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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地过着,他应该多难受啊,可是静得下来的人如何个环境他都静得下来。犰犰在他身上才真正见到什么叫“宁静淡泊”。
陈牧好像又睡过去了,犰犰心情不好,倾身过去把书双手抽出来,动静有点大,陈牧随即身子往床铺里一陷。
她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厚厚的书放在双腿上,有点没耐性地翻看,邢窑在哪儿呢?
“566页。”
突然听见轻轻一哼,犰犰扭头去看他,他钉着的手垂着,侧躺着,一手枕在脸下。没睁眼。
犰犰转过头来,咬了下嘴巴,还是没多大耐性的翻到566页。“邢窑”赫然纸上。犰犰用指甲勒了下书页,这么多介绍,看到猴年马月了?
“她那器底有没有字,没有字就是假的。”他还没睁眼,依然那样个姿态不紧不慢地说。
犰犰一听来了劲儿!拖鞋一蹬上了床,斜躺在他身后够着脖子扒着他肩头,“你都看了?”
“嗯。”他只哼了一声,
哎呦,瞧把犰犰高兴的,“全部都看了?”
“只看了你手上那本。”
犰犰喜欢死了,攀着他肩头直摇,“要不这样要不这样,你多看点儿,要再来人,我声音大点,描述更清楚些,你帮我鉴鉴帮我鉴鉴。”最后像撒娇了。
陈牧笑,睁开眼睨着她,“我又不是专业的,什么都会鉴。”
“哎呀,我家多得是书,我给你看撒。也不要你说得多详细,你就告诉我一个比较专业的噱头,我出去唬唬人就行了。好不好好不好。”直摇。
陈牧微笑着又闭上眼睛,“先出去把外面那个打发走再说。”
“好咧!”犰犰下巴重重在他肩头揉了揉,高高兴兴滴下了床整理了整理衣裳,正儿八经抱着书走出去,“张奶奶,我跟你说你看这书上都说了,底下要有字,什么字来着,哦哦哦,盈,盈,这才是皇家正品,你看上面都提到了“邢窑以其白在唐代傲视同侪,让唐明皇下令在器底深刻‘盈’字,标榜金贵———”
好嘛,这“双簧鉴定”不就搭上了,嘿嘿。
你来我往,再来了人,犰犰故意把卧室门括开条小缝,好让陈牧在里面也听得见她在外面跟人掰嚯,然后,总借故进屋拿什么东西做什么事儿,就得陈牧的“指示”,接着抱书出来继续掰嚯。别说,“专业精神”震撼不少人咧。
这天荷兰妹妹和东东又被她召来,陈牧要洗澡了,得把他“挪”进洗手间去。洗过澡后,陈牧斜靠在沙发上,犰犰手里端着个小保温桶,里面是鱼汤。犰犰翘着二郎腿也坐在沙发边,用筷子剔好鱼肚子上的大刺,捻鱼肉给陈牧吃一口,有时候她自己也吃一口,跟荷兰东东有说有笑,不晓得几惬意。
荷兰东东见她这样对陈牧,由心觉得这孩子荒唐的同时,也觉得犰犰对他也是真心实意了。他的屎尿她不嫌弃,虽然这么喂着,好像逗趣儿,可一举一动又温情脉脉。咳,犰犰记好呢,在山上他如何待她,她也能这么待他。
“这你们两个配合的好,他完全就是你的个活字典咩,什么都帮你查好鸟。”东东说。
因为都是武汉人,又都说的武汉话,所以还是蛮亲切的。陈牧话蛮少,说几句,又蛮温和,有气质。荷兰东东觉得陈牧属于那种让人在他身边待得住的人,他只用三分力,让人静得下心,他要用全分力,那不是人都迷进去了?所以说,“宁静致远”有时候是魔力。
“诶,什么时候让我们来看看撒,你们怎样搞双簧,那个时间差要打好咧——”荷兰蛮感兴趣,主要是好奇陈牧的记忆力,犰犰说他记页码真是厉害,就没有错过!
