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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什么身份该配什么样的帽子的道理,稍提了两句罢了。你们姐弟能有今天,也是你们自己努力而来的。谢我就不必了,不过呀,有些话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两句,虽说如今你们姐弟都各有了些许成就,可京里的权贵多如牛毛,还是要谨慎言行才是。可千万别因一时意气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沈夫人皱眉,觉得这顾老夫人说话怎么这么没章法,明着是规劝之话,可听着怎么那么不舒服?
但锦玉却听出了顾老夫人话里的威胁之意,气得肺都要炸掉,正在扬眉厉声驳斥,顾老夫人又缓缓地道:“虽然我这话是有些不中听,可忠言逆耳。锦玉,你一向是聪明的孩子,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你若是真心关心你姐姐,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来你心里也已有了章法,是吧?”
锦玉高高掀起的眉毛渐渐松了下来,但心里却是憋屈得慌。他紧紧握着头,恶狠狠地瞪着顾老夫人,恨不得一口生吃了她。
顾老夫人丝毫不惧锦玉怨毒的神情,又慢条斯理地理了头上的银色镂空展翅凤钗垂下的南珠,一脸慈爱地道:“到底咱们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这人不亲,故土亲。日后咱们可要多多走动才是。虽说顾家在京里也算不得什么,但给你们姐弟撑撑场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先是威胁,然后是讲明利害关系,紧接着,再惮明忍一时风平浪静后的好处。这就是打你一巴掌,再给你一颗甜枣的典型手段。
锦玉肺都要气炸了,可为了姐姐的名声,却又不得不把顾家与锦绣的事儿捂得严严实实。把顾家失信婚婚的事儿抖出来,顾家脸面固然不会好看,但姐姐的名声也要受损毁。投鼠忌器,这口恶气,也就不得不忍下了。
锦玉到底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半少年,正是冲动好强的性子,可为了锦绣的名声,却不得不忍气吞生,以他外柔内刚的性子,估计要气得肋痛吧。
锦绣叹口气,她对顾老夫人的作所作为,倒没多少想法,只是心疼锦玉小小年纪,却要背负着这种有冤无处说,有恨不得报的憋闷,实在是难为他了。
顾老夫人的目的其实不难猜。她成功甩掉了家世低微的自己,攀到了魏国公府这门亲事,但又怕在京里的锦玉一时冲动气忿给抖了出来,这样顾家也是颜面尽失了。所以顾老夫人这才登门,给了锦玉郑重警告。然后又给一记甜枣,表明,只要不把那件事说出去,顾家以后就是他们姐弟的靠山。
这对于无半分靠山的他们来说,无疑是天下掉下的馅饼,聪明人都会选择最有利的。
再来,顾老夫人也不怕锦玉真的会把事情给抖出来,她也料定锦玉对自己的胞姐的维护之心,为了保护姐姐的名声,这口恶气,锦玉也只有咽下了。
锦绣很是佩服顾老夫人的思虑周详,以及毒辣又不要脸的无耻嘴脸,却更是心疼锦玉所遭受的一切。她把信纸揉得稀烂,暗自发誓着,姓丁的老女人,从现在起,你就请佛祖保估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吧。
如果你敢落魄,就让你尝尝被人踩的滋味。
重新振作心神,锦绣又摊开揉成一团的信纸,继继往下看去,原本不平的心又平复了。
原来,钟阁老起复后不久,钟家又喜添金孙,顾丁氏是孀居之人,不好前去观看洗三礼,便让人送了重礼过去以示庆贺,却被钟二夫人派人原封不动地送还了回去。之后,钟闵娶亲,顾丁氏又让人送了份重礼,仍是受到同等待遇,现在帝都四处都在传闻,钟夫人与新晋封的威国公老夫人关系不睦。至于原因,据可靠消息称,钟夫人在人前透露了半点口风,说顾老夫人出尔反尔,并且不耻顾老夫人嫌贫爱富的为人。
看到这里,锦绣既感动又有些欣慰,觉得钟二夫人是她见到过最侠义为人最好的贵妇人了。
沉默了好一会,这才扬声吩咐冬暖,把她这几天给锦玉做的厚底鞋拿出来。
今天的天气越发不好,寒雪没有停止过,大部份人能不外出抵死不会外出的,就连一直风雨无阻要么排兵步阵,要么召集宣府商人商议朝廷通商事宜的赵九凌,这日里也难得缩在屋子里,哪儿都没去。
赵九凌缩在自己的屋子里,锦绣可就不得安生了。
翠绿的梁柱,朱红的雕栏,通透而静谧的空间,绵长又曲折的道路……这是总督衙门最为尊贵之人的居所。
“王爷身子不大舒服,大概是昨晚睡得晚了,一时着了凉,麻烦王大人给瞧瞧。”一身芙蓉紫印花比甲,翠绿长裙,粉红窄袖的玉莹恭敬地把锦绣迎入内室。
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上,宝蓝挑金线绣团花帐帘下,姚黄色绣姜金色宝相花的棉被里,躺着素衣束髻的赵九凌。
“王爷病了?”锦绣很是奇怪,明明前天都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病下了。
赵九凌清咳一声,目光炯炯地扫过锦绣身上蜜合色织金绸料棉袄,以及内里大红小袄,石青色棉裙,目光悠然一亮,说,“今日这装扮倒是稳重。”
锦绣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衣裳,笑着说:“这还要多亏廖嬷嬷,她眼光很是独到。”见赵九凌面色奇怪,又笑着加了句:“不过仍是要感谢王爷康概。锦绣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料。”
她来宣府后第二日,廖嬷嬷便领了制衣坊的人来给她量身子,一口气做了十来套冬装,她也是爱美的,无法拒绝美食华服的诱惑,挣扎了数日,也就如数穿在身上了。确实如冬暖所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穿上这些订制的高档衣裳,果真有大家子的派头。
这样一想,对赵九凌倒也多了份好感。虽然这家伙不是好人,但给她的待遇还真是不错的。
赵九凌捂着唇轻咳一了声,说:“不是衣裳好看,而是你人长得好看,所以穿什么都好看。”
一旁侍候的青玉及玉莹下意识地望向锦绣,而锦绣仍是平常至极地笑了笑说,“多谢王爷夸奖。王爷哪儿不舒服?可是染了风寒?”
