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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怔住,嘴角带出一抹苦笑,“真是实诚的性子,你也只适合呆在西北了。诤言……”安宁沉默半晌,突然起身,背对着施诤言,“如果有一日要你在真相和亲人之间取舍,你会如何去做?”
安宁的声音太过萧索,施诤言难以回答,他有些不忍,缓缓道:“安宁,我们向陛下请旨,回西北吧。”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安宁心中有什么结,他自会在西北这一方天地内,保得她平安喜乐。
安宁沉默半晌,缓缓合上眼,“不用了。”
太迟了,梓元已经回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留下来,不再如十年前一般逃开。
深夜,从西北入京城的官道上远远行来一队人马,一看便是大理寺衙差,中间护卫着一辆马车,这群人日夜兼程,眉间可见疲态。
毫无预兆间,铺天盖地的长箭从林中射出,不少衙差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一群黑衣人从林中冲出,领队的兵部侍郎急忙率领衙差抗敌,但终究敌不寡众,半柱香时间便现了颓势。
马车中被关押的人听见外间杀喊声,掀开马车布帘一角,见黑衣人前仆后继朝马车涌来,哆哆嗦嗦朝车内一角睡得踏实自在的人大声喊:“喂,臭丫头,你不是成天嚷嚷着是来保护我的,本官每日的吃食都被你抢了去,你现在装死做什么!”
刀剑铿锵声愈来愈近,马车木板不时会被钝器敲中,苑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看这个成日里作威作福的大少爷惊恐难安的模样,不屑的抬了抬眉。
害死那么年轻的姑娘,本姑奶奶恨不得补上两刀,不让你吓破狗胆,怎么对得起那些冤屈上京的将士!
一念间,黑衣人已经欺近马车门边,一道剑光闪过,直直朝古奇辉命门挥来。
“救命啊!”惊恐的声音被生生卡在喉咙里,古奇辉瞪大眼,骇得差点昏厥。突然一道长鞭挥过,将长剑卷开,苑夺了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一脚将古奇辉踢进马车角落里,跃下马车和四周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半柱香后,杀喊声渐止,直到微不可闻,古奇辉听见外头兵部侍郎连连道谢的声音:“苑姑娘,果然不出黄大人所料,确有杀手来灭口,今日多谢姑娘了,改日本官定上将军府亲自向任将军道谢。”
古奇辉没听见那女子回答,只感觉到有人逼近马车,突然马车布帘被掀开,红彤彤的火把印着一张满脸是血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
见识过了苑刚才的煞神模样,他只是畏缩的躲在角落里,脸上努力挤出僵硬的笑容来。
“大公子!”苑突然开口,咧嘴一笑,带出几分阴森恐怖的意味,“京城的案子您也清楚,今日刺杀的人是谁派来的,您恐怕比咱们都明白吧。”
古奇辉神情一滞,不肯吭声。
苑低下头,声带嘲讽,“在咱们晋南大山里,虎毒尚且不食子,啧啧,您真是有个好父亲啊!”
说完,扬长一笑,放下布帘,陡然间,黑暗的马车里只剩下古奇辉粗重的呼吸声和满是愤恨的面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感谢56,虫2011,包子,app20040514四位妹纸的地雷。
我觉得我简直暴强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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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六章
第五十六章
忠义侯在书房里左右踱步;脸色罕有的阴沉,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新提拔上来的大总管古忠推开房门匆匆走进;额上沁着薄薄的冷汗。。
“老爷。”
忠义侯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摆手道:“如何了?”
“大理寺内戒备森严,派去打点的人一个都进不去;黄大人闭府于后堂,也不肯相见。”古忠擦了一把汗,神情小心翼翼。前任大总管锒铛下狱;他这个临时被提拔上来的;自然希冀忠义侯府不受动荡;自己的富贵能长久。
“区区一个寒门进士,还真把自己当东西了,若不是……”忠义侯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阴鹫的扫了古忠一眼,手上握着的玛瑙玉石转了转,“古粟的家眷安置好了?”
古忠连忙点头,“已经送到近郊的庄子里严加看守了。”
“等堂过完了,好好处理掉,免得古粟说漏过嘴,给侯府平生事端。”忠义侯淡淡吩咐,神情漫不经心得丝毫不像一句话便夺了几条性命一般。
想起那两个尚还稚嫩的孩童,古忠打了个冷颤,藏起眼底的胆寒,低声应了声‘是’。
“派往西北的人还没传信回来?”忠义侯皱着眉,问。
古忠点头,迟疑道:“老爷,西北官道山高路远,又有大理寺的衙差护卫一旁,或许他们还没寻到机会接触大公子。”
“不过是带一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话,能有多难!黄浦素来善于审问,若是让他察觉了那逆子在说谎,忠义侯府便难以轻易从这件事里摘除出去。去了十天,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最多再过五日,这个逆子便会被押回京城,万一出了纰漏……
“老爷,我派一批人去城外官道上等着,待一见到大公子的车马,便寻住机会交代一番。”古忠急忙出谋划策。
忠义侯不耐烦的摆手,心不在焉道:“宫里还是没有消息?”
