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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
秦嬷嬷说道:“太太,眼瞅着少爷们一天天大了要挑媳妇儿,咱这边还没人呢。外人终究是人心隔肚皮,不能跟咱一根绳拴的。这娃娃咱养在身边至少是知根知底的,以后呐,可不就是太太的左膀右臂。有二心,”她做了个狠厉的表情,“要废也方便。”
简三太太眉头皱得更紧,素手缠着绣帕,踩着楔形高跟鞋走到女婴旁,杏眼里射出冷冰冰的目光,细微的嘴角微撇:“带下去,好好教她规矩。”
秦嬷嬷应声,带小孩下去,挑了一个清秀的侍女,安排住进信芳园角落小院里,偏远也还算清静。在小孩能“勾引”李家少爷前,萧如月就呆在分配给她的独人独楼里,跟着一口印度语的侍女学规矩。
听说这位侍女精通波斯、大食等多门外语,排资三等,月俸三银,简公馆是否藏龙卧虎,萧如月并不关心,她只发愁一件事:照三等侍女这样的高标准,这个年头女人似乎没那么容易讨生活。
侍女教小孩拿勺子拿毛笔时,萧如月伸出左手,据说勤用左手有助于开发主管语言学习的右脑。为了美好的未来,既然不是天才,就加倍勤奋努力吧。
等小孩能写出十个大字,秦嬷嬷亲自领着四个奴仆,将满周岁的小孩送进杨柳清湖畔的章华楼。大教室外候着一排的嬷嬷和丫环,挎着食盒,屏气凝神等着少爷小姐们下课。
秦嬷嬷将小孩放在窗边一角,安置后,四仆候在门外,防萧如月哭闹惹怒四位少爷。萧如月的位置是改造后摇篮,澡盆大小,有较高的边沿,底下铺素锻面的新棉褥子,旁边挂着两串铃铛;侍女早便教说饿了尿了不准哭,要用这铃铛叫人。
萧如月扫了眼左右,李家四位少爷只管念书,别无杂想;他们身边有七八位娇小姐,约莫在十岁上下,落落大方,拿得出手登得上台面,个个透着那么一股子天生的富贵气,旁人是想模仿也模仿不去的。
选老婆当趁早,还真够早的。
第225章 看
“拿上我的片子,跟夫子道声辛苦,禀报一声,也是两个学生了,束俢从今天起加倍。”
周夫人忙笑着应了,吩咐了下去,又打发人叫了魏嬷嬷过来,和古萧的奶娘吴嬷嬷,小厮山水、烟云一起,侍候着古萧和李小暖往西厢
夫子处念书去。
嬷嬷和小厮簇拥着古萧和李小暖走到西厢楼梯口,古萧顿住脚步,低头看着李小暖,伸手拉了她的手,面容严肃的说道:
“小暖妹妹,你太小了,还是我牵着你走楼梯吧。”
李小暖一口气窒在喉咙里,忙转头看着吴嬷嬷,吴嬷嬷笑着夸奖道:
“少爷就是懂事,这么小年纪就知道敬老爱幼呢。”
李小暖心底微微松驰下来,羞怯的笑着,任古萧牵着手往楼上走去。
这位古萧少爷可是古家的凤凰,是最招惹不得的物事,这个世间,礼教严苛到何种程度,她一无所知,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的想法、脾气
,她还没有半分头绪,这会儿,自然是离这位凤凰越远才越安全,千万不能因为这个招了周夫人和李老夫人的忌,被人当成了祸水,可就大
不值得了。
李小暖心念思转间,古萧牵着她的手,已经到了夫子房子门口。
敞亮的小厅里已经放好了一大两小三张桌子,古萧牵着李小暖进了屋,走了两步,才放开李小暖,两人站在屋子中间,行礼请了安,李
小暖抬头打量着夫子,大约四十岁年纪,高而瘦,紧绷着脸,象一块嶙峋的山石般,极端正的坐在上首椅子上,眼神里带着满满的不悦和
不屑,瞥了眼李小暖,挥挥手,示意两人坐到座位上去。
李小暖爬到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好,有些兴奋的垂眼打量着桌子上放置整齐的笔墨纸砚。
“你,可识字?”
夫子声音里透着刻板和棱角,古萧有些紧张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看着夫子,声音舒缓的回道:
“已经念过千字文和百家姓。”
“嗯,也算能认得几个字了,女娃子,读些女训、女戒、烈女传,知道做女子的本份,也就足够了!旁的书,不读也罢!”
夫子拧着眉头说道,李小暖垂着眼帘,眼底满是郁闷和失望,这礼教竟严苛到如此程度?!
“夫子,祖母说过,姑娘家也要读书明理,通晓圣贤之道,这样,往后掌家理事,教养子女,才能做得贤妻良母。”
古萧紧张得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辩解道,夫子脸色阴沉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盯着古萧,冷冷的问道:
“昨天的书,可都背出来了?背!”
