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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觉略微笑笑,轻言道,“相爷百般阻挠贫僧是因为心中有鬼吗?”
这时候一行宫女托了朱漆镶金边的小盘,里面装了各式酸甜吃食,施施然行至皇帝寝殿门口,见状一时有些不知怎么办。领头的宫女俯身,“奴婢见过丞相大人,大人万福。”再到了怀觉这里,“王爷万福。”
萧弁寒声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回相爷的话,皇上今日胃口开了,进食进的好,尤其爱这些个小点。特命奴婢们呈上一些来。”
萧弁对怀觉反笑,“主持听见了吗?皇上好着呢,进食进的好,胃口大开。今日枉论龙体之罪本相可以不追究,只是还请住持日后谨言慎行。来人,送住持一行出宫!”
宫女们起身,将小食送进了寝殿。然后殿门缓缓而动,一声厚重带有历史意味的叹息之后,殿门紧闭。
十月站在怀觉身后不远,她看不清怀觉的表情,只看到他孤直的背影。在这飞檐走峭、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的映衬下,罗十月忽然就从怀觉是和尚的人设中走了出来,仿佛看见了一个金冠锦袍的王爷背对而立。
天生天潢贵胄,偏生落发为僧。把男儿志敲在木鱼中,倘若他是在卧薪尝胆,这个人,日后一定是为胜者。
罗十月在怀觉身后,眼睛盯着他光溜溜的后脑勺。冷不丁的,怀觉突然转了身,四目相对,罗十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怀觉的眼睛总有一种清远的深邃,只需一刹那,便将罗十月深深看进眼底。十月眼睛不知道该看何处,忽然高台之上的萧弁冷冰冰地出声,“你还站在哪里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挡了住持的路吗?还不过来!”
十月倒不是怕了萧弁,只是她暂时不能与萧弁对着干。任他高声呵斥,自己权当没听见,一步步走过去,与怀觉擦肩而过。
怀觉带上僧众,准备离开。才没走几步,忽然听见萧弁高喊一声,“慢着!”
怀觉转身,却只见萧弁伸手将罗十月一把揽入怀中,面上笑意大张,“本相即将迎娶千里雪为妻,本月二十八即为良辰,住持若是有空可到府中吃一杯喜酒。”
萧弁实际上长得一表人才,言语戏谑时算得上是翩翩公子。手中揽住的女子才貌双全,登对得很。与世无争的双眉默然微皱,“贫僧早已不理红尘事,两位施主的喜酒,贫僧就不凑热闹了。”
明知道她接近萧弁的动机不纯,可还是觉得眼前的场景碍眼。怀觉漠然转身,僧众离开了皇宫。
十月掰开他的手,“我总觉得丞相你是故意的做给谁看的。有意思吗?”
萧弁伸手点在她的脑袋上,“夫人是真傻还是假傻。本相能得你这么一位贤内助,自然巴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我什么时候成贤内助了?相爷忘记了那一巴掌,我可没忘。”
萧弁上前一步将她拉到身前,嘴唇微动,“这还不容易,洞房花烛夜,本相让你讨回来便是。”
罗十月:臭不要脸。
怀觉这一次进宫并不是走过场与萧弁耍嘴皮子的,只一眼他便确定了躲在皇帝寝殿中的确另有他人。幼帝已死,这是眼线上报的事实,只是尸身不知被萧弁藏到了何处,殿中这个喜爱甜食小点的事萧弁找来的傀儡。不过。。。萧弁的动作够快的。
确认是一回事,见到她又是另一回事。
怀觉承认自己在看见千里雪被萧弁露在怀中的时候心中火气上行。即便知道她是有目的,那也不能原谅。万年不骂人的怀觉居然在心底数落千里雪:着实可恶,美人计着实可恶!
回了丞相府之后,十月越想越不安,虽然萧弁用傀儡皇帝仅是自己的大胆猜测,但还是想给怀觉提个醒,说不定能帮到他。夜深人静时,悄悄潜出府,结果她还没到当阳峰就被人在山脚下拦住了。
“施主请回吧,住持身体有恙,不宜见客。”竟是怀法在山脚等着她。
夜深秋虫鸣,露水还是有些重的。
树上露水汇成细股,叶子承受不住它的重量,一歪脖子便将这凉沁沁的东西送进了罗十月的衣领中。十月被刺激得打了个寒噤,“他怎么知道我会来。”
怀法一脸铁色,“施主请回吧。住持身上有伤,施主不是不知道,他需要静养。”
十月心说我又不吵,放在以前她是不在乎让不让见的,只要自己想,那就一定会把和尚揪过来面谈。但今日不同,心底不知怎么就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不让见就不见!
