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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交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这已经是第二回了,按三而竭的说法,再有下一回那岂不是凶兆?
十月拍着额头,满脸颓丧。
用过早膳,暮四喜滋滋地跑来,“姨奶奶听他们说,四季园里的莲花一夜间竟全开了,红鲤戏莲,好兆头呢。莲花那不就是您嘛,各位姨奶奶都去四季园赏莲去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朝三好奇,“真的?一夜全开了,那得多美。姨奶奶去吧去吧。”
罗十月也是个坐不住的,心底正烦闷,“去看看也好,反正闲着也是无聊。走吧。”
主仆三人赶着热闹去了四季园。院子里的莲池非常大,蜿蜒如披帛,天然地点缀了红鲤戏莲,比起蜀绣更胜一筹。萧弁果真是个会享受的。十月走走看看,池中有莲,碧波倒映出她的影子,倒影中也印出一捧小小的红莲,一时间竟分不出是人衬托了莲还是莲点缀了人。
美的相得益彰。
园中很热闹,相府中的女人们素来无事,这种奇景自然不会放过。
刘氏也在其中,众星拱月一般被通房、侍妾围在中心。一群女人竟围着刘氏的名字拍起了马屁,“姐姐的名字正是个莲字,而这池中莲一夜盛放,锦鲤嬉戏,奇景妙不可言。这岂不是就在暗示姐姐不日将有好运而至吗?”
“对呀对呀,相爷素来疼爱莲姐姐,这回百莲盛放。看样子,过不了多久这好事定然会发生在相爷与莲姐姐身上。姐姐高升了可不要忘记咱们姐妹呀。”
。。。。。
好话谁不喜欢听。刘莲先前还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等她看到了不远处的罗十月,眼神便变得刻薄了。拨开众人,一摇一曳地走到了罗十月眼前。她知道昨夜里相爷匆匆入了宫,可是入宫之前呢?那么长的时间里,想干点什么干不成?
十月本是坐在廊凳上,伸手撩池中水。眼底忽然就出现了一双绣花鞋,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不过今日她没心情跟她吵嘴架,她还陷在昨夜里的颓丧中没出来呢,“池中莲花正好,刘奶奶不欣赏一番吗?”
刘氏摆袖往前一步,“本来是在赏的,可是有些人一来,兴致就被败坏了。”
十月撩一捧池水,逗得那鱼儿远远地游开,然后仰首对着刘氏宛然一笑,“确实,我也有同感。”
刘氏眼尖地看到了十月脖颈露出的红痕,她自然清楚那是什么。心底登时冰凉,指甲掐进手心里,“不要以为相爷单就对你特别,男人只不过图一时新鲜,等他厌倦了你还不是一样被踹开!就像昨日那般。”
罗十月把弄着手中的细水,漫不经心道,“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不过,昨日,我们很好。”十月想起三番两次被黑衣人跟踪,眼神清冷,“不过,我倒是想提醒刘奶奶。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凡事小心着点,别到时闪了腰,甚至。。。”十月逼近刘氏,“害了卿卿性命。”
“你——”
“姐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咱们姐妹谁不知道,这些年来只有姐姐的地位一直稳如泰山。”距离刘氏最近的一名黄衣女子劝到。
可是却不知道触了刘氏哪一片逆鳞,只听“啪——”一声脆响,那说话的黄衣女子被刘氏抬手打了一巴掌。
黄衣女满脸不可置信,捂着被打的侧脸,立马红了眼眶,“你为什么打我?”
刘氏却一脸怒容地甩袖离开了。
罗十月挑挑眉,看那啜泣的黄衣女一眼:真会说话。
自始至终,侍妾的身份不变,这可不就是地位稳如泰山吗!
四季园一游,闲散已久的女人之间又有了新的舌根可嚼。罗十月却在两日后的晌午收到一支飞来袖箭,“铮”一声钉进桌面,入木三分。袖箭上插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六个字:三十里外茶阳道
最让她震惊的是纸条的右下方,印了一枚小小的莲花。
十月趁朝三暮四不在身边立即将袖箭收起来。
会是谁?黑衣刺客,还是。。。。。刘莲?
借故打发了院外的朝三暮四,回房换了一身利落衣裳,一跃便翻上院墙,闪身就不见了影踪。而就在这时,悲翠园外另一道身影也随之一闪追出,远远地跟着。
三十里外的茶阳道是鄄京城墙外的一条近郊小道,少有人经过。十月循着纸条上的地点摸过来,发现这里只不过是寻常的一条小道。在远远的尽头挂起一面幌子,大大的写了个“茶”字,是一处凉茶小摊,大概是赚几个路人的茶水钱。眼下正是没人的时候。她仔细打量了附近,除了近处的疏林密草和远处的庄稼,没其他能藏人的地方。
忽然,身后的草木“唰”一声响动,罗十月耳尖微动,警铃响起。虽只有一瞬,但明显听出来那不是风声。更何况方才根本就没风。
捏紧了指间银针,一步步逼向草丛。
近处林木稀疏,草不过膝。罗十月将附近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查了个遍,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眉头越拧越紧,眸光逡巡着四周。
一声虫鸣将息,身后长发被突然袭来的劲风掀起。罗十月倏然转身,眼疾手快,几乎是同一时间手中的三枚银针齐唰唰打在了她眼前的树干上。
她皱眉,没人?
