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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姨娘本能是不愿意女儿与这样的商户女走得近的,不过女儿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只要不是闹出过分的笑话来,她也就随她去。
~
高姨娘走后,谢静音笑着朝唐妧走过来,亲热地挽起她手臂道:“阿妧,我家花园里的菊花开得可好了,走,我带你去看看。”
谢静音热情,唐妧却不敢真的跟她称姐道妹,她时刻都记着自己的身份。谢静音走在最前面,唐妧落后半步,紧随其后。后面跟着的,是秀禾跟秋菊春桃。
唐妧早就听说,谢知州公务之余,最喜欢摆弄一些花草。而知州府花园里的花,开得是整个湖州城最好的。
之前只是有所耳闻,现在见到了,才晓得传言非虚。
唐妧来这里的确是赏花的,但是谢静音心思却明显不在花上,进了花园后,目光就四下搜寻起来。直到瞧见了不远处那抹秀雅挺拔的青色身影,她面上才算真正露出笑意来。
沈铭峪感觉到了,朝这边望过来,目光轻轻掠过谢静音,落在唐妧身上。
唐妧也望过去,看清楚是沈铭峪的刹那,心莫名一跳,随即脸就红了。她不敢多看,静静收回目光,只垂眸看着身边的菊花。
赵骋一袭黑袍,正负手踏着夕阳走来,步伐稳健有力,落地无声。走近唐妧身边的时候,恰巧看见女子低头温柔的笑,晚霞余晖落在她身上,她站在花丛边,长裙被秋风吹起,整个人美得仿若落入凡尘的仙子。赵骋黑眸越发暗沉下去,背负腰后的手轻轻蜷缩起来,脚下步子也渐渐放缓了。
他朝她走来,丝毫没有避嫌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掌中宝三、
三、
唐妧低着头,状似在欣赏菊花,其实心思早飞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站在不远处的前方,只要她一抬头,就能够看得到。但是她不敢看,自从过了十三岁,晓得什么是男女情爱后,她就在刻意保持跟他的距离。她盼望着他能够早日高中,兑现诺言,然后娶自己回家,一起过温馨恬淡的小日子。
就像小时候一样,他教她识字念书,她亲手给他缝补衣裳。
不需要山盟海誓,轰轰烈烈,只愿细水长流,岁月静好。
唐妧低头看着眼前巴掌大的一方地,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块随风舞动的玄色袍摆。袍子的质地很好,柔软丝滑,被风吹得紧紧贴着双腿,显出笔直修长的腿型来。她一愣,不堪回首的一幕又被勾了起来,她大脑忽然一片空白,随即鬼使神差般的就抬起了头,目光撞进一双如墨玉沉潭般的深邃眼眸里。
她知道他就是那个人,这是第一次,她瞧清楚了他的容貌。
只一眼,她两颊忽然烧得滚烫,她匆匆别开目光,往后踉跄了一步。
刚好那边沈铭峪伴随谢知州走了过来,谢知州指着赵骋对沈铭峪道:“铭峪,这是京师敬忠侯府的大公子,也是我的外甥。阿骋,这位是今年乡试第一的沈解元。”
赵骋目光从唐妧身上轻轻移开,淡淡落到沈铭峪身上,轻声启口道:“沈公子。”
他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嗓音却极为浑厚有穿透力,又并非粗犷,有些悦耳的磁性,却又不失威严庄重。对待沈铭峪的态度,绝对算不上温和谦恭,却也不失礼。
他是军人,仿佛与身俱来就不会笑,俊颜凝重,犹如平素处理军务一般。
较之赵骋的淡而远之,沈铭峪明显热情很多,他双手交叠,深深朝赵骋作了一揖,方才笑着道:“原来阁下就是十四岁就受封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漠北英雄,在下沈铭峪,久仰公子大名。”
“嗯。”赵骋轻轻应一声,却没有再多说。
“爹爹,骋表哥,你们怎么在这里?”谢静音此番来花园,目的就是为了偶遇沈铭峪,自然要说些话来引起某人注意,她笑着道,“爹爹,阿妧说喜欢菊花,女儿就自作主张带她过来了,您不会怪罪女儿吧?”谢静音一边说,一边轻步走到自己父亲身边,离得沈铭峪更近了些。
“怎么会呢。”谢知州是爱花之人,有人懂得欣赏,他自然欢喜,“唐姑娘也喜欢菊花?家中可有藏品?”
唐妧是唐府的姑娘,现在又是簪花坊的当家人,高姨娘来了湖州后,所有首饰都是在簪花坊打制的,唐妧常来谢府送钗环首饰,偶尔也能碰上谢知州,所以,谢知州认识。
唐妧的确喜欢花,对菊花也有几分研究,不过,她从来没有在谢静音跟前说过,府上更是没有珍藏什么名品。
只不过,这会儿谢静音拉她下水了,她也不好当众拆她的台,只能硬着头皮道:“民女对菊花只略有研究,家中并没有什么藏品,早就听闻大人种得一手好花,所以,很荣幸能有这个机会来谢家花园欣赏。”
谢知州闻声笑了起来,一手轻轻捋了捋胡须,另外一只手随意点了点。
“都认识哪些?能叫出几种名字来?”
