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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修长地眼睛之中忽然熠熠生辉。
声音也带了一份热烈,怕人的热烈:“燕子,我求你,你帮我,洗个澡,帮我收拾一下,我不想让他再看到我脏兮兮的样子,我不想……”
燕解语蓦地从床边站起来,愤怒地吼:“是,你的目的达到了!他肯定是会来的,是来杀你的,你可知道?你这个笨蛋,无药可救的笨蛋!他若杀人,还需要亲见你一面吗?你……你就痴心妄想吧!”
忽然伸手,掩住脸,热泪滚滚涌出,燕解语再也忍不住,迈步向外面跑出去。
“燕子,燕子!不要走,”地上地人挣扎了一下,伸出手向着她的方向,“燕子,我求你啦,我天舞花奴求你啦!”
龙虎斗京华 第七十九章 风雨
“天舞花奴”这个名字,在五年前,是称霸丹宁国的梨园孤主。
所谓孤主,则是一枝独秀,其他者,望尘莫及,只能仰他鼻息。
天舞花奴本是女儿身,却以反串男性角色而闻名天下。
做派功夫,扮相唱腔,皆是上乘,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在舞台上,天舞花奴就是无可比拟的王,曾一度迷得丹宁各大家族争相延请入府,而引得丹宁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们都为之疯狂。
历代梨园,从不曾出现过如此盛况。
而最为可贵的是,天舞花奴虽然名声在外,为人却十分孤傲清高。
她身为女子,却从小扮演男性角色,一举一动,俨然是男子之风,虽然面容清秀妩媚,顾盼之间风流流转,却并不是个滥情之人,反而洁身自好的很。
因此虽然有诸多男女为她疯狂,却不曾惹出任何不好的绯闻。
天舞花奴之名,宛如皓月在天,名门望族之中,莫不以请到天舞花奴到场而以为荣。
一直到两年之前,声名如日中天的天舞花奴忽然销声匿迹。
据说她所在的戏曲班也不曾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传说她只是留下了一封书信,短短几个字:得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一曲引自诗经,名为《风雨》,全篇为: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有人说天舞花奴终于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随之携手归隐,有的说她是跟着一个长相俊美非凡的公子一同离开的,又有人说她曾经在舜国出现,但究竟如何,确实扑朔迷离,真想掩藏在灰尘重重的角落里。
一个天舞花奴,却引得一干痴迷追随者皆是怅惘。
而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天舞花奴地下落,却究竟是无人知晓。有若干不死心的痴男怨女,出示悬赏花红,寻找天舞花奴的下落,却始终不曾有人来领那价格不菲的花红。
于是,天舞花奴行踪成谜,无人可知。
夺情楼中。
传出低低的歌声。
幽咽动人,缠绵悱恻。
“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沐浴过后的肌肤白腻生光,长年不见天日。一张脸在洗去泥污之后,更是雪白过人,纤手握着梳子,轻轻地梳理一头久不打理的头发,镜子之中,露出了美好妩媚的半边脸,檀口轻启,她唱。“忆昔在家为女时,人言举动有殊姿。婵娟两鬓秋蝉翼,宛转双蛾远山色……”
眼泪顺着眼角流出,蜿蜒,如透明地小小爬虫。
昔日风光无限的名伶,谁能知道,居然躲在这暗无天日地方,一去两年。
天舞花奴呆呆地看着镜子中半边如花盛开地容颜,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镜子中。仿佛出现往日,在舞台之上的情形,台下观者如潮,人头攒动。
而她高高在上。眉宇间一丝清冷。
万丈红尘。如一场唱作俱佳的戏。
她默默等着开场,静静目送落幕。
不期待。也不伤心。
演的戏多了,悲伤离别,都已经看惯。
心也逐渐麻木。
直到那一日。
顾盼之间,她蓦地看到台下一张容颜。
流光婉转之中,耳畔万千声音忽然全都失了声。
红尘滚滚,七色迷离,六欲缠身,而她忽然跳离原地,高高在空中,目光只与那人的目光相对,也只看着他的心。
他望着她,轻轻一笑。
她已经失魂落魄。
那娇柔婉转,仿佛女子般的男性。
她演戏多年,自然能够一眼分清男人女人,只是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啊。
那一夜,她辗转反侧。
甚至深深后悔,怎么竟没有抓住机会,问他姓名,来自何处。
莫名的心头攒动。
从来只有别人为了她动心,却不料的有朝一日,她竟为了一个不知姓名,只见过一面地男子怦然心动。
本以为那一眼就是一生。
本以为那不过是红尘之中的惊艳一瞥。
却不料想,丹宁国的小世子请她不成,恼羞成怒,王权永远是最能说话的那个,纵然她同诸多名门权贵交情非凡,却抵不过小世子快如雷霆的手段,请不成,立刻派人来抢,一顿乱打之下,戏班子中多人受伤,而她被人压着,被迫跪倒在小世子面前,那被宠坏了的任性小子望着面前的她,笑着:“天舞花奴如何清高自傲,今天本世子就要见识见识。”
她羞怒交加,知道今日绝对不能善了,一身清白可能就此被毁,她的性情刚烈,当下便欲玉石俱焚,却不料就在这时侯,有家丁匆匆入内,在小世子耳畔低低说了两句话。
那骄横跋扈地小世子立刻就变了面色,一阵踌躇之后大怒:“把这个贱人扔出去!”
