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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一扬,她缓缓牵开一抹微笑。
“我即不容于世,我便乱了这世。”
“你一个妇人,怎会有这样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东方青玄并不明白她的“不容于世”是什么意思,笑斥了一声,他一只手探出来,掰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嗓音清亮地笑,“只要你愿意,我会有法子离开的,我们离开的远远的。什么狗屁的凤命,什么悖世,什么天道,都与你无关。”
她淡淡看她,脸上阴霾,不言不语。
东方青玄唇角沉下,略有苦涩,“除非,你恨我。”
夏初七重重握拳,长指甲掐入了掌心,“是的,我恨。”
东方青玄瞳孔一缩,她却笑了开,“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
“呵呵,恨吧。不过,虽然你恨我,我也得告诉你。”东方青玄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一双潋滟的凤眸里,如同添了一抹车窗外的白雪,妖气依旧,却再无半分往日里的淡雅从容,“今日我有接到线报,赵绵泽的人,已秘密潜入南边,他们带着密令。这一回,赵樽回不来了。因为谁也不知道,得鲤鱼哨子命令的人到底会是谁。他有可能就在赵樽的身边,甚至会与他很亲密,是他信任的兄弟。你不知鲤鱼哨子的厉害。当这些人没有得到命令的时候,他完全忠于自己的主子,得到命令,却会毫不犹豫的诛杀。”
夏初七看着他的嘴,脑子没由来的想到黑皮。
那是她曾经很信任的兄弟,是会为大家唱曲子的兄弟。
那一天下午他们还曾一起挖战壕,到了晚上,他就放火烧了粮草。
赵樽的身边,也一定会有这样的“黑皮”吧?
看来她昨日连甲一都避过,是正确的选择。
瞳孔微缩着,指甲掐入肉中的疼痛,让她回过神来。
“他若死了,那是他的命。”夏初七尽量平静着情绪,不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担忧,“人横竖都是要死的,他会死,我也会死,只是早晚而已。总归他若死了,我会为他复仇,不会亏了他。”
轻呵一声,东方青玄缓缓勾唇,大红蟒衣的宽袖微微一拂。
“他若没死呢?届时你已嫁人,让他如何自处?”
夏初七下意识别开头,不看东方青玄。
“他若没有死,也会和乌仁公主远去北平,白头到老。”
“不等了?”他笑。
“不等了。”
“你当真舍得?”
“有舍,才有得。”
“这么为他,你值得吗?”
值得么?夏初七喉头倏地一紧,发不出声音来。想到从此不会再与赵樽有任何联系,从此他只能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与另外一个女人下棋牧马,与另外一个女人睡觉生子,与另外一个女人月下喝酒,他会为另外一个女人猎貂做衣,为另外一个女人准备绣鞋……而她却不得不巧笑倩兮的迎合别的男人,与他那些无穷无尽的三宫六院去勾心斗角,过那种她最厌烦最没有自由的生活,心脏就仿似被一根细细的棉线缠住了。缠一圈,便痛一分,再缠一圈,便再痛一分,直到她的嘴唇颤抖起来。
“我不是我,我从来都不是我。如果没有我,他还会是他。我的余生,若能以抱病残躯为他守护,哪怕断我头颅,散我魂魄,我也愿意。这个时空,若说有谁值得我这样做,只得一个赵樽,再无他人。”
东方青玄凤眸一暗,身躯微微一震。
许久,他才随夜风送出一句话。
“看来腊月二十七,本座还得为晋王抬轿。”
东方青玄说话算话,半盏茶后,她被送回了魏国公府。
在卢辉松了一口气的目光注意下,夏初七抱着暖手抱枕,还是领着晴岚由原路返了回去。
楚茨院的门口,阿记一个人抱着把钢刀坐在台阶上。她似乎没有感觉到天上的大雪,也没有感觉到台阶上的潮湿,身子一动也未动,直到她走近,她才猛地回神儿,抬头看来时,似是有些意外。
“你怎的又回来了?”
夏初七静静立在她面前,目光专注,一动未动。
其实她先前离开楚茨院,原就不是想要逃跑。如果要逃跑,她有很多的法子,就算那个地下通道也会比这样更便捷。不过,在没有离开楚茨院之前,她也不知道赵绵泽已经将她软禁了起来,更不会知道,魏国公府里里外外加在一起,至少有五千看守人马。
先前她只是一直奇怪,她这般离开了楚茨院,阿记为什么没有尾随上来。如今看她一副“坐地等死”的样子,方才明白,这个一直女扮男装的“大晏版花木兰”其实是有意放她逃离,也以为她会永远的逃离。
冒着杀头的危险,她为什么?
夏初七勾唇,声线儿淡淡问,“你为什么放我走?”
阿记看着她,慢慢站起身,却答非所问。
“回来了就进去吧,外头冷。我走了。”
夏初七肩膀一斜,挡在她面前,又问,“你不怕死?”
阿记微微怔了下,理理身上沾了泥的衣裳,把刀鞘系上。
“活着,不比死好。”
说完这一句,她径直错开身要离去。
夏初七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他除了权力大点,人长得帅点,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种马。你如此惦着他,他却根本就不知道,你值得吗?你是个好人,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她语速很快,说了好长一串。
阿记的身影停在院门,过了好久才回。
“子非鱼,焉知鱼之情?”
