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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妙云走后,锦绣又把唐成叫来,好一番打量,这才发现,她这个记名弟子其实长得并不丑,反而斯斯文文,算不得英俊,却也耐看。以前因为没有仔细观察,现在细细一打量,这唐成着实不错的,虽瘦却不单薄的身子,长手长脚,面容有些冷淡,却也不冷漠。紧抿的双唇,柔和却又刚毅的面部线条,也难怪能吸引小姑娘了。
赵九凌从外头回来,便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背对着自己,而自己的妻子,身子歪着,手肘撑在几子上,单手枕着腮,笑盈盈地打量着这男人,双颊微红,神情柔和。
这样的坐姿,是锦绣最为迷人的时候,庸懒至极,也诱人至极。可在外人的时候,实是不雅的,也是非常不敬的。他知道锦绣的性子,他的妻子什么时候在王府里接见过外男呀?更别说被堂而皇之带进留仙居。
赵九凌心中警铃大作,三步并作两步迈入屋子里,声音阴沉如闷雷。
“可是来了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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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锦绣直起身子,笑盈盈地道:“王爷回来了。”
赵九凌坐到锦绣下首的小墩子上,一手摸着她微隆的肚子,“小家伙可有调皮?这位客人是?”
唐成赶紧朝赵九凌行礼,“弟子唐成,见过……师公。”
赵九凌唇角抽搐,“师,公?”
锦绣也被这个称呼雷到了,她捂着唇,忍着笑,一本正经地介绍道:“我的弟子,唐成。王爷忘了?以前在宣府王爷也时常见到的。”
赵九凌也认出来了,微微松了口气,摆出“师公”的款儿,微微点了点头,说:“时光过得可真快,转眼间,你的徒弟都已能独挡一面了。如今也有一代宗师的气势了呢。”
唐成赶紧作揖道:“师公过奖了。在师父面前,师父才是真正的宗师风范。弟子要学的还多着呢。”
锦绣说:“你也别捧我,我有几两重我自己清楚。学海无边,浩瀚无穷,真能成为一代宗师的少之又少。我也不过是运气好,生而逢时,所以才有了这么些名声,但比起真正的宗师来,也算不得什么了。你在外头也别把我捧得太高,当心让我摔下来,爬不起来。”
唐成赶紧道:“师父放心,弟子等在外一直谨慎言行,不敢有丝豪妄言。”
尽管知道唐成是锦绣的弟子,对自己并无威胁,可赵九凌仍是不大舒服,说:“不光要嘴上说,还得在行动上表示。你今儿来,找你师父可是为了医馆的事?”
唐成说:“医馆的事儿千头万绪,不过在师父的带领下,仍是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如今新医护人员也已培训得差不多了,相信再过一两月便能投入营业。”
锦绣说:“我找你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提醒你们几句,京城地界,能人辈出,你们也休要仗着我的名头在医馆里充老大。民间高手众多,不过是没咱们这么招摇罢了。太医院的大人们也个个都是业中高手,你们不许怠慢,还要虚心请教,休得摆出那高高在上的面孔。”然后又对唐成说许太医是肺腑方面的佼佼者,而她的弟子们,在内科方面,却是最薄弱的一环,这个必须跟进,好生与许太医学习。相信以许太医的仁心仁德,也不会吝啬赐教的。另外,妇婴圣手胡太医,内科小苏太医,针炙张太医、骨科秦太医,这些都是个中高手,与之交好,对自身医术只有好处没有好处。
医者就得发扬光大,蔽帚自珍是医学上非常要不得的行为,医术是学无止境的,有容乃大。要有一颗博大的胸怀,才能把医术发扬光大。虽说你们在外科方面取得了别的医者所没有的成就,但也只是短暂领先罢了。想要让医术更加精湛,就得取长补短,多方交流。否则无异是闭门造车,自取灭亡。
唐成唯唯称是,郑重道:“弟子谨尊弟子教诲。师父说得极是,闭门造车也只能越造越落后,取长取补才是发扬医术的根本。弟子们都知道该怎么做。”
锦绣又把自己写的医学手扎递给他,“拿回去,好生看看,看完了,就给玄英他们,不得损坏了。有不懂的就来问我,但一定要记住,多问多看多学多听。”
唐成一脸喜色,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手扎,等唐成走后,赵九凌这才说:“以后你要召见弟子的时候,可得通知我一声才是。”
“这是为何?”
