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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目光一顿,朝床边走去。
一个身影,背对而卧。
“先生?”
下一秒,本该沉睡的人翻身坐起,啪嗒,灯光骤亮。
“你是个女的?!”汉语脱口而出。
人在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往往会不自觉说他最熟悉的语言。
“你是华夏人。”肯定句。
小季慌了,眼底隐有恐惧,转身想逃。
女人翻身下床,挡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叠美元。
“帮我个忙,这些钱就是你的。”
小季犹豫了,紧咬下唇,“什么忙?”
“我叫夏荷,跟你一样,是华夏人。”
防备渐弱。
“我是一名记者,想请你配合完成一个简单的访问。放心,我不会拍照,也不会指名道姓曝光你。”
“……只是这样?”
“没错,我问,你答,最多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这些钱你都可以拿走。”
“好。”
小季倒了杯温水,推到她面前,纯挚的目光流连在对方脸上。
夏荷莞尔一笑,“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我?”
“很羡慕。”
“羡慕什么?”
“你……看上去很干练,也很有学识,穿衣打扮,都很漂亮。”
“谢谢。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夏荷拿出笔记本,指尖在键盘上飞舞。
小季深吸口气,“可以。”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小季。”
“多少岁?”
“十、十四……”
“为什么在这里工作?”
“我……是被人贩子卖到这边。”
“为什么不尝试其他的工作?比如,洗碗工、快餐店员……”
“我被卖的时候还小,大概……五六岁,什么都不知道。而且,餐厅不会冒险聘用童工。”
“那为什么想到做这行?”
“有人带。”
“什么人?”
“……”
“OK,换个问题。现在你长大了,考虑过换工作吗?”
“没有。”
打字的手一顿,“为什么?”
小季目光闪烁,似有难以启齿的羞赧。
夏荷朝她安抚一笑,“别紧张,把我当成垃圾桶,尽情倾诉,好吗?”
“因为……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会。”
夏荷目光一痛,很快遮掩,笑了笑:“想结婚生孩子吗?”
小季狠狠点头,“想!”
……
不多不少,刚好一个钟。
夏荷把钱塞进她手里,“好姑娘,你会幸福的。”
小季瞬间泪崩。
“谢、谢谢……”
转身退出房间。
夏荷站在椅子上,取下安置高处的针孔摄像机。
咔嚓一声,门开了。
笑意凝结在女孩儿稚嫩的脸上,盯着夏荷手里的东西,如见鬼魅——
“有人偷拍!”
一声尖叫,骚乱骤起。
夏荷护着手提包,冲出房间。
过快的心跳,让她几近眩晕,若不是强撑着一口气,只怕已经倒地不起。
转过回廊,朝安全楼梯疾步而行。
身后,黑衣保镖,紧追不舍。
突然,撞上硬物,强烈的男人气息夹杂着香烟的味道扑面而来。
倏然抬眸,撞入紫色漩涡……
接下来,是绝儿的番外哈!么么哒~
009殇绝:输在不爱
阳春三月,融雪季。
占鳌岛上,大片紫荆花盛开,风过轻扬,花雨纷飞。
凉亭中,女子端然而坐,一袭米色针织长裙,胸前紫红纱巾随风飘扬,长发简单挽成一个马尾。
清新自然,干净爽利。
夏荷一时怔忡,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到春天……
她已经忘了什么时候上岛,也记不清自己在这儿待了多久,她只知道,那年河内又闷又热,被人追赶的惊惶,异国他乡的无助,都在抬眼间,消弭无形。
只因,寻到那双熟悉的紫眸。
也就此,遇见了今生最大的浩劫。
“安绝……”唇瓣轻动,不自觉念出那个人的名字。
即便十几年过去,夏荷还是能一眼将他认出。
记忆停留在最初,他很小,奶白奶白的一团,喜欢坐在沙发角落,独自一个人拧魔方。
吃饭的时候也不需要人喂,自己动手,安静得不可思议。
“弟弟,原来你喜欢魔方呀!老师说,这是聪明孩子才会玩的东西。没想到,你才这么小,就已经很聪明了!”
“……”
“弟弟,我们一起玩吧!”
“……”
“弟弟,你怎么老是不理人呢?哦,我知道,你还不会说话!可小旭儿都会叫姐姐,你为什么不会呢?”
“……”
“不用担心,我来教你!跟着我说,姐——姐——”
“……”
“姐——姐——”
“……”
“你怎么不说?是不是我声音太小?没关系,那这次我大点儿声——姐、姐。”
任凭她说得口干舌燥,都无法换来一句回应。
夏荷挫败,甚至委屈。
扪心自问,她已经糟糕成这样了吗?
