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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内开车来了和平里西街。又是个妖孽重生的地方,夜店咩。
仿若掐着点儿,这时候手机响了。衙内接起。
“衙内么。”
“是我。”
说实话,高犰觉得很刺激,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大家闺秀的架子端了二十多年了,臆想里自己颇有担当,神出鬼没。现在这个事儿,有点这个范儿。
“我在B区5桌,穿黑色T恤。你过来找我。”
“知道了。”高犰收线,走了进去。
此时高犰一件Givenchy短袖针织衫,Burberry的灰色低腰裤,Tod’S的白色高跟鞋,手腕上金色手镯。显简洁,亮利落。
一进去,目标明确,直奔B区5桌。果然,那旁边高脚椅上坐着一个男人,黑色T恤。
高犰还是略有防范地慢慢走过去,正好这时候那男人抬起了头看过来——
两人均是一愣!
尽管印象不深,可高犰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不就是那天在内衣店勃然大怒的护姐少校么!
男人显然也认出了她,不过似乎不确定她就是接头人一样,并没有任何反应。
高犰却直梆梆走过去,“你是刚才联系我的人?我是衙内。”没待男人有回答,她立即酱个领导朝他招招手,“这事儿咱先放一下,你现在先跟我出来一会儿,咱找个银行,我给你取六千块钱出来,还给你。那天那事儿,也谢谢你了。”
可想,衙内这仗义的模样是深得人心滴。男人是绝对没想到她首先会说起这儿,再看她真挚不虚假的眼,———男人笑了笑,也很真诚,“那天谢谢你帮我姐姐,这六千块钱,你就收着吧,要不,我也过意不去。”
男人说话看来也爽,衙内知道他是山东人,挺汉子气。也就没多矫情推辞,点了点头。
坐了下来。
男人看了她一眼,
弯腰从脚边提起一个黑色塑料袋放在桌面上。衙内见这黑色塑料袋很普通,就是个咱们用的垃圾袋一样。
男人似乎想了想,看向她,
“你真是——出来卖的?对不起,我觉得你人还挺仗义,有些话,咱们就直说吧。”
要平常高犰该脸红的,被个男人问是不是鸡,就算男人确实真诚。可现下,她投入角色很深入,反而相当自如。
“是的,世道艰难,人又虚荣,只能靠这些混口饭吃了。”她学着端无的语气说,不做作,略显苍凉。
男人确实实诚,不歧视,点了点头。想了想,
“那我就跟你说实话吧。蒲宁跟你联系的?”
“不是,吴俣。”
“啊?”男人似乎十分吃惊!抬头看了她许久,犰犰只是觉得很迷惑。
男人又垂眼想了想,再抬起眼时很中肯,
“二爷,也就是吴俣,你知道他是谁吧,”
高犰点头,“吴红光的儿子。”
男人轻轻点头,“部队上的事儿咱也不细说了,他们在基层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地方上,一些事儿对他们都是有表示的。”他拍了拍黑色塑料袋,“类似这样,各个军区基层会有些东西送给他们,不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衙内熟读史,怎么会听不明白?点点头,“类似进贡。”男人轻笑了笑,点点头。她很聪明。
“这事儿也不叫行贿。他们覆盖面广,每处都有照顾,也就不存在偏颇,这样,各处儿给的好处也就理所当然了。不过,估计他们也有谨慎的考虑,各地递上来的东西都不是他们直接接收,就有你这样的人代取。”
“我这样的人?”
男人看着她,还是停顿了下,“你这样的人,如果出了事儿,也好撇清。”
衙内懂了,好个吴俣,精透屁眼儿了!
小王爷收各地诸侯进贡,隔上十万八千里,找个妓女收受,万一哪条线跟“贿赂”沾上边儿了,直接经手的第一个,推出去当替罪羊了!
衙内打量他多好心,原来打心眼儿里不把她当人,当枪使了!
衙内突然从骨子里生出点忿恨,虽说阴错阳差,她被他当成鸡耍了,可,也想得到此人多阴毒,就因为他妹子结交了她这样的“鸡”,他要替他妹子“清道”?
犰犰暗自庆幸,得亏自己做好事积了德,护姐少校感激她仗义,告诉了她。要不,真着了他的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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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于此。护姐少校告诉她这些的目的并不止于此,他是为了提醒她。
“你是什么时候结交二爷的,”
“就前几周吧。”
他点了点头,“那就对了,难怪现在要试探你一下。”
“什么,试探?”
他看着她,很实诚,“你知道,这些,我本不该说,可是你帮过我姐,我也看得出你为人仗义,算我还你一个人情吧。这里面,”他又拍了下那黑色塑料袋,压低声儿,“有五十万人民币,全都是新钞,上面一个指纹都没有。你想想,一个人接过这袋子,总归有好奇吧,打开一看,这么多钱,难免不见财起意。这次,试探的就是你动不动歪心思。这钱交给他们后,他们会首先核数儿,甚至,验验上面有没有指纹。你知道,之前动过这钱的,都带着手套。有指纹也只能是你的了。照他们的意思,这钱别说贪拿,你摸一下都不行,因为今后很可能还会让你去收古玩字画之类的东西,这些更碰不得。”
高犰咋舌,这些鬼,心思细到头发丝儿了!
