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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阿辽沙,这才是造谣呢!”伊凡忽然两眼冒火地大声说。“我不
要那些坏蛋夸奖我!这是撒谎,阿辽沙,他这是撒谎,我可以对你赌咒!
就为这,我用茶杯向他身上砸去了,在他的狗脸上砸得粉碎。”
“哥哥,你安静些,别说了吧!”阿辽沙恳求他。
“不,他是会折磨人的,他是残忍的,”伊凡不听劝,继续说下去。
“我一开始就预感到,他是为了什么来的。他说:‘即使你由于骄傲而
前去自首,但是总还抱有希望,就是最终总会揭穿斯麦尔佳科夫有罪,
把他判处流放,米卡被宣告无罪,而你只得到道义上的谴责,’他说到
这里,竟笑了!‘还因此会受到别人夸奖。但是斯麦尔佳科夫死了,上
吊死了,现在法庭上有谁会相信你一个人的话呢?但是你会去的,你会
去的。你仍旧会去的。你已经决定前去。事情已经这样,你还要前去,
那是为了什么呢?’这真可怕,阿辽沙,我不能忍受这样的问题。谁敢
对我提出这样的问题!”
“哥哥,”阿辽沙抢过话头说,恐怖到心惊胆战的地步,但仍竭力
希望使伊凡清醒过来。“他在我没有来之前,怎么能对你说关于斯麦尔
佳科夫自杀的事呢,那时候谁都还不知道这件事,谁都还来不及知道这
事!”
“他说过的,”伊凡毫不容人怀疑地坚决说,“甚至可以说他一直
就是在说这个。他说:‘如果你真相信道德,那是很好的,不管人家怎
样不信你去自首是为了维护你的原则。但是你是一只小猪,和费多尔?巴
夫洛维奇一样,你管什么道德不道德?假使你的牺牲对什么都没有好
处,你为什么还要瞎冲上去呢?这正是因为你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
去!唉,你真情愿付出很大的代价,只求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哩!你以
为你决定了么?你还没有决定!你将整夜坐在那里,考虑你去还是不去。
但是你到底会去,并且知道自己会去,你知道无论自己怎样决定,这决
定其实也是不由自主的。你所以会去,就因为你不敢不去。为什么不敢,
——这由你自己去猜,这是给你打的一个哑谜!’他站起来走了。你来
了,他就走了。他把我叫做胆小鬼,阿辽沙!Lemotdel'enigme①就是我
是胆小鬼!‘这类的鹰是不配在地上翱翔的!’他补充了这样一句,
这是他最后补充的话!斯麦尔佳科夫也说过这样的话。应该杀死他!卡
嘉看不起我,我已经看出这一点有一个月,连丽萨也开始有点看不起!
‘你要去,就为了使人家夸奖你,’这是卑鄙的造谣!你也看不起我,
阿辽沙。现在我又恨起你来了!我也恨那个混蛋,恨那个混蛋!我不愿
意救这混蛋,让他葬身在流放地吧!他唱起赞美诗来了!明天我要去,
站在他们面前,当他们的面啐他们!”
他疯狂地跳起来,扔掉头上的手巾,重又开始在屋里踱起步来。阿
辽沙想起他刚才的话来:“我好象睁着眼睛做梦似的,? 。我走路,说
话,看得见,可是睡着了。”现在似乎正是这个情景。阿辽沙一步也不
离开他的身边。他忽然想到,应该跑去请医生来诊治,但是又怕留他哥
哥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别的人可托。伊凡终于渐渐地完全丧失了知觉。
他一直继续说话,不停地说话,却说得完全没有条理。甚至吐字也不清
楚了,身子忽然使劲摇晃了一下,幸好阿辽沙及时扶住了他。伊凡听任
阿辽沙把他架到床旁,胡乱地给他脱了衣裳,服侍他躺下。阿辽沙又陪
在他旁边坐了两个钟头。病人睡得很沉,动也不动一下,静静地、均匀
地呼吸着。阿辽沙拿了个枕头,和衣躺在沙发上。临入睡的时候,为米
卡和伊凡祈祷了一会。伊凡的病情他有点了解了:“作出高傲的决定的
痛苦,深刻的良心谴责!”他所不信仰的上帝和他的真理,把还在倔强
不驯的心制服了。“是的,”已经躺在枕头上的阿辽沙心里想着,“是
的,斯麦尔佳科夫一死,就没有人相信伊凡的供词了;但是他会前去自
首的!”阿辽沙静静地微笑了一下:“上帝总会战胜的!”他心想。“他
不是在真理的光明下站起来,就是? 。为自己曾献身于自己所失掉信仰
的东西而对人对己进行报复,最终在仇恨中毁灭了自己。”阿辽沙继续
难过地想着,又为伊凡祈祷起来。
① 法语:谜底。
第三卷
错判的案子
一 致命的一天
在我上文所述的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早晨十点,我们的区法院开
庭审理德米特里?卡拉马佐夫一案。
我要预先郑重地声明:我并不认为自己能把法庭上所发生的一切传
达得十分完满,甚至也无法传达得很有条理。我总觉得假使全都记述下
