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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东想了一下说:“我担心,如果提出来,张市长会误会,以为我不想干,想把任务推给别人。”
书记点点头,说:“你这是句老实话!”
李向东却出了一头汗。他不知道书记这话是表扬他,还是批评他。其实,他想过很多答案,想说自己曾提出过,但是张志东没接受,想说自己只是在张志东手下干事的,他要自己怎么干,自己就服从就怎么干。
然而,他觉得都不合适,怎么都会让人觉得他把责任推给了张志东,这等于出卖了张志东。人家会怎么看他李向东呢?张志东可是他的上司,而且不仅仅是上司。
书记站了起来,说:“我们回去了。”
汪总笑着说:“你不给点重要指示?”
书记看了他一眼,说:“没这必要。”
李向东也站起来,做出一副送的样子。书记说,不用送了,你们谈吧。但是,他们还是往外送,到门口时,书记再一次说,没听见我说话吗?不用你们送,我们自己能下去。汪总就站住了,还是一脸的笑。
书记突然回过头来,对李向东说:“你做的那两个方案都不错。”
他再没说什么,就与他那几个随从顺着走廊向电梯那边去了。
李向东悄声对汪总说:“你应该把他一直送到车上。”
汪总说:“算了,他不让送就不送了。”
李向东说:“你们的关系很不一般吗?”
汪总嘿嘿地笑,说:“你这人,我真不知怎么说你。你到底是不是在官场混的?说你不是吗?你还能干点事,还有点干事的魅力,说你是,你又什么都不懂。你难道就没打听打听,我和他什么关系?”
李向东笑着说:“我现在不是在打听吗?”
汪总说:“你早就应该打听了,早就应该知道我和他什么关系了。”
他说,不打听也好,不打听你就敢骂我。我告诉你,我这人贱,没人骂我心里很不舒服,让你骂了那一下,整了那一下,我倒清醒了。
他说,在官场上混,最悲哀的就是没人骂你,人人都对你说好话,人人见你都点头哈腰,把你逗得捧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都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他说,以后,你这种性格不能改,该骂还得骂。
李向东说:“你还没回答我话呢!”
汪总笑了,说:“他女儿是我老婆。”
李向东惊讶得不轻,呆在那里,嘴张成一个洞好久都合不拢。
汪总说:“不提那个事了,坐吧,我们谈我们的事。”
李向东一下子明白了好多事。汪总能坐到这个位置不能不说与他那书记岳父没有关系。当然,首先他自己也出类拔萃。别的不说,就说李向东给他的难堪,他竟能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能看到自己在这件事里所表现的狂妄,所表现的目中无人。
在他这个位置,有着这么个背景,狂妄,目中无人,也是正常事,许多人有这资本都会这样。然而,他却能意识到自己不能狂妄,不能目中无人,意识到一个人狂妄,目中无人便是走向失败的开始。他竟能自我调解,矫正自己,又不计较李向东给予他的难堪,可见其胸襟,可见其修养不同于一般人。
至于,他能够和李向东成为朋友,那却是老市长的缘故。
汪总说:“你是个老实人,在官场上,你是个老实人。你不太管其他事,你只想自己如何去干事,只想用什么办法把事情办成。这是你的优点,也可以说,是你的缺点。所以,你这种人,常常干了许多事,又常常摔跟头。”
他说,你能不能改变自己呢?我想很难。你不会说好话,不会说那么让别人听了,不像是拍马屁,却又的确是拍马屁的话。你不会想办法讨好人,尽管,你也意识到需要讨好人,但是,真要你去做,你却做不到。你骨子里还有着某种清高,你的这种清高,是很不适合在官场上混的。
他说,你自己回头想一想,你为什么总会得意,又总会失意?问题就在这里。你只管冲杀,只管做事。你的这种精神往往得到别人赏识,却又因为你忽视了用其他办法去维系和巩固别人对你的赏识,再遇到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说你一两句坏话,那种本就脆弱的赏识就改变了。因此,后院发生什么事,起火了,你也不知道。
他说,当然,我小舅和你的关系不同,是他一手一脚把你扶上来的,你有什么长处,有什么短处,他都清清楚楚,所以,别人怎么挑拨,他都无动于衷,甚至于为了你,他不要自己的官也可以。
汪总说:“你很对他的胄口,或者说,你很像他,只是,你没他那么严肃而已。”
李向东再一次感觉到了他眼光锐利,思路敏捷,再次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同于普通人的人。他把他分析得很透彻,而且,第一次把他和老市长相比较,得出了他与老市长一脉相承。
一直以来,李向东也曾拿自己与老市长做过比较,一直都不承认自己与老市长如出一辙。然而,经他这么一分析,他还真觉得是那么回事。
他们不同的只是性格,只是他多一点和蔼。