正说着,真有人按门铃。
犰犰笑着起身去开门,还一边回头说,“你们看撒,他翻书才快——”荷兰和东东都跟着往外走,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哪个晓得,犰犰去开门,“符老师?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荷兰东东看见犰犰热情地请进了一个女人,此女眼底染忧伤,看来是个“帮扶对象”,不是鉴宝滴。
第三十九章
既然不是鉴宝,又涉及个人隐私,荷兰和东东很识趣的走了。犰犰为她沏好了一杯茶,知心地坐在了一旁。
“冒昧找来,打搅了。”女人仪态内敛,显示出良好的教养。戴着一幅细框眼镜,掩盖不住五官的秀气标致。眼中淡染轻愁,叫犰犰不禁有怜香惜玉之感。
符笙是犰犰很愿意去长久注视的美女,她身上那股子自我约束般的忧愁虽然压抑却不做作,反而有种韧性,就是那种“这愁我自个儿生受着,不会给任何人添堵”的独立感。犰犰很敬佩她,遭逢如此浩劫,抑郁,她避免不了,可是谨慎理智地活着,这是多次与她接触后犰犰的观感。犰犰也想过,如果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一定比她活得艰难。
“上次你跟我说一定要找到郁结,到底是仅仅因为孩子丢了我伤心难过,还是孩子丢了我无法释怀其它一些事情,———我想了想,这个确实很重要。你说得对,如果仅仅为丢了孩子,这么多年我们还可以生,疼是疼,永远留着一块儿伤心地给那个孩子,但不至于影响今后。可现在看来,孩子丢了,真的影响了我们的一生———”
犰犰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不是她有多专业,只是将心比心。她能主动来找自己,需要的只是倾听,高犰想,她愿意信任我,可能也是因为我同她说起过我也是个年轻的母亲,我把我的感受与她推心置腹。她其实并不需要我为她解惑,她只是需要一个分担者,一个她愿意信任的人帮她分担内心的这份苦。
“我和我丈夫是大学军校的同学,他很优秀,你知道我们那时候上军校,家里多少还是要有些背景,他家的背景却很单纯,他从小父母双亡,是由姐姐养大的,他姐姐凡香比他大十八岁。
凡香姐性格豪爽,虽然没上过多少学,但确实一副热心肠,而且通情达理,心地很善良。所以,这样的人,真的会有人念她一辈子的好吧——”说到此,符笙眼中似乎浮现出一丝她自己都难以把握的犹疑。她低垂下眼,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指,仿若习惯般,略显不安。
“凡香姐有一位挚友,陈推古———听说推古姐身世复杂,当年她在湘西参军时就和凡香姐结识了,那时候她生活很艰难,只有凡香姐救济她,推古姐为此十分感念,后来她回城了,不仅把凡香他们姐弟也接到了武汉,而且还帮忙凡香担负起生计,所以,也可以这么说,和杨的成长离不开推古——”
“陈推古——”犰犰注意到她每次念到这个名字时,眼神都是飘渺不定的,一种回忆,有美好,有捉摸不透,甚至有向往,“她和凡香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听说她也没有上过正式的学,可是博学多识,也许,是家学渊源吧,———推古是个很有性格的女人,她看上去孤傲、遗世,但是内心火热,热爱生活。她很坚强,可以说是坚韧,无论人家怎样看待她,她坚持自我,独立、自信地活着。可是,这样的人——内心有多强大,就说明年少遭受过的折磨有多么深重,如影随形,她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这个时候犰犰是稍稍撑起脖子的,不自觉咬了咬嘴巴。莫怪她反应这么大,她在外人看来还不是神经病。犰犰心里撇撇嘴,其实我们神经病内心都很强大,只是你们不懂我们的世界———
“推古虽然比和杨大十几岁,可是,非常漂亮,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她和最后一次见到她,感觉这些年来,她几乎没有变化——”符笙说到此时,眼神飘的更厉害,甚至连她自己都牵扯不住了!——却,渐渐,渐渐,慢慢回落下来,越来越沉,最后眼神沉到她手里捏着的一个牛皮本子上,声音也随之再次沉稳不惊波澜,“我知道他们没有什么,推古照顾他们姐弟极有分寸,而且,她写的很清楚,她愿意这样做,只为报答凡香。”符笙把牛皮本递给了犰犰,“这是推古清醒时写下的笔记,都是些只字片语,甚至还有账目,你看看她的字体,字如其人,是个很有劲道的人。”
犰犰翻开,一入目,“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李白的诗句。犰犰蹙了下眉头,突然觉得这个字迹笔锋在哪里见过,———不过不及细想,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符笙是希望与她对话了,
“你伤害过她?”犰犰问,并不刻意,她的态度现在很平和,你加入过多的情绪反而让她不自在。
果然,她点了点头,说话依旧如刚来时开口那样,理智,而平静。可是犰犰知道,这才是真正开始在挖她内心那道伤口,肯定很疼很疼———
“我和和杨结婚两年了都没有孩子,是我的问题,我们就想到了试管代孕。我,当时鬼迷了心窍,执意让推古做代孕,即使是代孕的母亲,我也希望我的孩子能够找一个,——推古太完美了。”
犰犰点头,明白她的心情,可以看出符笙对这个女子纠结的情怀,有全然的向往,也有隐隐的嫉妒———这种又爱又恨,该是一个如何的女子能叫人如此牵挂心肠啊,犰犰也不禁好奇之。
“推古很爽快的答应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高兴,我们的孩子是推古孕育的!——却没想,我太自私了,推古的身体,推古的精神状态———推古为了这个孩子所付出的———孩子没了,推古也走了。和杨说,推古是个念人好的,她为了报恩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我以前不当回事,凡香之于她的恩情再大也大不过生命啊,———一定是我对她说,这是我和和杨唯一的机会,否则宁家就没有后了,———可,这是天意吗,这又是怎么样的天意!推古走后,我就有了孩子———”符笙双手蒙上了自己的脸,犰犰看见眼泪从她的指缝间慢慢地浸了出来,“所以我的孩子丢了,这是老天在惩罚我的自私吗,我还有权利拥有孩子吗——”
符笙是如初来时一样平平静静离开的,只不过眼睛微红,那抹她自己都捉不牢的飘忽依然镶嵌在眉目里,犰犰知道,这是个很难以解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