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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安然笑了起来,慢悠悠地抬手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才发现原来人贱只有天收这句话果然是真理。
他没有去对付陈子然,但陈子然不是也倒霉的够呛吗?
但陈子然有背景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出了急事儿居然不找家人找他这个局外人,陈子然安的是什么心?
“你爸妈呢?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哎哟我操!”陈子然气的大骂,“我爸手机打了四五遍了!没人接!我妈去打牌了,手机落家里了!我总不能跟保姆说这事儿吧!”
啧啧……
戚安然敛眉盯着自己干净的手指甲,心里想着该如何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拒绝他的求助。
戚安然可不想那么早跟陈子然闹不痛快,陈子然虽然表面乖顺,但心里的花花肠子比谁都多了去,被他盯上了自己恐怕好一段时间睡不好觉了。
然而陈子然那一头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下去了,他已经听到了门口的女人们提出要报警撬锁了,再呆在屋子里被抓住了免不了一场毒打,虽然不一定会出什么事情,但谁愿意挨打啊!?
他声音也就冷了下来:“戚墨你还是不是我哥们儿!我帮了你那么多忙,你不会事到临头连个情面也不讲吧?”他顿了顿,又放缓了语气,小声劝道,“阿墨,你只要救了我,我一辈子都记着你!真的!”
戚安然垂下眼,心想这回就算自己不帮忙,凭陈子然的后台,也吃不到什么苦头,干脆趁机给他点教训,也算出了自己心头的这口气:“衣服穿着么?”
“穿什么啊!”陈子然气的声音都变了:“我们开的套房,那死婆娘堵在客厅里,我昨天跟他在沙发上做的,衣服都在外面!就剩件内裤了!”
戚安然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满意的笑了,但出口的话却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怎么回事啊!衣服都不带穿的,总不会连钱都没有吧?!我这会儿在片场里你让我找什么理由出去啊?”
陈子然这下真急了:“那你说怎么办!”不会真被打吧!
戚安然顿了一下,犹疑的说:“我忽然想到个办法,我只是说说啊,你不一定要采纳……”
陈子然听他说话吞吞吐吐的血都要吐出来了,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些慢性子说话那么讨厌呢!
戚安然沉吟了一会儿,才问:“你那儿有床单被套吧?住几楼啊?”
陈子然赶忙回答:“三楼!这地方档次太差了,床单倒是有!”
“你要不这样吧,”戚安然笑眯眯的,尽出馊主意,“你把床单被套拆下来拧在一块,然后找个背阴的窗户放下去,偷偷吊在外面,等到那几个人进来没看到人出去了,你再想办法上来,有点险,你得小心别被发现了。”
陈子然:“……”这什么馊主意啊……他现在就一条内裤呢!
戚安然委屈的说:“那你说怎么办啊?我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
陈子然心一横,眼看房门要被打开了,一咬牙!干了!
戚安然挂断电话,盯着镜中自己蔫儿坏蔫儿坏的表情,说不清为什么就特痛快的笑了起来。
一想到陈子然光着腚吊在窗户外面吹冷风,他就说不出的解恨,不过下回见到陈子然的时候他可得小心点别把这种幸灾乐祸泄漏出来了。
……
……
隔天的晨报社会新闻版面刊登了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背对着镜头,穿着一条橘红色的显眼内裤,抓着搓成条的床单挂在楼房的外墙上,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够到脚下的露台。
虽然看不清照片上男人的真实面目,但报社用一整块附页谴责了照片中人的举动,这不仅仅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还是一种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于是诸多猜测围绕着这张照片产生,有人说这人是想要寻死,死到临头了却又害怕了,还有人说这是给人戴绿帽子的奸。夫怕被乌龟逮到,其他的诸如露阴癖行为艺术者等等等等……
戚安然抓着报纸第一次在自家的餐桌上笑的喘不过气来。
家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无比奇怪,只有戚不复似乎是知道了什么,眼带笑意地看了他一眼。
……
……
戚安然梳妆完毕,服装师扯了下他身上烂成布条的服装,又添了几道新痕迹,这才开口:“戚墨你今天心情很好?”
