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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二姑娘择婿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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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禹自然认识这簪子,他在督察院当值的时候,玉逸尘不论换什么行头,头上戴的总是这支簪子。当初从运河边回到家中,贞书头上便插着这根簪子,后来还是他抽下来藏了起来。谁知后来叫小鱼翻了出来。

他见贞书要托付这东西到佛前,心中有些暗喜道:只怕她从此果真忘了那个阉人,愿意回来好好跟我过日子啦!

他拉了小鱼往前走,远远瞧贞书仍坐在那亭子里,风拂过她的脸庞仍是当初叫他动心的样子,心中有着满满的欢喜,还未走远已经开始想念,又心急要快快回到她身边,一手捞了儿子在肩上就在这胡杨两立的宽敞道路上狂奔了起来。

贞书坐在亭子里抿嘴笑着看他们走远,直到他们拐进了白塔寺的路侧,瞬时面上神色黯淡,仍是手搭了凉棚遥遥的眺望着。

杜禹携小鱼到了庙里,大殿中拈香拜过,又各处皆烧过了香,才问那击磬的和尚道:“师父,主持方丈可在?”

这击磬的是个胖和尚,面上笑嘻嘻的,点头道:“在。”

杜禹自怀中掏了簪子给他看了道:“这是我娘子俗家的一点东西,如今有心要供奉在佛前,或者无忌讳的话将它焚在此处,您看能否通禀主持方丈一声?”

胖和尚接过簪子通体瞧了半晌,笑呵呵道:“贫僧瞧着官人有些眼熟,可是咱们凉州城中的杜将军?”

杜禹握拳拜了道:“正是在下。”

胖和尚笑的不能自己,伸手请了道:“您供养咱们白寺塔也有段时日,主持方丈常念您的名号,也一直交待贫僧,若在知客时见了将军前来,必要将您留住,他有话要与您相谈。”

杜禹道:“我家娘子还在寺外等着,务必请您快些。”

胖和尚道:“必然,必然!”

杜禹应了,叫他带到偏殿里坐下,又寻了个小沙弥支应着,自己一溜烟儿跑了。

小鱼本就是个顽皮孩子,见只有个小沙弥在那里立着也不害怕,不知何时跑到外间,将菩萨像前的木鱼抱在怀中嗒嗒敲着。杜禹拿杀鸡的眼神不能止,自己出去自他手里夺了放下,谁知他又攀到菩萨像前要去摘那供奉的鲜花。杜禹无奈只得将他卡了双手反架回内间,仍是鼻观心的坐着。

他与贞书难得有今日这样融洽的相处,心念贞书等的焦急,又急这主持怎么还不来,一不留神小鱼又不知窜到了那里去。他只得与这小沙弥一同出了外间,一间殿一间殿,一座院子一座院子的找,最后才找见他跑到了甫一进寺院的莲花放生池边,正脱了一只鞋子,拿鞋子当个容器在那里摸鱼。

杜禹气的狠拍了他屁股两把,在小鱼的哭声与骂声中复又回到那偏殿内室去等方丈。如此等的半个时辰左右,实在心焦起身欲要走时,先前那胖和尚带个小沙弥,端了一桌斋饭进来合掌拜道:“实在是罪过罪过,让杜将军久等。主持方丈与来客相谈还要许久,贫僧备了桌斋饭来给您和小公子享用,可好?”

人言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胖和尚笑的十分欢乐,又端着一桌斋饭堵在门前,杜禹皱眉道:“我娘子还在外间等着,这斋饭就不用了,既主持无暇,杜某改日再访。”

胖和尚拦了杜禹道:“不过一碗斋饭,也是贫僧们对杜将军两年来乐善好施的一点敬意,您请用过再走吧。”

杜禹无法,只得复又坐了回去,端了碗吃起来。

小鱼毕竟孩子,素鸡蘑菇之类的东西不爱吃,又兼米饭盛的满满一碗,便拿了筷子做起玩意来。杜禹自己三两口扒碗了饭,心急端了过来道:“快些张嘴,我给你喂。”

小鱼也知此时娘在远处解救不得,自己要听爹的话,张嘴吃了几口摇头道:“我不吃了。”

杜禹仍是拿杀鸡的眼神瞪了道:“不吃小心我出去打你屁股。”

小鱼见那胖和尚在门边笑嘻嘻站着,也知他爹当着这胖和尚的面不敢打自己,咧嘴哭道:“就不吃。”

杜禹千哄万哄哄他吃了半碗饭,自己将剩下半碗刨了,起身合掌道:“就此别过,改日再来拜访。”

言罢架了小鱼在肩上一路狂奔,往回路上去寻贞书。

☆、129|师叔

此间早些时候,胖和尚拿了簪子一路狂奔到最后一进庙院里,掀了帘子气喘嘘嘘进去叫道:“师叔!”

这偏殿不似旁的一样供奉菩萨,三大开间的屋子上,皆挂了厚厚的帘子,地上亦铺着厚厚的绒毯。内里一个温温的声音道:“你又要踩脏我的毯子。”

胖和尚倒退了两步站在外间,合什了手掌道:“师叔,小僧今日收到一件旧物,看着像是您的东西。”

帘子一掀,一个精瘦高挺穿着灰色僧袍的白面男子走了出来,问道:“什么旧物?”

他瞧见胖和尚手中的簪子,伸了两指拈了过来细瞧过一番,才问道:“是谁送来的?”

胖和尚道:“是凉州城的杜禹杜将军。”

玉逸尘扭转着簪子,见上面痕迹斑驳,又问道:“还有谁?”