扭头就往来路走。
不过,虽然和尚不仁,她觉得自己不能不义,复又转过身提醒道,“我不知道你们住持与丞相有什么纠葛,和尚又想做什么。你也不用装,我知道你救过我。所以我还是想提醒你们一回,昨夜里萧弁府上藏了个□□岁男孩,今晨却不见了踪影。至于是不是与你们的皇帝有关系我就不知道了。”
怀法蹙着眉,纠结于她怎么认出的自己。不过鉴于兵不厌诈,不能让她一诈就承认。他还是没有张口问,只是对她的提醒回了句,“贫僧只是为了住持师兄身体着想。”
十月气鼓鼓地翻墙回了悲催园。
怀法亲眼看着她离开了才回寺中回报怀觉。怀觉听说十月气哄哄地回去了,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他今日就是不想见她。想到今日她与萧弁两人亲亲密密的贴在一起就不舒爽,他知道自己这样是小家子气,可没办法。即使他出家修行再多年,心在红尘,遇上心仪的人那点子修来的脱俗也得在红尘浪里滚上一滚,染一身五味杂陈。心里对她的目的明明白白,也知道她以萧弁妾室的身份存在相府,但是想想是一回事,真刀真枪地见识了又是另一回事。
怀觉知道自己不理人不占理,但是这里他最大,没人敢说他。
怀法站着没离开,将罗十月方才的话原本复述一遍,“主上,如此一来,咱们是不是该动手了,免得夜长梦多。”
怀觉展唇一笑,“到时候了。”
三日后
从八甘郡至鄄京的山野道上,刘长东率领五万大军悄悄向鄄京前行。这五万大军他没有听萧弁的指示分批带回,一口气就带着五万大军上路了。
在大汤朝,大将点兵出兵那是要有兵符的。管你多大的官,只要没有兵符,五千以上的军队不能随意调度。这刘姓将军能调动五万兵,说明手上拿着兵符的。只要卸了他的兵符,这五万人马就构不成威胁了。
为了掩人耳目,军队都是挑山野路走。自然也要驻扎在山野中,吃糗粮野味喝山间泉水。
天降雨水,山间道滑,别看他们人多势众,天灾可不怕他们,一个不顺心劈个雷、打个滑都够这些凡夫俗子喝一壶的。
刘长东抹一把脸上横流的雨水,手势一打;“停——”
“原地扎营——”
一时间,山林老道,全都塞满了躲雨的行军。
☆、不服就整服你
雨势汹汹,大将军刘长东被雨水糊了满脸,汇成股的水流直往脖子里灌。入秋的雨不像夏天那样带着温度,这秋水最凉,小风一吹,冷到骨子里去。别看眼前这帮人都是些练过的壮汉,但是没完没了的泼冷水是个人都得病。刘长东看看前面泥泞的道路,嘴里日一声婆姨,随即下令停止前行。
士兵们扎了帐子,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啊,总有些坐不住的。请示了上级,吆五喝六地叫上几个相好的,冒着雨进了林子,打野味去了。
这雨下得瓢泼,生火造饭连点干柴都找不着。
说来也是运气,也不知道谁在山脚找着了一处山洞,里面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杂草枯柴堆满了半个洞。好嘞,最起码那些个上级的伙食有保证了。
打来的野物被放血扒皮,拾掇干净了剁成块,架上铁锅子,打算煮上几锅肉汤,暖和暖和身子。其中有个黑面方条脸的兵负责宰杀蒸煮,手脚特别麻利。身上带着调料,那料拌了肉块,腌上一会儿再往锅里一放,等煮开了,香味飘出老远。又冷又饿的大伙不自觉得咋了咋嘴。刘长东揭开锅盖,嗓门奇粗,“啥时候能好?”
长条脸士兵擦了擦手,“将军稍等,一会儿熟了小的给您递头一碗。”
刘长东满意的走了。
大伙各忙各的,还有很多人张着嘴等吃饭呢。长条脸士兵往身边看了一圈,默不作声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把塞子拔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得倒进了肉锅中。
相比八甘岭的倾盆大雨,鄄京倒是淫雨霏霏,京城的护城河上有人颇得情趣,呼朋唤友,乘一艘画舫,美酒配佳人,诗意得很。摩诘寺建在山上,细雨淅淅沥沥地穿云打叶,整个当阳峰因此涨起了一层氤氲雾气。朦朦胧胧,给当阳峰披上一层美人纱,叫人看不真切。
怀觉正在禅房中换衣裳,胸前的那道伤愈合的差不多了,只不过伤疤是一定会留下的。他伸手按了按,不疼了。眼前闪过那日萧弁揽着罗十月的场景,怀觉的嘴角忽然泛起笑,“留条疤才好。”有这疤在,她的债就还不完。他想什么时候旧伤“复发”就什么时候复发。
外面雨声渐密,水雾腾升,如此妙景却没有与他结伴赏景之人,难免失了些味道。黄色僧袍被褪下来,露出和尚精壮的上身,肌理匀称,肤色健康白润,最显眼的是那两坨饱满的胸肌,简直就是力量的化身,猛男的必备。大臂和腹部肌肉也是层次分明,简直就是一身好肉!
穿上衣裳就是个温吞和尚,脱了衣裳那就是健壮有力之勇夫!
这样一副身骨,难怪那日爬坡时罗十月被他倚了个趔趄。
和尚换了件轻薄的月白僧袍,僧袍宽大,遮住了有力的躯体,广袖飘飘,素白若仙。和尚挽了袖子,去侍弄窗前的花草,低头垂眸,不经意间人间千般暖。
房门忽然被敲响,怀觉头也不抬,“进来。”
进来的怀法,“主上,八甘岭那边已经动手,只要军师取得兵符立马就会调走兵力。”
怀觉拿着小铲子给盆栽松了松土,神情专注,对这花就像对十月一样耐心,“萧弁手中的兵力不止这么点,芜水那边在打仗,暂时抽调不了。京中禁卫军一大半控制在他手里,隔断他与东西两方二十万大军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