她没有回头,夏初七也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叹。
“叶公好龙而已!”
~
洪泰二十七年腊月,整个京师都处在一种浮躁的氛围里。
老百姓盼着年关,置着年货,也在等待着帝后大婚那一日的京师盛景和十里红毯。另外,坊间也在笑谈关于晋王大婚的稀奇——谁也没有想到,晋王回不了京师,竟然由名满秦淮的风月俏公子元祐代为迎娶新娘,这也算是一件千古奇谈了。
自古皇家怪事多!自打这一个不知从哪个渠道传出去的消息到了民间,很快就引起了一波议论的小高潮,甚至还超过了“帝后大婚”的热闹,狗血程度堪比二十七年前洪泰帝新君上位,纳了前朝宠妃入宫。
腊月严寒,风雪的天气甚多。
但不论外间的人如何议论,当事之人却颇为沉寂。
从十一月起,一直住在宴宾院里的乌仁潇潇就没有出过门儿,她丰厚的嫁妆从北狄到达京师之后,元祐就给她安置在了宴宾院里。两个人之间,似乎也没有任何的交集。虽然有人说亲眼看见元小公爷大晚黑的翻墙进入过宴宾院,可此事除了再为元小公爷的风月再添一桩笑谈,也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儿。
另外,前往辽东署理防务的陈大牛,一直没有回京。有人传言,他恐是被高句国的老丈人给带过了江,去了高句国做客,乐不思蜀了。但这只是民间谣传,朝廷却是知晓,如今南边有战事,北边有定安侯在,也是给建章帝吃的一颗定心丸。
不论如何,他也是无法赶回参加这举世瞩目的大婚之礼了。
定安侯府里,添了一个小闺女,赵如娜的脸上似是多了喜气。可她是高兴了,侯府老夫人见她这般没有出息,不盯着自家肚子,却整日关照“养女”,更是气不到一处来,婆媳关系依旧紧张。但赵如娜贵为长公主,这头衔足够她在侯府里螃蟹一般横着走了。尤其打从她上次耍了一回威风,就连她那个尖酸刻薄的嫂子也收敛了许久,肚腹里有再多怨怼,也不敢当面顶撞她。
至于夏初七一直忧心不已的李邈,这些日子倒是常去魏国公府看她,也反过来忧心她了。两个人毕竟是表姐妹,夏初七的大婚,李邈自是比任何人都挂心。更为挂心的是,她明明就讨厌赵绵泽,还拧着劲儿的一定要嫁入宫中受罪。
李邈不愿,可不论她怎么劝,夏初七似乎都不似为意。
“嫁人而已,嫁谁都是嫁。”
这句话是夏初七惯常用来搪塞李邈的。
“给你个铁匠石匠木匠,你愿是不愿?”
李邈被她不爱惜自己的样子逼急了,偶尔也会损她。但夏初七向来伶牙俐齿,尤其她手上捏着李邈的“短儿”,一句一句说出来,都是理由,“我可不是你,除了你的沙漠哥哥,你就再无旁人可嫁了。实际上,表姐你想想,做晋王妃哪里有做大晏的皇后来得尊荣高贵?我这是攀了高枝了,你应当祝福我。”
“再说,这样离我们报仇,更近了一步?”
一句软话,一句硬话,顶得李邈再大的气,都噎回了肚里。
深陷情劫中的人,自知情之苦。
说得多了,李邈后来也就不说了。
爱情是一把双刃剑,能让人为了它披荆斩棘,增添出无穷的力量,也能把人割得鲜血淋漓,再也无力去爱。但是,爱并无对错,有时只是伤得深了。明知对方没有错,自己也没错,就是再走不到一处,正与她与哈萨尔,那中间隔着的万丈沟壑,不是被“无情”挖开的,恰恰是被“有情”凿成的。
阿七不是普通的人,她永不会向人谈论自家的悲哀。
在她的嘴里,只有自嘲。自嘲,是她活着的一种方式。
~
过了腊月十五,魏国公府更加忙碌起来。
宫中的嬷嬷,府里的丫头,每日里进进出出,每一个人都在忙碌。
他们在筹备她的大婚,夏初七自己也忙了起来。
不过,她却不是在忙嬷嬷教导的礼仪。从清晨到日落,从下雪到雪化,她除了每日重复的老三件——吃饭,睡觉,扮阿娇之外,看书,写字,逗鸟,绣花,忙碌得不可开交。她必须让自己忙碌自己,这样她才不会去担心南方的战事,不会去想赵樽的近况,更不会忧虑他到底有没有收到她的信,还有冬衣。
大马一直没有飞回来。
后来的后来,她的担忧里,便又多了一只大马。
但不论事情如今发展,洪泰二十七年的腊月二十七,终于来了。
这一日,还是风雨交加,白茫茫的雪花覆盖在皇城里,银装素裹,却不妖娆。天气寒如冰冻,但筹备着大婚的魏国公府里却是一片喜气洋洋,大红的颜色冲淡了寒冷带来的冷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