青玉一脸担忧地道:“王爷受了凉,本来昨日里就有些不适了,奴婢原想请王大人过来,恰巧王大人不在院子里,再来王爷也觉得只是些微的风寒罢了,喝了婉姜汤便不当回事,谁知今日下来还熬得狠了。”
原来昨天就不适了,那应该是前日与她一道去制药作坊淋了雨所以受了凉。锦绣说:“王爷请伸出手来,让锦绣给您把把脉。”
赵九凌果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来,锦绣坐到床沿上,青玉连忙上前,赶紧把被子给他拉到脖子底下,一脸的温柔,“王爷仔细盖好被子,当心又着了凉。”
锦绣动也不动,细细把着脉,半晌,才道:“王爷确实染了风寒,并且还不算轻呢。麻烦青玉姑娘给王爷解开胸前的扣子。”锦绣又让冬暖给她拿出听诊器,伸进赵九凌的胸膛里。
青玉惊讶地问:“王大人,这是什么?”
赵九凌瞪着胸前的玩意,也是一脸的不解。
锦绣解释,“这是听诊器。风寒所至,有可能引发内部炎症,这听诊器方便听取胸中肺部和气管杂音。”
玉莹说:“唉呀,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还有这种看病的。王大人倒是让奴婢大开眼界了。”
青玉看了锦绣一眼,也跟着附和,“可不是,以前太医看病都只是把个脉就能诊出病因。”
冬暖看她一眼,说:“光把脉并不全面的。必要时还得望闻问切。”
青玉笑得一派天真,“可是太医院的太医给人看病都只是把脉,就能正确诊出病理呢。”
冬暖一时滞住,青玉又瞟了锦绣一眼,轻轻一笑,说:“王大人看病还真是奇特。”
玉莹绞着一双手儿,看了赵九凌一眼,最终没有说话。
赵九凌盯着锦绣,问:“这玩意太吓人了,直接趴在胸膛上还要听得清楚些。”
“那样也太不雅观了。”
“那上回给无夜看病就雅观?”
锦绣哭笑不得,怎么这家伙与顾东临一个样,“以前就是因为没有听诊器,所以不得已才趴在胸膛上,到底那样不大好,后来我才自己做了听诊器的……好了,不要再说话了,让我仔细听听。”
赵九凌果然不再说话,只是一双虎目炯炯地盯着锦绣,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着锦绣,弯弯的眉,不画而黛;葡萄黑亮的眸子,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樱红的小嘴儿,唇边似有似无的梨窝,以及不施粉脂都依然红扑扑的桃腮,认真起来有些严肃,严肃起来又有种令人不敢动弹的威仪。
青玉至始至终都注视着赵九凌,见他这般模样,咬了咬唇,与玉莹相互交换了个神色。
玉莹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过了好一会,锦绣收了听诊器,让赵九凌翻个身,“再听听背部。”
“这玩意就能诊到我体内的异样?”
“嗯,一般染了风寒后,严重者胸肺之间会有杂音,这杂音又分很多种。”
“哦,可否解释出来听听?”
“肺音分为正常的呼吸音和异常的呼吸音,异常的呼吸音也有好多种的……肺炎,肺结核,气胸,胸腔积液等可以引起,慢支炎,慢阻肺……王爷肺部确是有杂音,以及痰音。这是肺炎的表现。”
“肺炎?”青玉脸色一变,“王大人,王爷这病可严重?”
锦绣收了听诊器,一脸严肃,“才两天功夫就有了肺炎,算是感冒引发的急性肺炎。不算多严重,但若不及时医治,就会引发严重的肺腑之症。”
赵九凌翻过身来,扣着胸前的盘扣,“有这么严重吗?我现在不过是喉咙有眼痒,有些咳嗽,鼻子有些堵罢了。”
锦绣把听听诊器交给冬暖,又拿出一块木片,让人点燃蜡烛靠近,“张嘴,让我看看王爷的喉咙。”
木片压着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