双脚略微分开,身体隐隐呈半防备半攻击姿态。
“既然阁下已经来了,何必还要做起缩头乌龟?”
应声回答她的竟是“哇——”一声孩子的嚎啕大哭,罗十月猛然回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四五岁男童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看样子像是摔倒在地的。这种荒郊野外哪里来的孩子?她没有放松警惕,只是一步步缓缓上前。
就在她心生警惕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在小道上,双手将孩子托起。用雪白的广袖替孩子擦擦眼泪,轻言细语哄着,说也奇怪,那孩子竟真的不哭了,伸手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小小声的啜泣着。
那是多日不见的怀觉,十月看得有些发愣,他怎么在这儿?
怀觉很有耐心,把孩子抱在怀中,轻轻摇晃,拍着小孩的后背。着实有些父亲的样子,不过如果怀觉没有出家,他这个年纪应当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
十月远远的站着。
看着看着,那小孩忽然就扭过了身子,看到她后,小眼神骤然大亮。
就在罗十月莫名其妙的时候,孩子张开两只小胳膊就喊,“娘——”
“娘——”
罗十月懵!
怀觉也转身看过来,一阵小旋风卷过,在他们之间。远远看去,太像一家三口。
怀觉抱着孩子,远远地与孩子一起看着她。,那一双青山远水般的眼睛,永远有说不尽的温柔,竟给人一种心慌意乱的错觉,十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见怀觉对小孩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那孩子伸着小手更高兴的喊,“娘——娘——”
怀觉抱着孩子站在暖风中看她,十月被钉在原地,满头黑线: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儿子的?
躲在暗处的周宗凡狠狠地拧了眉,呆得位置不好,视线被一丛矮树挡住了,他看不到男人的样子,但是那女人就是千里雪没错!嘴里骂了声娘。相爷那么英明神武的人竟被这个女人骗得团团转,孩子都这么大了!林间有隐约异响,由远及近,周宗凡立即闪身离去,他知道这里面藏着的不只是他一个高手那么简单。
走近了才看清,怀觉唇边嵌着和煦的笑,点漆黑眸专注的目光叫人一阵慌乱。
“施主,好久不见。”
小孩欢快地从怀觉身上爬下来,径直越过十月,哒哒地奔向罗十月身后,“娘——”
一布衣女子眼中噙泪,抱起失而复得的孩儿,“狗蛋你跑哪儿去了?吓坏娘了。”
“狗蛋摔倒了,大师父抱。”
罗十月看看那母子俩,再看看白袍僧人,想想自己。。。。。
十月指了指离去的女子,“。。。。。他娘?”
怀觉立在她对面,那一身容姿,恍若水中月。眸中含笑,温润无双,“施主真聪明。”
轻风将那一对母子的谈话送来。
“蛋儿啊,你手里抓的是啥?”
童言最真,只听那孩子道,“娘,大师父让狗蛋对着那个姐姐大点声喊,声音大就奖励松子糖。这个糖可好吃了,娘你尝尝。。。。。。”
罗十月,“。。。。。。。”
怀觉师父嗓子突然不大好,咳个不停,面色绯红,“咳咳咳。。。。。今儿这风有点凉,施主应当多穿几件衣裳出来才是。”
。。。。。。。。。。。。。
☆、你这个滑头和尚
怀觉一阵干咳,除了偶尔一声鸟鸣,再没人理他。向来惊若天人的怀觉师父落得莫名尴尬。
十月乜着眼看他。从之前的事看来,她知道这和尚并不是像表面这般出尘脱俗,能干出这等事更能看出这和尚不纯粹,于是口气一改从前的随性,冲冲的,“你不在寺里念经养伤,跑这里干什么?”
继而,罗十月将怀觉从头打量到脚,“该不会是你把我叫出来的吧?”
怀觉竟也不脸红了,避重就轻,“难为施主还记挂着贫僧的伤,贫僧养伤多日已无大碍,出来走走更有益。倒是施主,贫僧记得施主出身大户人家,这个时候不在府上,跑到这荒郊野外做什么?”
有三两农夫扛着锄头经过,好奇地看他们一眼。
十月的目光将周遭逡巡一圈,信口胡诌,“没什么,跟你一样闲得慌,出来透透气。”没什么异常,莲纹刺客既然引自己出来,为何又不现身,是不是跟和尚有关?方才的掌风是谁,是他吗?
怀觉会心一笑,好像很相信,“既是这般,施主不如随贫僧回寺中。前些日子远方好友托人送来些许好茶,贫僧素来与施主有缘,便拿来做个人情,赠与施主尝一尝。”
这个和尚明明就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又白又润,知礼识趣,实在让人怀疑不起来,也让人不愿意将他往坏里想。纵然他身份有异,但从来没有加害过她,她的性命还是怀法救的。可她依旧想知道,这和尚到底想做什么。
反正你装我也装。
她点头,“好啊。不过,家主太小气,我连个煮茶的红泥炉都没有。”
怀觉面上带笑,边走边说,“施主若不嫌弃,可以将贫僧的带回去用。”
“跟你要什么,你什么都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