胖和尚道:“还有他的儿子。”

见玉逸尘仍盯着他,胖和尚又道:“他言他娘子在寺外等着。”

玉逸尘收了簪子道:“去拖住他,先不要让他走了。”

言罢自己脱了脚上靴子换了双草鞋趿着,出门取了禅杖戴上斗笠自后门而出,沿那高高白杨树两围的大路外缘而行,行不多远,遥遥凉亭中站着个细瘦高挑的女子,他胸中如有重石一撞,险些要扑倒在地。

她穿着件黛绿色的短袄,并一件紫色罩皎纱长裙,绾着清清爽爽的发髻,发间也不过亮晶晶一支青玉钗。她在田野间盈盈而耀的金黄一片粟谷中俏然而立,凝神望着远方的白塔寺。

他不敢惊动她,握紧了那簪子如作贼一样悄悄走近凉亭,一丈远的距离后,就不敢再近一步。站在这大路外栗谷田中如稻草人般,不敢动也不敢眨眼,唯恐眨眼之间,她就会消失不见。

她仍愿意守着承诺,不与丈夫一起进寺院的大门。

他亦守着他的执念,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古佛长灯。

这样站了不知多久,她许是生了顽心,纵脚翻出栏杆外,捞了那栗谷田中串生的野花在手中不停翻弄。她摆弄这些时,面上便浮起笑意,他亦笑了起来。一丈远的地方,他与那架高的稻草人皆是默然而立,她心不在此处,不曾眺望到他身上来。

他看到她脚上那双鞋子,上绣着两只绿色的小青蛙,心中忽而一动。他曾给她置过那样一双鞋子,他的小掌柜很是喜欢,总爱穿着。于是他便置了许多许多双,绣着小老虎小兔子小晴蜓,各式小动物的鞋子。

她编好个野花织围的帽子,先戴到了自己头上,左右四顾在那水渠边上捧心自览,必是没瞧见什么,又笑着摇头摘了抱在怀中,仍远远眺望着白塔寺的方向。

她望着那白塔,他望着她,不过转眼,也许过了许久。她忽而咧唇笑着扬高了手中的草编花帽。远远听得一个稚子边声喊着:“娘!娘!”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必是她的丈夫与孩子。

她撩了裙角跳出亭外,飞奔过去,将那跳跃而来的小子捞起抱起在怀中,拿自己的脸颊贴着他的脸颊不知问些什么,那胖墩墩的孩子在她怀中理直气壮的撒娇作痴,享受她满是宠溺与爱的目光注视,笑望着他娘将那草花编织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好奇了伸了手摸着。

杜禹强行抱过了小鱼:“他如今也太重了些,你很不该经常抱他。”

小鱼叫他爹一只粗臂勒在胸前,上也不得下也不得,喘了粗气道:“娘,他抱得不舒服,我要你抱。”

贞书忙又自杜禹怀中接了小鱼过来道:“儿子长到这样大,你都没学会抱他,可见是个不经心的爹,连你爹都不如。”

杜禹又自贞书怀中夺了小鱼放在地上,恶狠狠指了道:“自己走,那里有这样大的孩子还让娘抱的?”

小鱼也回他个恨恨的眼神道:“自己走就自己走。”

他湿了鞋子更加不在乎,眼不见就要伸了脚到路旁沟渠里去捞上一脚水湿嗒嗒的跑着。杜禹气的直摇头道:“逆子!逆子!”

贞书听他这样说儿子,心里有些不舒服,故意刺道:“难道比你还逆?”

杜禹想了想也是,又摇头道:“报应,报应。”

他们一家三口走远了,渐渐消失在那白杨树高耸的大路尽头。玉逸尘仍是一动不动站着,任天上流云变幻,田中飞鸟回梭,风吹过谷地的沙沙声在他心底抚过,恰如当年他同她在一起时的明月琴声,并她的每一个笑每一个眼神,与她哭着闹着要跟他走的神情,并她转着眼珠动的那些脑筋,还有她在地道里艰难不能爬时的喘息声,这一切合着风声涌入他的脑海,填满他的胸腔,叫他沉重的肩膀几乎不能负担,要跌倒在这栗谷田中。

他持了禅杖稳稳站着,影子渐渐拖在身后很长很长,鸟都归林四野虫鸣时,才有个小沙弥跑了过来合什了手掌问道:“师叔,您可要回去?”

玉逸尘伸手扶住他道:“走吧。”

他回到自己居的偏殿,脱了草鞋在外,待那小沙弥打水来净过足才重又换上靴子进了屋子,在内间一处莆团上坐了,旋开簪子抽了那卷的紧紧的细薄皮子出来细细摊开。内里夹着一张纸,纸上七横八叉的难看字体,逗的他朱唇抿起,莞尔一笑。

她书道:

害死了你之后,我仍恬不知耻的活着,还将继续活下去。

我将你的簪子供在佛前,是因为我们都要归到地狱里去。

若你已经在那里,就请等着我。

地狱里千万亿劫,求出无期的刑罚,我会陪你一起承受。

若在恒河沙数的时间之后,我们一念能得解脱,再求个彼此在一起的缘份,可好?

玉逸尘唤了那胖和尚来,吩咐道:“去将院墙根上那一排柳树下的花雕挖出一坛来,再切些梅干、杏脯、冰糖一起隔水烫了,不必煮沸,烫手即可。”

胖和尚皱眉道:“师叔,这是发物您不能饮用,方丈知道了要生气的。”

玉逸尘伸手摘着墙上的古琴,头也不回道:“你若不说,他怎会知道?”

未几,胖和尚亲捧了隔水温着的黄酒进来,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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