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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的名义下广收门徒,而形成一有力的儒家支派。其徒有文献可考者,计有
孟敬子、阳肤、子襄、沈犹行、公明仪、公明宣(高)、乐正子春、吴起等
人;尤可注意者,曾子既为鲁费君所重,其子曾申又见祟于鲁缪,弟子吴起
更名显楚、魏,此种政治上的优越地位,似更足提高曾子学说的重要性,并
坚定曾子继承孔子正传的自信心。所以他说:
“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
虽千百人吾往矣。”(孟子公孙丑上)
“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
吾何慊乎哉!”(公孙丑下)
曾子得孔子正传之说,似由孟子开其端。孟子自述“乃所原则学孔子”,
但他知与孔子年事不相及,遂援曾子、子思以为中介;今存孟子七篇,引曾
子者九处,引子思者六处,都是赞许推崇之辞,可为明证。孟子外书曾记:
“曼丘不择问于孟子曰:‘夫子焉学?’孟子曰:‘鲁有圣人曰孔子,
曾子学于孔子,子思学于曾子。子思,孔子之孙,伯鱼之子也。子思之子曰
子上,轲尝学焉;是以得圣人之传也。’”(性善辨)“孟子游于莒,有曾
子讲堂焉。孟子登堂弹琴而歌,二三子和之。莒父老曰:‘久矣夫不闻此音
也,圣人之徒也。’”(同上)
“乐正子春年九十矣,使其子克学于孟子,告之曰:‘昔者圣人之门,
颜子以仁,曾子以孝,季路以勇,伯赣以智,各以所得闻于天下,传于后世;
汝往矣,庶几其有一得乎!’”(孝经)
孟子外书(函海本)四篇系“后人依放而托”,自赵岐以来即成为定论;
然上引三段,则与今本孟子的宗旨相合。
自孟子推崇曾子以来,曾子在孔门的地位大为增高;到了宋代,不但所
谓“曾子为孔子正传”之说几成定论,而且曾子、思、孟之学有浑成一体之
势。兹举程、朱之语为证:
“孔子没,曾子之道日益光大。孔子没,传孔子之道者,曾子而已。曾
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孟子死,不得其传。至孟子而圣人之道益尊。”
(二程语录)
“孔门弟子如子贡,后来见识煞高,然终不及曾子‘一唯’之传。此是
大体。毕竟他落脚下手立得定,壁立万仞;观其言,如‘彼以其富,我以吾
仁’,‘可以托六尺之孤’,‘士不可以不弘毅’之类。故后来有子思、孟
子,其传永。孟子气象尤可见。”(朱子语类)
我们认为,曾子与思、孟的思想的确是在一条线上发展的,然而曾子为
孔子正传之说,则绝非事实。因为,曾子思想本来是思、孟学派的理论来源
或其萌芽形态,但不是孔子思想的真传。这就是说,曾子虽然在文字形式上
“言必称师”,而在思想实质上,则抛弃了孔学的积极成分,而片面地承继
了并且扩大了孔学的消极的成分。我们在第六章里,所以将曾子列为孔学优
良传统萎缩阶段的一个支派的开端,正指此事。但是,为了具体地了解此点,
那就必须取得明确的实据。
关于曾子思想的资料,汉志著录曾子十八篇,自隋以降即已全部散亡;
所谓“曾子作大学”云云,本是公认的宋儒无据之谈;今存阮元的曾子十篇
注释,与渭南严氏孝义家塾辑刊的曾子十二篇读本,取材多未足以为信史。
所以,我们今日探讨曾子思想,仍不得不以论语为唯一的根据。按论语中有
关曾子的共有十六章,除前所引者外,下述各章似可大致看出曾子思想的轮
廓:
“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
得其情(诚),则哀矜而勿喜。’”(子张)
这里说明,曾子时代(约纪元前五○五至四三六年)充满着古代社会的
危机。“民散久矣”意味着奴隶逃亡的现象由来已久。在“哀矜而勿喜”一
语里,可以看出曾子的政治立场。曾子在挽救这一危机上,提出了他的复活
氏族遗制的方案: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学而)
“曾子曰(今本论语误连于孔子语,兹据清儒考证改正):‘君子笃于
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泰伯)
在国民阶级已经取得了自己的经济地位并对于氏族宗法遗制 行清算的
战国初年,曾子这一方案的提出,无疑是一种没有出路复古悲剧。所以: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
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
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泰伯)
这里,曾子是如何地贱视劳动(“鄙倍”)和反对斗争(“暴慢”),
而故意张大统治阶级的威仪。且由于没落贵族的自我省悟,使曾子的“死而
后已”的“大节”离开了现实性的斗争,而折入于德孝的自我存养与自我省