古忠一愣,“陛下这几日和太子殿下商量江南事宜,听说不怎么重视大理寺的案子,老爷,大小姐如今身份贵重,陛下看在小姐份上,定会将此时大事化小。”
想到女儿肚子里怀着的龙种和那日赵福模糊的建议,忠义侯摆手让古忠退了下去。
院子里有些冷清,比起一年前热闹繁盛的府邸,忠义侯府如今已败落不少。忠义侯眯着眼,总觉得有些不安。
大理寺戒备森严,派往西北的人了无音信,就连宫里的昭仪也传不出一点有利的话出来……难道这些真的只是巧合?
又过两日,任安乐起了个大早,着了一身简单的儒袍,唤了长青和苑琴一起出去溜大街,这对于任府来说可是件稀罕事,苑琴将整理到一半的忠义侯罪证放下,陪着任安乐出行。
马车行过长柳街,任安乐买了一盒新鲜出炉的叠云膏,一笼狗不理包子,十来串冰糖葫芦,乐和的吃着观赏京城早街的风景,苑琴一夜未睡,面上有些倦容。
“小姐,您在这条街道上已经来回逛了三遍了,您到底想去哪里转悠?”
任安乐瞧着天色,在软枕上挪了挪腰身,吩咐:“走吧,去大理寺,给那位迟早白头的黄大人送点心意。”
苑琴瞅了瞅任安乐手中大包小包的零嘴,打了个哈欠,“小姐,您倒是大方。”
“一家子老小都指望着我过活,我恨不得一个铜钱掰成了两个用,心意到了就好,浪费干什么。”任安乐摆摆手,望着隐约可见的大理寺府衙大门道。
大理寺半月来门禁森严,达官显贵一概拒之府衙外,但是任府的马车隔得老远一出现在街道上,便有衙差入府禀告,任安乐抱着埋过头顶的吃食歪歪斜斜下马车时,黄浦正理了理冠服,摆了一副肃穆端正的脸迎接她的到来。
甫一抬眼,见任安乐整个人被香飘数里的零嘴掩住,黄浦嘴角抽了抽,咳嗽一声,朝左右努力憋着笑的衙差满含威严的望了一眼,忙不迭卷起袖子接过任安乐手里的东西,“任将军,今日怎么……”
“秋高气爽,我闲来无事,便来瞧瞧府里的各位。”任安乐的声音清朗而愉悦,毫不客气将东西塞了黄浦满怀,足下生风朝大理寺内走去。
黄浦抱着东西跟在她身后,短短十来个石阶,硬是跑出了一身热汗来。
大堂内,任安乐打开盒子,各式点心摆了一桌,朝黄浦招手道:“吃点吧。”
黄浦走上前,哭笑不得:“将军今日这是怎么了?下官即便清廉,养家的俸禄还是有的。”
倒也只有这人敢直白的夸奖自己清廉,任安乐笑了起来,“我给你丢了个清水又不讨好的衙门,自己享高官厚禄去了,觉着于心不忍,便来看望一二,大人未早生华发,仍然容光焕发,我瞧着欣慰得紧。”
黄浦闻言叹了口气,“将军倒是说了一句实诚话,大理寺卿确实难为,但……”他面色郑重起来,“将军当初一力在陛下面前举荐于我,为了将军这份信任,下官也定要做好这一府寺卿。”
黄浦朝满桌子点心瞧了一眼,“将军今日前来,怕不是为了送这些东西,可是为了忠义侯之事?”他与任安乐共事数月,知道她从来不做无用功,今日能让她亲自前来的只有忠义侯府的案子。
任安乐朝黄浦扔了一个赞许的眼神,道:“忠义侯府绑来的总管审得怎么样了?”
黄浦眉头一皱,“他一心担上罪名,死咬灭口之事与忠义侯无关,下官惭愧,至今无法从他嘴里审出真相来。”谁都知道指使之人是忠义侯,可古粟却偏偏横了心抗到底,任是他向来铁腕神断,也没有丝毫办法。
“你能把大理寺守得如铁桶一般,已是很好了。”任安乐开口,朝羁押嫌犯的地方望了一眼,漫不经心道:“我想见见这个古粟,不知瑜安可否行个方便。”
黄浦一愣,“将军是想亲自会会此人?古粟冥顽不明,下官看他已生了寻死之心,怕是难轻易撬开他的口。”
“无妨,试一试,也算尽了心意。”任安乐笑道。
见黄浦神情疑惑,任安乐道了一句:“我在晋南养了个怪习惯,看不得自己人受委屈,虽然那几人远在西北,但守着的也是我大靖国土,此案不明,咱们这些在京城享福的,对不住这些将士。”
想起半月前大理寺前跪满府衙的边关将士和青石板上至今都洗刷不净的暗红血渍,黄浦神情立马肃然起来,他朝任安乐拱了拱手,“若是将军有办法解了此案,钟将军和本官一并欠将军一个人情。”
任安乐摆摆手,起身行了两步,道:“今日之事,乃我一时兴起,还望瑜安不要对别人提及。”
任安乐虽贵为上将军,干涉大理寺审案总归有碍名声,黄浦当然明白,忙道:“将军放心,今日下官只与将军品茶闲聊,其他事一概不知。”
任安乐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径直朝古粟关押之地而去。
行过戒备森严的右堂和略微昏暗的长廊,牢房里最里面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