虽说她肯定不得贪拿,可是好奇心总归有,打开看一眼那是一定的。别说,看到一打打崭新人民币———高犰想,我到时候好奇的可能不是有这么多钱,而是,——怎么都是新的?!手贱,肯定要去拨拨的。好了,这一拨就彻底要毁形象了,落个“见财无定力”的评价,只怕那吴二更瞧不起我!
“呵,要碰到那更贪的呢,我不送去,当场拿这笔钱就远走高飞。”
男人笑,“你想会有那么容易么。我把钱一交给你,就会打电话通知外面,你一踏出这儿,就有人跟着了。何况,这钱都是连号,想花出去也不容易。”
高犰点头,这个应该想得到。
她知道他完全是因为感恩告诉她这些,就像扶持一个弱者帮助她闯关成功,绝对不存在背叛,从他一口一个“二爷”就得知。所以,高犰也贼,没把对吴老二的忿恨摆在脸上,只是人之常情般叹了口气,“真是想的周全啊——”
高犰这声叹气颇为江湖气,男人也笑起来,“二爷做事一向谨慎周全。大到安排人事,小到这些细节,他有时候都是亲力亲为。”
“安排人事?”
“呵呵,就算皇亲贵胄参军,安排哪儿,都是二爷动一个指头的事儿。你知道,他有这个背景。”
高犰突然一心惊!
皇亲贵胄参军,安排哪儿,都是二爷动一个指头的事儿?!!
高犰当然听荷兰提起过她在北饭听到的那些流言,小白参军分到何处成了件棘手事儿!——
犰犰心跳得厉害,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地闪!突然定格在——
我何不就此机会打入敌人内部?!
吴老二这些人看来也不是善茬儿,莫说眼前就有魏小白这一桩,我的大妖大祸、胡来仙子、小六,都是部队上的,要是有朝一日他害到我的队伍了怎么办!——老娘我何不趁此机会混进敌人内部,取得他们的信任,伺机探明军情,也好提早做防范。跟敌人做朋友,趁机放老鼠屎———
高犰越想越振奋,她不才跟荷兰妹妹誓言旦旦“他们对我好,我绝对诚心对他们更好!”油然升起一股“好好保护她滴队伍”的使命感!———
“谢谢你谢谢你今天提点我这些,咳,也是为了混口更好的饭吃,二爷给的价钱还是挺合理的。”
咳,衙内真是从此要正式迈入她曾经多少次幻想过的境界!——行走在刀刃上,多方周旋,几处角色游弋,刺激人生———衙内很投入,所以会更加注重细节。她决定首先“收买”的就是这位护姐少校的人心,当然,她一次无意识的仗义已经做到这一点了,不过,这条线不能荒废,要留着,于是,
“你有我的电话号码了,我也留一个你的吧,以后,说不定还得麻烦你指点。”
“行,我的私人电话是——”护姐少校爽快留下了电话号码,他叫征程。
“你姐是才来北京吧,如果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忙,你只管吭声儿哈。”
蛇打七寸!明显护姐少校的七寸是他的姐姐,高犰这么一言,更显诚意,更收人心!
所以说,还是别小看了神经病的交际能力。原来那是世外高阁束起来娇养的主儿,现如今,你把她放入凡尘,她那会儿高阁束养时积累起来的“臆想”——想做不敢为的,一旦变成现实,需要她发挥能力了———那就是石破天惊!
衙内提着黑色塑料袋沉稳步出max。
她知道有人在不知某处盯着她呢。仿若无人,平常心提哩着黑色塑袋走到车前,上车,袋随手放在副驾驶,潇洒启动。
一路平稳驶至北京饭店。下车,又是平常提哩起黑色塑袋,好像提着的是一袋子海鲜产品。
直上五楼。衙内心想,看来这像他们的一个据点样咧。
沉了口气,敲门。
估计里面人经过猫眼看见她,
一开门,——是那个蒲宁。
高犰本对这些人没兴趣,记不住名字无所谓。可现在,她是存着心跟这些人周旋了,不仅要记住名字,他们祖宗八代,高犰都想弄明白。深挖,要往祖坟上挖。
高犰提着袋子走进去,高跟儿陷在地毯里。
房间里,还有三个男人。
吴俣右腿压左腿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正翻看着一打文件,
里面一个房间,一个军装右手端着一杯茶走出来。高犰认出,是上次她给他吸唇边蜂毒的那个。好像叫显彧。
还有一个,高犰见过他三次了,叫肖沅,就是高犰第一次见他就感觉此人心机颇深的那位。后来知道,她第一感觉真没错儿。他是吴俣的第一嫡系,现在济南军区,征程就是他的部下。试探高犰就是他一手cao办的。
高犰把黑色塑袋往沙发上一放,“东西给你拿来了。”人憨实仗义的,——这是本色,却也含心机。高犰注视着吴俣,心中发誓,我绝不会叫你毁我队伍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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