于是便被扔在了大门口。
彼时天空雷霆阵阵,不多时大雨倾盆,雨点劈里啪啦打在天舞花奴身上,她浑身冰冷,倒在地上,宛如一只无家可归的狗,或者是狼狈极点的落汤鸡,挣扎着在地上,溅起水花片片。
站不起来,还是想站起来。
跌倒了几次,终于不想再起身。
索性倒在青石地上,任凭雨水冲刷过身上。
她放声大哭。
一双干净的,白底黑面的靴子慢慢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天舞花奴慢慢地抬头。
头顶罩着一柄宽宽的雨伞。
杏花春雨,一梦江南,四十八骨,紫竹小伞。
而伞下的人,睥睨下看,一双尾端微微挑起的桃花眼睛,醉眼迷离,青丝衬着白净的脸,他静静不语站在那里。
天舞花奴呆呆地看了良久。
从那刻起,她地心底,便一直对他存着一种想要跪倒下拜的冲动。
不知为何。
他只要她做一件事。
她却想要跟着他一辈子。
为了跟着他,就算毁了这张倾国容颜,抛却繁盛名声,从此销声匿迹,等在黑暗里,也要等。
男人跟女人之间的差别。
“……终知君家不可住,其奈出门无去处。岂无父母在高堂?亦有亲情满故乡。潜来更不通消息,今日悲羞归不得,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她低低地唱着。
只有她心底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的。
书十年如一日在台上迎来送往,做金石之声,跟这两年躲在黑暗中,等待那唯一地光,又有什么不同?
其实,没什么不同。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云胡不喜……”天舞花奴对着镜子中地自己,妩媚地笑。
龙虎斗京华 第八十章 风情
本来是不想这么早回宫,不料楚歌行忽然冒出,逼得乐颜没有办法。
心底对他的恨翻翻滚滚,想来想去,却总是那一句:“迟早有一天我要……迟早有一天你会……迟早有一天……”
狠是发的很狠。
迟早有一天。
目前无法解决的事情,就推给了“迟早有一天”。
只是不知道的是,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站在局中的人,究竟何去何从。
那一刀,是断然狠狠落下,亦或者……
砍回到自己身上。
不知不知。
唐乐颜进了宫门的时候,胸中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她向来是个看得开的人,最讨厌的是钻牛角尖,虽然有不平的事情,想来想去总能给自己找个平衡。
笑嘻嘻地跟守卫皇城宫门的侍卫们打着招呼,脚步轻快地过皇城大道。
在宫内穿梭这些阵子,已经跟大部分见过面的侍卫太监以及宫女厮混了个脸熟,拜这张“纯洁无害”的脸所赐,大部分宫人对待她的态度都很是温和。这个时候,皇帝应该在御书房吧。
唐乐颜迈步过广阔的金銮殿前空地,上了殿前台阶,沿着白玉台阶望后面的御书房走。
快到御书房的时候,无意中望见伴驾太监正半弯着腰,沿着御书房前的路一路小跑上前。唐乐颜站住脚,看出他好像有什么急事,她心中略略一想,立刻顺着他所行的方向一路看过去,果然,越过长长地甬道,在靠近御花园的假山丛中,小小的桥上。凛然独立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她心头微微惊讶。
在这后宫之内,很少见如此打扮的人。
一身的素白。腰间却用黑色腰带系着,身材颇为粗壮,给人一种很强势的压迫力,脚下却也穿着同黑色的靴子,头顶罩着黑色傻帽。
那人背对着这边,仿佛正在看风景。
看起来像是个人物啊。
唐乐颜心中诧异,迈步继续向前,眼睛却仍旧盯着那人背影不放。
正快到御书房门口,伴驾太监已经走到那人身边,躬身。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
那人好似点了点头,然后,忽然转过身来。
唐乐颜一惊。
她是自小练武,所以练就一双利眼,才能透过这么远距离看到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