风行起抢夫婿来了!手快的、脸皮厚的,就能抢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