唐妧目光再次落在五颜六色的菊花上,就近说出几种品种来:“这是绿牡丹,这是墨菊,那边的两种是十丈垂帘跟西湖柳月。”
“爱菊的人很多,懂的人却很少,难得唐姑娘也有这样的闲情雅致。”谢知州温润儒雅的面上含着浅浅笑意,不无赞许的对唐妧点了点头,转而又对谢静音道,“既然唐姑娘喜欢,你就带她多在花园里转转吧。铭峪,自打放榜后,还没有来得及回家道喜吧?赶紧先回去吧,你娘肯定在家等你。”
“是,大人。”沈铭峪连忙朝谢知州抱拳弯腰,直起身子后,目光轻轻落在唐妧身上。
却不敢多做逗留,只看了片刻,又冲赵骋抱了抱拳,继而转身离开了。
天色不早了,唐妧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便也跟谢家父女告辞。
~
唐妧踏出知州府大门的时候,沈铭峪就等在外面,正在跟唐府车夫闲聊。沈铭峪一袭青袍着身,身姿秀如翠竹,立在马车边,俊雅的面上笑容温和,一行一举,无不透着书卷气。没有侃侃而谈,只偶尔笑着回车夫几句,通身气质倒不像是出身市井的小民,而是世家公子,难怪谢六小姐会看上他了。
这样一想,唐妧忽然觉得有些自卑起来,她配不上他。
沈铭峪虽然在跟唐府车夫闲谈,但是余光却是一直瞥着知州府门口的,瞧见了熟悉的身影,他立即朝唐妧走来。
“妧妧,我中了解元,我没有让你失望。”沈铭峪今天实在高兴,虽然考完试后他就知道自己肯定能够得中举人,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能够考得第一。
此刻天色已经晚了,西边最后一抹晚霞退了下去,天幕渐呈黛青色,路上行人也越来越少,唐妧左右看了看,对沈铭峪道:“你娘肯定在家等着你,先上车吧。”说罢,唐妧率先往马车方向去,在秀禾搀扶下,上了马车。唐妧让沈铭峪共乘一辆车,沈铭峪心中自当开心,不过顾及着她的清誉,也只是坐在外面。
“妧妧,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你对菊花很有研究?”沈铭峪侧身坐在外面,侧面对着车前的布帘,目光落在布帘上。
“谈不上研究,只是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花草的。我早就听说了知州府里的花好,今天刚好有机会见一见。”谢静音今天的小计谋,她此刻却不好跟沈铭峪说,只能暂时憋着。
唐妧端端坐在车内,想着方才在知州府发生的一些事情,总觉得心绪不宁,似乎是有大事要发生一样。
她无端看了陌生男人身子,谢静音又故意在她跟前表现出对沈铭峪有意思,而沈铭峪高中解元后,谢知州对他如此器重,竟然亲自唤他去府上说话。再加上,沈家夫人从来对她的态度都是颇为疏离冷淡的,如果沈夫人见有更好的儿媳妇人选,她定然会逼着儿子另娶。
沈铭峪幼年丧父,之后便与母亲跟胞妹相依为命,是出了名的孝子。如果他的母亲逼他,他会不会……
唐妧情绪有些低落,但她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如果她跟沈铭峪的婚事得不到沈夫人认可的话,她不会让沈家母子兄妹为难。唐妧心情不太好,回了家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丫鬟来唤用晚膳,她也以累为由,没有去。
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索性爬了起来,点了煤油灯,靠坐在窗户边做簪子。
“姐姐,你没有吃饭。”唐阿满被兄长抱着,趴在窗台边,白胖的一双小手朝姐姐够来,“阿满给姐姐送饭来吃。”
唐家长公子唐锦荣,二九之年,生得高大俊朗,此刻正抱着小妹妹。见小妹妹要爬窗户,唐锦荣笑着弯下腰,托着小丫头胖身子,把她送到了屋内唐妧怀里。
哥哥随父亲出远门跑货,有些日子没回家了,唐妧见到哥哥,心情好了很多。
“阿满胡闹,哥哥也任着她胡闹,爬窗户算怎么回事。”唐妧说归说,可小脸只板了一会儿,就绷不住了笑起来,见哥哥推门进来,她抱着妹妹迎过去,“让我瞧瞧,哥哥出门一趟,是不是又结实了。”
“娘说哥哥是大人了,该娶媳妇了。”唐阿满小胖身子缩在姐姐怀里,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戳着哥哥笑。
阿满还小,唐家夫妇闲聊起长子婚事,也没有避讳,所以就叫小丫头听进去了。小丫头打从落地,几乎都是姐姐一手带大的,所以跟姐姐感情最好,平时从爹娘那里听来什么,都跟姐姐说。
提及婚事,唐妧脸红了一下,就不再说话了。
唐锦荣屈指在小妹阿满脑袋上敲了敲,继而大摇大摆走到一旁竹椅上坐下来,笑望着大妹妹道:“说吧,闹什么脾气?怎么晚饭都不吃?”
唐妧也在一边坐下来,让妹妹阿满侧坐在她腿上,才道:“天气太热,出一趟门,中了署,没有胃口。”
“简直胡说八道!”唐锦荣丝毫不给妹妹面子,直接当面拆穿她的谎言,然后黑亮亮的眸子一直盯着妹妹看,笑说,“在谢家遇到铭峪了?开心得过了头了?”
唐锦荣才回湖州就听见街坊邻里说沈铭峪高中了解元,他连家都没回,直接跑去沈家,却被告知沈铭峪被知州大人叫过去了。
后来回家找妹妹,又听母亲说,妹妹去知州府给高姨娘送钗环首饰去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