来,再加上必要的解释,那要写整整一本书,甚至是一大部书。因此请
大家不要责备我只介绍使我本人吃惊,并且特别牢牢记住的那一切。我
也许会把次要的当作了首要,甚至会把最必要的显著特点完全忽略
了。? 。但是我看大可不必道歉。我将尽我所能的做去,读者自己会明
白我只能做我所能做的。
首先,在我们走进法庭大厅以前,我要提一提这一天使我特别惊异
的那些事情。惊异的并不单只我一人,以后发觉,原来大家都十分惊异。
大家知道,这案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家都急不可耐地等候着开庭,
我们当地的社会里有许多人谈论、惊叹和幻想了整整两个月。大家也知
道这案子在全俄出了名,但是到底不曾想到它会使所有的每一个人震惊
到如此深重、如此激动的程度,而且不仅是我们这里的人,还包括各处
的人,象在这一天的法庭上所表现出的那样。在这一天赶到我们这里来
的人里不但有从本省省城来的,还有从俄国其他城市来的,也有从莫斯
科和彼得堡来的。来了一些律师,甚至来了几个要人,还有贵夫人。旁
听券全部发完。甚至非同寻常地把法官坐的桌子后面那块地方腾了出来
给特别体面高贵的男宾们坐。在那里出现了整排的安乐椅,坐着各方面
的重要人物。这种情形是以前我们这里从来不许有的。妇女特别多:有
本城的,有外来的,我想至少占全体旁听者的半数。单单从各处赶来的
律师就多得不知道往哪里安插,因为所有的旁听券都已发完,被人硬讨
软求地要光了。我亲自看见在大厅的头上,讲台后面,临时匆忙地安了
一个特别的栅栏,把所有赶来的律师放了进去,而他们还认为能站在那
里听也是幸运的事,——因为为了多腾些地方出来,预先把椅子从这栅
栏里完全挪走了,于是聚在里面的一堆人就挤成了紧紧一团,摩肩接踵
地一直站在那里听完这件“案子”。有些太太,特别是外地来的,打扮
得特别讲究地出现在大厅的楼座上,但是大多数的太太简直都顾不得服
饰了。在她们的脸上可以看出歇斯底里的、贪婪的,甚至病态的好奇心。
在所有聚在大厅里的社会人士中间,有一个重要特点是必须加以指出
的,那就是后来从许多方面可以证明,几乎全体妇女,至少是绝大多数
的人都站在米卡的一边,希望他能被判无罪。这也许主要的是因为他享
有善于征服女人的心的名声之故。大家知道将有两位女情敌出现。其中
的一位,卡捷琳娜?伊凡诺芙娜,特别引起大家的注意,因为已经流传
了许多关于她的不平凡的事情,说她如何热爱米卡,甚至尽管他犯了罪
也在所不顾,还流传了许多奇怪的故事。特别提到她的骄傲,——她差
不多没有拜访过我们城里的任何人家,——她的“贵族亲友关系”。有
人说她打算请求政府准许她跟罪人一起上流放的地方去,在矿井下面成
婚。大家也怀着同样激动的心情等待卡捷琳娜?伊凡诺芙娜的情敌——
格鲁申卡在法庭上出现。大家带着无法忍耐的好奇心等候两个情敌在法
庭前相遇,——一个是贵族派的、骄傲的女郎,一个是“高等娼妓”。
但是我们的太太们对于格鲁申卡还比对卡捷琳娜?伊凡诺芙娜熟悉些。
这个“害了费多尔?巴夫洛维奇和他不幸的儿子的女人”,我们的太太
们以前就曾见过,而且几乎异口同声地全感到惊讶,为什么这样一个“极
平常的,甚至完全不漂亮的俄国市井妇女”会使父子两个热恋到如此程
度。一句话,议论是很多的。我确切地知道,在我们城里为了米卡甚至
还发生了几起严重的家庭口角。许多太太因为对于这件可怕案件见解的
不同,和她们的丈夫激烈地吵了起来,不消说,这样一来所有这些太太
的丈夫来到法院大厅的时候,不但对于被告没有好感,甚至还切齿痛恨
他。总之,可以肯定地说,正和妇女们相反,所有男性旁听者都是怀着
反对被告的情绪的。看得到一些严肃而皱眉蹙额的脸,有些还简直是恶
狠狠的,而且大多数人是如此。这里面有不少人,米卡自到我们城里以
来都已亲身得罪过,这也是实际情况。自然,旁听者中间有些人甚至很
快乐,对于米卡的命运根本不关心,但对于这桩在审理中的案件本身却
并不如此。大家都注意它的结果,大多数的男子迫切希望罪人得到惩罚,
也许只除了那些律师以外,——他们所关心的倒并不是案件的道德方面
的因素,而是关心所谓现代法律精神。使大家骚动的是著名的费丘科维
奇的光临。他的才能已经到处闻名。他到外省辩护大刑事案件也不是初
次了。经他所辩护过的这一类案件永远是闻名全俄,使大家长久牢记不
忘。还有几个笑话是关于我们的检察官和法院首席法官的。大家说我们
的检察官一想到他要碰到费丘科维奇就浑身打战,说他们是早在彼得堡
开始干这一行时就已结下的旧仇人。我们的极其自负的伊波利特?基里
洛维奇从彼得堡的时候起,就认为自己总是受到别人的委屈,因为他的
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