和蔼当然是对下属而言,对上级,他和老市长一样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汪总说:“你这种人,不适合再往上走,不是我看不起你。否则,你自己会很累。”
他说,我叫你去当那个临市市长,也是这个意思。你想干事,只有去下面当市长,当市委书记,别再盯着上面。
李向东说:“我可以吗?就是张志东那一关,我也过不去。”
汪总说:“这个就看你怎么处理了。如果,你能说服张市长,老头子那,我可以帮你说话。当然,首先得张市长提出来,他不肯放人,谁也帮不了你。”
第四五八章想干大事才想当大官
说心里话,李向东一直都没想要当大官,他只是想干大事,只是认为,当大官才能干大事,出发点是在干大事上。好久好久以前,他就曾对陈坚说,他不想离开市(县),只想在市(县)干大事,那就是说,他只想在市(县)当大官。市(县)的大官有多大?市委书记、市长。能当到市委书记、市长,他就已经满足了。
所以,李向东常常就说自己是乡下人,是小地方人。
那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没有那种大地方人的大气,没有那种高瞻远瞩的眼光。他只想按自己的意思,把那块他生他长的地方建设好。
他想,官有好多种,有雄心壮志的官,想到省想到中央去当大官的官,但也有像他一样,只想把脚下这块地建设好的官。
李向东是属于后一种的官,那种没有太大官瘾的官,小地方培养出来的官。因此,他到地级市后,总是有一种别人城市的感觉,有一种帮别人做事的感觉。以前,他也跟别人做事,跟老市长做事,跟市委书记做事,但是,从没有那种帮别人做事的感觉,那是原因,他做的都是他脚下那块地方的事。
他是很不经意地到地级市的,也可以说,他到地级市去,是落荒而逃。老实说,如果,他不是摔入某一个低谷,那怕他还是那个做干点事的市长助理,即使市委书记不看中他,他也不会答应张志东到地级市来。
汪总刚才那番话,说得李向东心里热烘烘的,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不足,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原来只是一个对下面和蔼,对上面没有太多办法的人,看到自己只会干事,却不会来事的人。
他想,他应该听汪总的话,应该按汪总的意思去办。
他想,既然在地级市是别人的城市,在临市也是别人的城市,那么,自己就应该像汪总说的那样,选择去可以干自己的事的城市。
他很清楚,他要过张志东这道坎。张志东把他弄到地级市来,是要他帮他做事的,是要他帮他出政绩的。张志东能让他半途出走吗?他半途出走对得起张志东吗?他这么半途出走,多少就有一种背叛张志东的意思。
他打电话给黄,谈了自己的看法,然而,黄却不这么认为。
他说,这事不能这么看,其实,你在哪个位置干出了成绩,都是在帮他,不一定就是在他身边才是帮他。你到了临市,把临市的事处理好了,把那个烂摊子收拾好了,也是帮他做事,也是帮他出政绩。
他说,你应该争取,应该趁他还在的时候争取,如果,他离开了,或者准备离开了,你即使有这个机会,他说的话也没力度了。
李向东说:“我担心,他会对我有看法,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黄说:“你自己权衡一下,你跟着他干个三五年的,他走了,你留下,还当那个副秘书长。他现在对你有看法,不提拔你,你还是那个副秘书长,怎么着也不会有损失,为什么就不搏一把?”
李向东觉得黄说的也有道理。
黄又说:“可以先不出面,先让陈坚去探探路。”
李向东说:“这不行,他很能察颜观色,陈坚去跟他谈这事,谈得再技巧,也骗不了他,他肯定知道是我叫陈坚去的。”
黄说:“即使是这样,也比你自己去说好,他要不同意,大家面子上总有些过不去。如果陈坚去,他回绝了,你还可以当没那么回事。”
李向东笑着说:“可以自己骗自己。”
黄说:“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装糊涂,在自己骗自己。”
李向东骂了一句,说:“他妈的,你怎么离得那么远。”
这时候,李向东已经拿定主意了,他要去争取,要通过陈坚去探张志东的口风,他不能总前怕狼后怕虎。像黄说的那样,即使张志东不同意,对他有看法,那他就装糊涂,装没那么回事,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每当李向东做出一项决定的时候,他总想要让自己彻底地放松一下,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他说,离黄那么远就那意思。他想和黄去渲泄去释放,去喝酒去摇色盅,去玩耍那些三陪小姐。
黄当然明白,说:“要不要我现在赶过去?”
李向东说:“算了,改改生活方式吧。”
他也曾改变过渲泄和释放的方式。当他拥把绮红和小姨子的时候,他就曾在她们身上渲泄和释放,可劲可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