“因为我也对医学产生了兴趣。”赵九凌理直气壮地道。
……
……
这日里,顾东临亲自登门,语辞恳切地请求她给顾老夫人看病。
“……我自知罪孽深重,昔日之事,错皆在我……家母亦是深感痛悔,然家母脸皮薄,每每见着王妃,必是羞忿难当,不敢出现在王妃跟前。东临亦无脸再见王妃,只是家母病危,太医医治无果,病情越发不好,母亲早已万念俱灰。东临不忍母亲惨受病痛折磨,只能厚着脸皮恳求王妃。不求王妃原谅,只求王妃把家母当作普通病人,施以援手。今生东临无以为报,来世定结草衔环,报答王妃。”顾东临深深作揖到地。
锦绣看了顾东临半晌,苦笑,其实她早就不再怨恨顾老夫了,俗话人死灯灭,顾老夫人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她再去怨恨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她现在过得比她好,再大的怨恨也都淡了。
锦绣也没推辞,说了番场面话后,便答应给顾老夫人治病,但她却不愿登门看病。顾东临大喜过望,连忙说回去把
母亲送来。
大半个时辰过后,顾老夫人被扶着来到王府。
一个多月不见,锦绣再一次看到顾老夫人,又吓了一大跳,这顾丁氏人又瘦了好些,几乎是皮包骨头了,精神全无,声音微弱,头发稀疏枯黄,双眼浮浊,毫无生气,走路都要人挽扶,满身满脸的痛楚。
对着锦绣,无神的眸子闪过一抹难堪,嘴巴张了张,声音却细若蚊吟,锦绣制止她:“不要说话,我先给你看看。”
把了会儿脉,又探了肋腹,果然腹大如鼓,想来已是肝癌晚期了。确实无药可医,至多把上回开的药再加重一倍,另外再加了些民间的偏方,勉强能抑制癌细胞,让她再多活些时日。
“疼痛加剧时,可以吃这个干燥鼠妇,每日一剂。不过越到后头,疼痛越会加剧,需得保持乐观向上的精神,方能对抗病魔。”顾老夫人眸子里的火光再次熄灭,“锦绣……不,王妃,我这病,真的没救了吗?”
锦绣说:“当然有救的。但必须勤吃药,还有,要保持良好心态,切忌大怒大悲。”然后又交代顾东临,请一个会针炙的太医,每日给顾老夫人进行针炙,以缓轻病症发作带来的剧痛。
顾老夫人抹着眼泪,她并不怕死,她只是不甘心呀。儿子都还没娶上媳妇呢,没看到孙子出世,她无论如何也死不瞑目的。
过了几天,许太医高兴对锦绣说:“王妃的药可真神奇,顾老夫人吃下后,疼痛症状便好了不少,还吃了半碗饭。王妃以前想必碰到过这种症状吧?”否则哪会如此熟捻地把此病称为肝癌。
锦绣含糊地道:“嗯,以前确实医治过几例,但都失败告终。肝癌,确实难以医台。”
原来,这种病就叫肝癌,并非他们常说的肝病。许太医说:“王妃博学多才,医术超群。纵然此病不好医治,但王妃却能如数家珍,王妃的医术,当真是博大精深,浩瀚无穷。学生拜在王妃门下,也是学生的福气。请王妃再受学生一拜。”说着又长长作揖下去。
锦绣被弄得啼笑皆非,她如何好告知他,她已是两世为人,再来,现代医学知识也是几千来古人的智慧结晶所致,她也只是学以致用,哪算得上高明?
顾老夫人的病已经是晚期了,目前的药物也只能缓解疼痛,再以高明的针炙疏解毒气,缓解剧毒,但过不了多久,癌细胞就被反噬回来,极为霸道。
晚上,赵九凌回来,黑口黑面地质问:“你给顾丁氏看病?”
锦绣回答:“是呀,看她也怪可怜的,医者父母心,实在不忍拒绝。”
赵九凌脸色黑如锅底,“你就是心善,当初她如何对你都统统忘了?”
锦绣无耐摊摊手,“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比她过得好,还有什么好怨恨的?看她在我面前头都抬不起来的模样,早就解恨了。”
赵九凌哼了哼,“你这个没用的,就爱心软。她再可怜也是咎由自取,以后不要给她治病了。”
锦绣无可耐何地道:“她这病已是无药可治了,不过是混些时日罢了。”
“那你还给她治。”
锦绣故作奸诈,“看在顾家送来的二十根大条的份上,总得开些药嘛。”
赵九凌哈哈一笑,刮了她的鼻子,“那继续治,反正顾家有的是银子。”
“哦?王爷怎么知道的?”锦绣拉长了声音。
“国公府爵位,每年都有五千石的奉禄。另外赠良田千亩,庄子四处。再则顾炎为国捐躯,父皇又下令旨,每年除了奉禄外,另赏金帛玉器无数。顾家人丁简单,在金陵也有大片产业。说起来,比咱们有钱多了。”
他在户部当差,自然知道朝廷有多缺银子。以往他在边关,就算军中艰苦,也依然衣食无忧。等回了京,在户部当差,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再是权势滔天,没银子在手,也觉得底气不怎么足就是了。
锦绣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咱们更应该劫富济贫。”
赵九凌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很快又垮下脸来,说:“那个,王府的嚼用应该够吧?”
锦绣愣了片刻,“当然够用。王爷好端端的问这个做甚?”有她这个守财奴在,能不够用么?更何况亲王府每年可是两万石的奉禄,另外还有两千倾
良田、十余处庄子、京城最繁华地段二十多间店铺的收益,王府下人的开销,侍卫们的月银,王府修葺维护等费用,都是由朝廷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