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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母目光打量着路景凡,“砚砚,这位是?”
“我师兄,路景凡。”她盈盈一笑,双手慢慢握紧,“师兄,这是我林爸爸,陈叔叔,陈阿姨——”
称呼变了——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路景凡淡淡的点了下头。林砚的长相集合了父母所有的优点,她更像母亲多些。
林砚深吸一口气,“我刚刚已经去看过奶奶了,情况有些糟糕。不过你们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以后——”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我下午得会学校了。”
“这么快?马上就要国庆了,这次多呆几天吧。”陈母拉过她的手,紧紧握着。
林砚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微微晃了一下神。三年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触碰她。她曾经非常非常羡慕嘉余,羡慕陈母对嘉余的宠爱,甚至有一次,在嘉余和陈母送开手之后,她主动去握了一下嘉余的手,只是为了想感受一下妈妈的温暖。
林砚咬了咬唇角,很快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对她报之一笑,“下个月有比赛。”
林父沉声道,“路先生,能单独聊一下吗?”
林砚皱了皱眉,“爸——”她想到刚刚老太太说的那些话。
路景凡安抚道,“等我一下。”
两人走到走廊一端。
林父打量着他,“嘉余和我说过你,你是砚砚的偶像,你很厉害。”
他不咸不淡地笑笑。
“砚砚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她的事林家也不会坐视不理?我听说你给她开了工作室?路先生,你图什么?”他的重而慢问道,目光咄咄逼人。
路景凡嘴角浮出一抹略略嘲讽的笑意,“我图什么?”他眯了眯眼,看着远处那个紧张不安的小身影,“大概是图她开心吧。”好像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他就很满足。
林父神色一紧,“路先生,我林家虽不是大富不贵的家庭,但是也不会让女儿陷入危险境界。林砚还是个学生,希望你远离她的生活。”
路景凡勾了勾嘴角,“她不会陷入危险境界,因为我不允许。林先生,你的父爱空缺了三年,林砚已经不需要了。今后,她也不会再是以前的林砚了。”
林父愕然,“你是谁?”
路景凡摸摸鼻子,“我是林砚喜欢的人。”
林父:“……”
一场相谈不欢的见面。林父的脸色沉的吓人,而路景凡却是神采奕奕。
陈母这会儿一脸不舍,似乎察觉到,女儿这次离开真的是离开了。“砚砚,我和你爸商量过了。这次我们将你迁回家里的户口,你奶奶那里,我们会想办法的。”
这些对她来说从来都不重要。她渴望的不过亲情给予的安全感,父母的疼爱,家庭的温暖。
支离破碎的心已经复原了,她再也不是十七岁的那个林砚。“不用了——”她迎着陈母的目光,“姓什么、户口在哪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她眨了眨眼,打开背包,拿住了一张卡,“一直想把这张给你们,可是没有机会。这个不该属于我——”
陈母的身子虚晃了一下,她突然想到林砚高三毕业那个暑假,瘦瘦的,整天心不在焉。那双眸子像蒙上一层雾,透着惶恐不安。“砚砚,妈妈对不起你呢——”
这就是命。她不怪任何人。
林砚将卡塞到她的手里,“我走了,再见。”她朝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心里默默念道,谢谢你们给了我生命,让我遇见了这个世界最好的人。
转身,既是重生。
她盈盈喊了一声,“师兄,走吧,你答应给我买榴莲的。”声音还是带着隐隐的哭腔。
☆、第三十八章
陈母看着空落落的手,一直压抑的情绪到底没忍住全都爆发出来了。“老陈,砚砚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就算我们没有养过她一天,她毕竟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们陈家现在满意了?满意了?”