幸好,老天给了她机会,一个用生命做赌注的机会。
那晚,夜很深,很沉,像张开大口的巨兽,随时都可能吞噬生命。
她很害怕,可不能哭,也不能慌张,因为还有一个小小的他需要保护。
模糊月色下,她牵着他,不知疲累地奔跑,身后是穷凶恶极的追捕者。
筋疲力竭之际,她看到了希望,不惜暴露自己,也要保全他。
“小绝儿,你看,电线杆旁边有一个纸盒,跟你一样大小,我们现在来玩个游戏。你躲进那个盒子里,不管谁叫你都不能出来,要等到天亮了,鸡叫了才能自己出来,记住,就算我叫你也不能出来!”
如今想来,夏荷佩服自己的勇气。
在对方粗鲁的踹打之下,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呼吸也变得困难,眼前一片模糊。
从不曾这样靠近死亡,仿佛触手可及。
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识。
再次睁眼,她被父亲抱在怀里,像做梦一样,又回到亲人身边。
“爸爸,小绝儿呢?有坏人要抓他!”
“放心,绝少爷已经安全了。”
“少爷?”
“傻丫头,他跟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以后,你会明白的。”
父亲宽厚的大掌抚摸着女孩儿侧脸,夏荷只觉温暖,却忽略了字里行间隐藏的深意。
“爸爸,我想去看弟弟,可以吗?”
“他们走了。”
“去哪里?”
“该去的地方。”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
“随缘吧……”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因果轮回,终究逃不过“缘分”二字。
当年,她救他。
如今,他救她。
同样的情形,只是角色对调。
当年的小男孩已经长成男人模样,有宽阔的肩膀,足以保护每一个他想保护的人。
正如那晚,穷追猛打的黑衣保镖一见他,瞬间温驯服帖。
他说,“你是夏荷。”
心无旁骛的眼神,仿佛只有她。
任何否认,都太苍白。
幽紫色漩涡似要将人的灵魂也一并吸走,潋滟谲波。
夏荷紧绷的神经这才得以松懈,至少,她安全了。
下一秒,心悸的感觉席卷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
陷入黑暗之前,她闻到一股清新的烟草味,才真正意识到,当年的男孩儿长大了……
“夏夏。”
飘远的思绪倏然回归,颀长身影静立凉亭之外,一袭银色风衣尤为扎眼。
“回来了?”她笑,如水温柔。
“嗯。”踏进凉亭,在她身旁落座,男人眼底隐有疲惫。
“很累吗?”起身,绕至背后,食指搭上太阳穴,轻轻揉按。
“不累……”半眯着眼,笑容浅淡。
一时无话,凉亭之中寂然无声。
风过,云动,落红纷飞。
“夏夏,我们……”在一起吧!
“你该叫我一声姐姐。”
男人瞳孔骤缩,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怀里带,夏荷措不及防,等反应过来,却发现无力挣脱。
“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眼神沉痛。
夏荷抿唇,缓缓移开视线,这样的深情,她承受不起。
既然知道没有结果,又何必开始?
这二十八年来,她每一刻都为死亡准备着,又如何忍心拖他下水?
伸手,钳住女人小巧的下巴,目光如箭,似要将人洞穿。
凑近,“告诉我,为什么不接受?”
被迫仰视他,夏荷近乎贪婪地凝视着眼前男人的容颜。
这般优秀的他,想不动心,真的很难。
小时候,她也曾幻想,自己是白雪公主,会有王子从天而降;也曾憧憬做母亲的感觉,一家三口出行野炊,享受明媚春光……
可惜,在她一次次犯病,一次次从鬼门关把命捡回来之后,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破灭了,就像阳光下的泡沫,再美,也注定不会长久。
喜欢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能自私地占有吗?
夏荷苦笑,她做不到。
心思百转千回,目光却温和如初,“绝儿,你现在还小,有些方面并不成熟,我不希望你错把依赖当爱情,耽误了人生。”
她的表情太平静,反应太镇定。
安绝苦笑,一点也不在乎吗?
所以,才能心如止水,不受一丝干扰。
“我不喜欢年龄比我小的男生。”残忍地敲碎他最后一丝希望。
这个世上,什么都可以改变,身高、性别、身份,乃至容貌,除了年龄。
没有时光穿梭机,也没有电影里返老还童的神奇药水,单就这一条,安绝便无能为力。
相较于他的颓丧,夏荷的目光始终宽和,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和颜悦色,包容大度。
“所以,你拒绝。”
“是,我拒绝。”
从头到尾,她比他潇洒。
安绝起身,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好好养病,姐姐。”
言罢,大步离去。
挺直的背影,如拉长的钢尺,不偏不倚,不蔓不枝。
骄傲如他,可以把真心交付,却不允轻易践踏。
偌大的花园,姹紫嫣红开遍,女人却哭悲了整个春天。
从那以后,两人还是经常见面,却不复以往亲密。
她一口一个“绝儿”,或者“弟弟”,他回敬一声冷冰冰的“姐姐”。
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比陌生人还冷淡。
安绝忙得脚不沾地,几乎不回主宅。
夏荷能做的,只有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