古萧急忙点着头站起来,背着手,有些磕磕巴巴的背起书来,李小暖心底微微放松了些,歪着头,满眼笑意的看着古萧,仔细的听他背
着书:
“黄帝画野,始分都邑;夏禹治水,初奠山川。宇宙之江山不改,古今之称谓各殊……”
好象是幼学琼林,李小暖心里欣喜着迷惑起来,这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古萧背完了书,仿佛舒了口气般看着夫子,夫子拧着眉头,厉声训斥道:
“背书要流畅,流畅!你这可有半分流畅?!去,再读几遍!”
古萧耷拉着脑袋,捧着书转了半个圈,对着墙壁大声读起书来。
夫子绷着脸,转头看着李小暖吩咐道:
“把百家姓背给我听听。”
李小暖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平缓而流利的背了起来:
“赵钱孙李,周吴郑,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曹严华,金魏陶姜……”
“好了!”
夫子抬手止住了李小暖,
“就背到这里,再背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
李小暖流利的背了起来,夫子听了几句,打断了李小暖,
“陈根委翳,接上!”
“落叶飘摇,游昆……”
“曦晖朗曜。”
“璇玑悬斡。”
夫子脸色微微缓和了些,从大桌子上拎起本书递了过去,
“这是三字经,你拿去,先看看头十行,有不认识的字问我。”
魏嬷嬷满眼骄傲,陪着笑容,恭敬的接过书本,小心的放到了李小暖桌子上,垂手退到了旁边。
李小暖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用手掌在书本上温柔的抚了几下,才慢慢翻开来,书是抄本,一色工整的蝇头小楷,映在质地硬密的金粟纸
上,墨字黄纸,泛着浓浓的古雅之气,李小暖只觉得鼻头酸酸的,总算又能摸到书了。
古萧背完了书,夫子一字一句的讲解了,又带着他把后面二十句念了几遍,从桌子上取了张法帖递过去,吩咐他影本。
夫子转过头,盯着正歪着头,全神贯注的听他给古萧讲书的李小暖,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问道:
“头十行看好了?可有不认识的字?”
李小暖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恭敬的回道:
“看好了,没有不认识的字。”
夫子“嗯”了一声,起身站在桌子旁,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过去吩咐道:
“今天就描这几个字,每个字描十遍。记着,写字是大事,要身正、笔正、心正!”
李小暖垂着眼帘,恭敬的起身答应着,端正的坐好,提起笔,笨笨拙拙的开始描红。
夫子不再理会李小暖,起身走到古萧身边,认真而挑剔的指点着他的一笔一划。
写了大半个时辰的字,两人辞了夫子出来,出了门,古萧伸手握了李小暖的手,边往楼梯下走,边郑重的交待道:
“小暖妹妹,读书很苦的,你不要怕,你要是不懂,就来问我,我会好好教你的。”
李小暖笑容满面的点着头,古萧眼睛弯成了月牙,高兴的笑了起来。
两人结伴到李老夫人处请了安,就告退出来,回去歇息了。
冬末和魏嬷嬷侍候着李小暖洗漱干净,散了头发,换了短衣裤,李小暖笑盈盈的盘膝坐在床上,凑着灯光,翻看着三字经。
冬末和魏嬷嬷收拾好,在床前铺好了被褥,冬末笑着说道:
“姑娘,那书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完的,还是早点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李小暖将书递给冬末,冬末收好书,魏嬷嬷给李小暖掖了掖被子,怜爱的理好李小暖散在枕边的头发,冬末吹熄了灯,和魏嬷嬷睡下了。
第二天上午,车队不急不缓的行进着,李小暖放下手里的书,有些闷闷的看着窗外,冬末伸手接过李小暖手里的书,笑着说道:
“姑娘捧着这书,从早上看到这会儿,也不嫌累!还是歇一歇吧。”
李小暖松开书,笑盈盈的看着冬末说道:
“冬末姐姐念过书吗?”。
“没有,冬末不过是个奴才,哪里念得起书的?!再说,一个丫头,念书做什么用。”
冬末一边打着络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李小暖笑着看着她,
“冬末姐姐往后做了管家娘子,要看帐啊,记帐什么的,不识字怎么行呢?”
冬末失笑起来,放下手里的络子,伸手捏了捏李小暖的面颊,
“姑娘想得也太长远了些,管家娘子哪是那么好做的?就算托姑娘的口福,冬末往后真做了管家娘子,也不过认几个数目字,能看个帐
本子就够了,现认也来得及,姑娘且放宽心。”
李小暖往冬末身边蹭了蹭,仰着头,笑盈盈的问道:
“冬末姐姐,那个夫子是不是很有学问啊?古萧念书念了好多年了吧?他学问真好!古家是不是有很多很多书?”
“古家是咱们越州书香世家,出过不知道多少举人、秀才,咱们老爷可是丙寅科状元,状元家,你说,书能少了?咱们上里镇老宅里,
可是修着藏书楼的,整整一幢楼,全是书!”
冬末骄傲的说道,
“姑娘应该叫少爷‘古萧哥哥’!少爷五岁就开蒙了,听说现在已经读到第七本书了,夫子人前人后净夸少爷聪明了!夫子能到咱
们家教书,那肯定是有学问的了!”
一幢楼的书!李小暖眼睛亮了起来,古萧五岁启蒙,到现在,才读到第七本书,除了三、百、千,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