当年陈母怀孕时,老太太一直念叨,求神拜佛,希望她能生个男孩。
陈母一度心情很不好,差点抑郁。好在那时候计划生育严格,陈父也坚持不管孩子性别,只要生下来健康就好,可到底他也希望能生个儿子。后来,孩子出生,医院弄错,陈家得到了孙子。
老太太最开心了,嘉余由她亲手带了三年。后来陈父担心老人溺爱孩子,夫妻两人开始亲力亲为地教育起嘉余。
嘉余从小就聪明,左右邻居都非常喜欢他。只是偶尔邻里闲聊时,也说过,嘉余不太像他们夫妻俩。只是嘉余那么可爱,他们自然也不怀疑什么。
三岁的时候嘉余就会计算了,谁也没有多想。
陈母总会梦到孩子出生了那天,在她陷入昏迷时,隐约听见护士说了一句,“是个女孩——”
是个女孩……
她以为那真的是一个梦,直到十六年后,真相来临。
“老陈,算我求求你,我已经没有嘉余了,我不能再失去砚砚。”陈母揪住他的衣服,眼泪滚滚而下。这几年,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老太太对她根本没有好脸色,她内心一直饱受煎熬。
陈父嘴角哆嗦了一下,“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的女儿已经不要我了,我已经彻底失去了她,是我的懦弱让她小小年纪孤身在外,甚至连家都不能回。”陈母越说越激动,拼命的怕打着他的胸口。
陈父头疼的很,一脸的无奈。
林父也是尴尬,“弟妹,你先别这样。砚砚很听话的,回头我们好好和她谈谈。”
陈母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咯咯地笑起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扪心自问,嘉余回去之后,你真正关心过林砚吗?我——”
“吵什么?”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我在里面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慧芳,你哭什么?我还没死。”
陈母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眼底压抑着满腔的怒意。
老太太这几年本就看她不顺眼,根本不会给她好脸色,她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刚刚林砚那个丫头竟然敢带着人来骂我,真是没大没小。你们要好好管教她,回头领回去,跪祖宗牌位去。”
陈母掐着掌心,终于忍不下去了,“妈,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老太太一愣,显然没想到平时温暖的媳妇敢这么和她说话,“混账!慧芳,你抽疯了吗?嘉余带你妈去检查一下。”
陈母勾着嘴角,“您是越来越糊涂了,我不是嘉余的妈妈,我是砚砚的妈妈啊。您忘了吗?嘉余是林家的儿子,不是陈家的儿子,您总是霸占着人家的孩子算什么?”
“你——你——”老太太激动地拿着拐杖捶地,发出“咚咚”的声响。
陈母依旧笑着,“不管怎么样,砚砚是陈家的孩子,也请您记清楚了。”
陈父连忙扶着老太太,“妈,我们进去说。”他几乎是把老太太拖进病房里的。
老太太气呼呼的,怒不可抑,“当年我就让你不要和她结婚,你非不听我的话。现在好了吧,你看看,我们这个家成什么样了?”
陈父看了一眼嘉余,神色复杂,到现在他也是无法接受抱错孩子的事实。“嘉余,你先出去一下。”
病房陷入沉默中。
陈父烦躁地抽起了烟,狠狠吸了几口,他才开口,“妈,你不要再闹了。这几年,我们都很累。”
“你说什么?”
陈父夹着烟头,一脸的落寞,“您的思想……”他快五十岁的人了,也经历了不少事,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挫败。他是个失败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当年您一直念着要孙子,慧芳怀孕差点抑郁。砚砚和嘉余的事大概就是老天的惩罚吧。”
“术里,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太太陷入了迷茫中。
她觉得自己没有错。错的是慧芳,是林砚,还有林家人。
她觉得,孩子如果不换回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妈,这次回去之后,以后我们就不要再打扰林大哥一家了,您也不要再见嘉余了。”他的声音满是沧桑,没有想过会走到今天的境地,“慧芳说的对,嘉余是林家的孩子。我们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好好疼爱,我们有什么资格做父母呢?您回去之后也好好休息吧。”
老太太怔怔地坐在床边上,“你这是在怪我了——”
陈父不再说话,他的眼睛被烟晕倒了,涩涩的疼。“我不想后半生在后悔中度过。砚砚上大学时,慧芳给了她一张十万块钱的卡,刚刚她把卡还给慧芳,您不知道,那一刻,我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我是什么父亲?我对不起那孩子……”他哽咽着。
嘉余和林父回到了林母的病房。
林母问道,“怎么了?你们父子俩脸色这么差。”
林父重重地叹口气,心里不是滋味,“砚砚回去了。”
“怎么这么快?”林母有些急切,“我给她准备的东西还没给她呢,什么时候走得?”
林父烦躁,转头问嘉余,“奶奶是不是又骂她了?”
嘉余沉默。
林父摇摇头,“我就知道。哎,这孩子怕是以后真不会回来了。那个路景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规矩,和我说话没大没小的。”
“你见着人了?”林母一脸急切。“人怎么样?”
“高傲无礼,也不知道砚砚喜欢他什么。”林父心里堵得难受,怕妻子担心,他还是说了实话,“看得出来,路景凡当真对砚砚很好。”他的眸色沉了几分,难言羞愧。
林母向来细腻,她也听明白了林父的话中之意,“砚砚到底年纪还小,这两年,也多亏了路景凡的照顾。嘉余,不管以后林陈两家关系如何,你能帮到林砚的地方尽量帮着她。”嘉余个性淡泊,而砚砚呢,看似温婉,其实骨子里充满了活力与张扬。想想她今后要走的路,肯定不会一帆风顺的。
“妈,我知道,您放心好了。”只是有路景凡在,怕是林砚也不会需要什么帮助吧。
林家三人微微陷入沉默,各有所思。
窗外,阳光沐浴,好天气,好心情。
林砚站在那一排榴莲面前,认真得挑着。其实长得都一样,她也分不出好坏。
最后买了半个榴莲,老板帮她装好,路景凡付了钱,伸手提过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