戚安然想到开心事,笑的和煦温暖:“你猜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他在片场里的人缘不错,除了少数的几个对他抱有敌意的艺人,其他的工作人员还有剧组演员都因为他的性格原因对他比较亲近,加上他看起来跟祝秉章关系很好,私底下又和戚不复那种大神有关系,大家也都愿意卖他个面子,平时有空就喜欢往他跟前凑,这回听到他的话,立刻纷纷围了上来,誓要问出个子丑寅卯。
戚安然只是笑而不语,等到陶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化妆间里笑成一团。
除了几个坐在门侧闷不吭声的艺人,气氛其实还是挺和谐的。
陶束还来不及说话,门口的祝秉章就笑了起来:“我在外面就听到里面在笑了,一猜就是你。”
戚安然越过人群看到他,客气的点了点头:“祝哥。”
“准备好了没?”祝秉章挥了挥手里的剧本,“演完这场你就杀青了,现在那么开心担心一会儿没法儿入戏。”
他话音刚落,化妆间里就骚动了起来,大家议论过后,才猛然想起,戚安然这一场的戏氛围凄凉悲壮,于是担心会影响到他的情绪,慢慢的也都散开了。
戚安然吁了口气,对祝秉章笑了起来:“多谢祝哥了。”祝秉章似乎专门为他解围来的。
祝秉章笑了笑就离开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化妆间后,戚安然对着镜子看了下自己妆容,想想,还是在嘴唇上又加了层白。
门外忽然人影一闪,戚安然在镜子里看到后猛然转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由于之后都要拍外景,全剧组已经迁到了影视城,动作指导看了眼戚安然身上重重的服装,眯起眼睛:“一会儿有马上的动作戏,估计有点危险,我可以给你找个替身来。”
戚安然微笑,他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是担心他马术不精,不过他从前拍过的古装剧也不少了,对马术虽然算不上精通,但也绝对不差,剧本上已经写过,刘太子在被追赶的时候会有一场马上自刎的戏份,虽然跟历史不太一样,但倒是确实挺煽情的。
可惜只出现二十秒……
戚安然打起精神,对他点点头:“我可以试试,如果过不了的话,再商量替身的事情吧。”
他摸着牵到面前的白马,雄壮矫健,一身白毛不搀杂色,可惜马腿与马腹都被抹上了灰土,让这匹良驹无端显得落魄起来。
白马温驯地在他的抚摸下低头打了个喷嚏,协同来的管理很吃惊地笑着:“这匹马虽然品相好,但脾气可不咋样,跟你咋就那么亲热了?”
戚安然笑而不语,他生来就和动物亲近,也许动物们是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吧?反正他从来没有将这事放在心里。
一翻身,踏上脚蹬,他利落的撩开着衣袍乘上鞍座,长袍在空中翻滚后,静静的落在了马臀前,戚安然挺直脊背垂头安抚被惊吓到的白马,嘴角带笑。
白马吁叫一声,原地踏了几脚,逐渐安静了下来。
白马、黑衣,他静静的垂眼坐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
……
凌乱无绪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地上厚厚的烟尘。
“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左臂仍中着羽箭,满身浴血,驱马凑近了奔在前边比他好不了多少的刘据,大声说,“后面快要追上来了!”
刘据深吸一口气,垂下眼,敛住满眼的悲戚。
这世上果真又只剩他一人……
他已经身心俱疲,然而仍旧是面不改颜色,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已经被这样追杀许多日,每天睁眼就是刀光剑影,这一路而来,他吃了这样多从前从不可能想到的苦楚,母后自杀、数万兵众因他而死,长安城兵荒马乱,血流成河。
他从未想过,父皇居然真的可以如此绝情。
不顾父子情分,就因为那些小人的挑拨,相信自己会加害于他!
刘据冷笑,脸色苍白如纸,他已经没有体力再支撑下去。
罢了,就在今日,做个了断吧。
刘据脸上划过一抹戾色,扬鞭狠狠地抽在方才说话那护卫的马臀上,马匹受惊后扬踢不要命地撒腿就跑,刘据知道,没有人回去追他了。
几万人,最终也只剩下这一个忠仆,刘据扬声开口:“快跑!别回头!”
他一勒马缰,白驹仰头叫了一声,竖起一双前蹄,猛然间站起来一旋身,停下了。
刘据战袍破旧,灰头土脸,脸上却扬起与生俱来的傲慢,如同一粒被埋在沙土中的珍珠,即便脏污不堪,却没有任何污泥能够阻挡住他耀眼的光芒!
黑袍的青年神情平静,微笑着等待后方的追兵赶了上来。
“刘丞相,”刘据微笑着开口,声音略带沙哑,眼神却如同出鞘的利刃狠狠地扎向带队的将领,冷笑一声,“孤何德何能,居然劳动丞相亲自追捕。”
刘屈氂信步从马群中走了出来,得意洋洋地看着落魄的刘据,却因为他忽然投射来的眼神反射般瑟缩了一下,随后怒火滔天——
——他居然被这个手下败将吓住了?开什么玩笑!
“太子殿下息怒,”刘屈氂故意满脸不情愿地摇着头,“陛下既然降职,那自然有他的用意,臣今日只是来追捕殿下回宫,至于是非曲折,只会有陛下来亲自审问,谁让殿下居然如此大逆不道,居然……呵呵……”
刘屈氂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眼神阴冷。
不论这个太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必须在抓捕他的时候亲手将他了断!若不这样斩草除根,等到春风吹来,便是他们自己的死期!
刘据儒雅地笑了起来,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他笑的镇定自若,仿佛自己已经胸有成竹。
“你回去禀报父皇吧,”刘据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带憧憬地望着远方的蓝天,母后,舅舅,还有……表哥,他们端坐在云层之上,都在温柔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