察的内省论一途。例如: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
不习乎?’”(学而)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
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泰伯)
从这种内省论观点出发,客现存在的诸范畴便都失去意义了,只要反求
于自我,“反身而诚”,则人们就能上下与天地同流,乐莫大焉。所以: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
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泰伯)
如前所述,自我的“手足”、“容貌”、“颜色”、“辞气”以及内心
的“忠”、“信”、“习”等道德意识,既已代替了一切,则“执一”即可
以御万。所以: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
‘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里仁)
综上可知,曾子的思想实在不同于孔子,而与子思、孟轲的形而上学思
想则駸駸相接。儒家思想的这一变化和曾子在这一变化里的发端地位,前人
多未曾注意;独有南宋永嘉学派的巨子叶适,敢于奋其大无畏精神,断然破
除了“曾子为孔子正传”的谬说,认为曾子与思、孟学派的思想是一脉相承
的。叶适将曾子与子贡对比,说明曾子以“忠恕”释“一贯”,其正确性大
可怀疑:
“至孔子于道及学,始皆言‘一以贯之’。。。然余尝疑孔子既以‘一
贯’语曾子,直‘唯’而止,无所问质,若素知之者;以其告孟敬子者考之,
乃有粗细之异,贵贱之别,未知于‘一贯’之指果合否?曾子又自转为‘忠
恕’,忠以尽己,恕以及人,虽曰内外合一,而自古圣人经纬天地之妙用,
固不止于是。疑此语未经孔子是正,恐亦不可便以为准也。子贡虽分截文章
性命,自绝于其大者而不敢近,孔子丁宁告晓,使决知此道虽未尝离学而不
在于学,其所以识之者,‘一以贯之’而已;是曾子之易听,反不若子贡之
难晓。至于近世之学,但夸大曾子‘一贯’之说,而子贡所闻者,殆置而不
言,此又余所不能测也。”(习学记言卷十三)
其次,叶适又旁徵博引,对于后儒以曾子临死亲传孔子之道于人的谬说,
提出批评;并指明曾子的学说核心在于“以己形物”,与孔子“一贯”之道
不合: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近世以曾子为亲传孔子之道,死复传之于人,
在此一章。案曾子没后,语不及正于孔子,以为曾子自传其所得之道则可,
以为得孔子之道而传之则不可,。。以为尧、舜、禹、汤、文、武、周公、
孔子之所以一者,而曾子独受而传之,大不可也。孔子尝告曾子‘吾道一以
贯之’,曾子既唯之而自以为忠恕。按孔子告颜子‘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
仁焉’,盖己不必是,人不必非,克己以尽物可也。若动容貌而远暴慢,正
颜色而近信,出辞气而远鄙倍,则专以己为是,以人为非;而克与未克,归
与未归,皆不可知,但以己形物而已。且其言谓君子所贵乎道者三,而笾豆
之事,则有司存,尊其所贵,忽其所贱,又与一贯之指不合。故曰,非得孔
子之道而传之也。。。夫托孤寄命,虽曰必全其节;任重道远,可惜止于其
身。然则,继周之损益为难知,六艺之统纪为难识。故曰,非得尧、舜、禹、
汤、文、武、周公、孔子所以一者受而传之也。传之有无,道之大事也。世
以曾子为能传,而余以为不能。余岂与曾子辨哉?不本诸古人之源流,而以
浅心狭志自为窥测,学者之患也。”(同上)
在归结点上,叶适指出了曾子、子思、孟子的思想都不合于孔子,认为
他们只是在儒家思想发展中的一个宗派,并大胆地批判了此派的唯心主义思
想(以孟子为代表):
“周道既坏,上世所存皆放失。。。孔子搜补遗文坠典,。。有述无作,
然后唐、虞三代之道,赖以有传。。。孔子殁,或言传之曾子,曾子传子思,
子思传孟子。案孔子自‘德行颜渊’而下十人无曾子,曰‘参也鲁’。若孔
子晚岁,独进曾子,或曾子于孔子殁后,德加尊,行加修,独任孔子之道,
然无明据。又案曾子之学,以身为本,容色辞气之外不暇问,于大道多遗略,
未可谓至。又案孔子尝言‘中庸之德民鲜能久’,而子思作中庸,若以为遗
言,则颜、闵犹无是告,而独閟其家,非是;若所自作,则高者极高,深者
极深,非上世所传也。然则言 孔子传曾子,曾子传子思,必有谬误。孟子
亟称尧、舜、禹、汤、伊尹、文王、周公,所愿则孔子,。。然开德广,语
治骤,处己过,涉世疏,学者趋新逐奇,。。不足以知其统而袭其迹,则以
道为新说奇论矣。。。本朝承平时,禅说尤炽,。。而周、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