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折磨者面前理直气壮了,但是你自己在心里到底背弃了自己的信仰,
你也承认当时就已受了革出教门的诅咒,既然是革出教门,那么在地狱
里不会有人为这个抚摸你的头的。这一点你以为怎样,我的漂亮的耶稣
会教士?”
“这是没有疑问的,我在自己心里是背弃了,但那并没有什么特别
的罪,就算有点小罪,也是最平常的。”
“竟还说是最平常的!”
“胡说八道,你这该死的。”格里戈里哑声说。
“您自己想一下吧,格里戈里?瓦西里耶维奇,”斯麦尔佳科夫沉
着而且泰然地继续说,感到自己已经胜利,似乎对被击败的敌人表示宽
容似的,“你自己想想,格里戈里?瓦西里耶维奇,圣经里不是说过,
只要对于哪怕是极小的一粒芥菜籽有了坚定的信仰,那么就是对一座山
说,你挪到海里去,它在一奉到了你的命令以后,也是决不会怠慢的。
好吧,格里戈里?瓦西里耶维奇,既然我没有信仰,而您那么有信仰,
所以竟那样不断地骂我,那么您自己叫山挪动一下看,也不必叫它挪到
海里去,因为这里离海太远,只要叫它挪到我们的臭河沟里去,就是到
我们花园后面的那条河里去,您就马上可以看到,它是决不会动一动的,
它还会完整地照旧呆在那里,无论您怎样叫喊也没用。那就是说连您也
没有真正坚定的信仰,格里戈里?瓦西里耶维奇,只不过是千方百计地
骂别人没有信仰。还要弄清楚,在我们这个时代,无论什么人,不但是
您,甚至从最高的人物起,到最低的农民止,所有的人也都不能把山推
到海里去,也许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至多是两个人例外,而这一两个人
可能也正在埃及沙漠中的什么地方隐身潜修,根本就没法找到他们,—
—既然这样,既然其余的人全都没有信仰,那么对于这其余的一切人,
也就是全世界的人,除去两个沙漠里的隐士以外,上帝是不是将全加以
诅咒呢?以他那样有名的仁慈,是不是对其中任何人都不加以饶恕呢?
所以我相信,尽管发生过动摇,只要后来痛流忏悔之泪,就会被宽恕的。”
“等一等!”费多尔?巴夫洛维奇高兴得发狂似的尖叫起来,“那
么那两个能移山的人,你到底认为还是真有的了?伊凡,刻一个记号,
记载下来:整个俄罗斯人的气质就在这里显示出来了!”
“你说得很对,这就是人民在信仰方面的特点,”伊凡?费多罗维
奇带着表示赞许的微笑同意说。
“你同意吗?既然你同意,那就是对的!阿辽沙,对么?这不就是
地道的俄罗斯人的信仰么?”
“不对,斯麦尔佳科夫完全不是俄罗斯人的信仰。”阿辽沙严正而
且坚决地说。
“我说的不是他的信仰,我讲的是这特点,讲的是那两个沙漠里的
修行者,只就这一点来说,这岂不是俄罗斯式的,完全俄罗斯式的么?”
“是的,这特点完全是俄罗斯式的。”阿辽沙微笑了。
“你的话值一个金币,驴儿,我今天就赏给你,但是所有其它的方
面你到底是在那里胡说,胡说,胡说。你要知道,傻瓜,我们这里大家
不信仰上帝只是由于疏忽,因为我们没有时间:第一层,事情多得烦死
人,第二层,上帝给我们的时间太少,一天只规定了二十四小时,所以
不但忏悔,连好好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可是你在折磨者面前,正当除了
信仰再也没有别的可想,又正当你应该表现自己的信仰的时候,却放弃
了信仰!是这样么?小伙子,我想得对不对?”
“是倒是这样,但是您自己想一下,格里戈里?瓦西里耶维奇,正
因为这样,才更使人的罪责减轻了。如果我当时象应有的那样坚信那个
真理,那么不为自己的信仰忍受痛苦而改信了肮脏的伊斯兰教,那的确
是有罪的。但如果真是那样,那也就根本不会吃什么苦头了,因为只要
我在那一刹那朝那座山说:你挪动一下,把折磨者压碎,这座山居然挪
动了,立刻象压死一只蟑螂那样压扁了他,我就可以没事似的歌颂着上
帝走开。假使我真在那个时候试验这一切,诚心对山说:快把那些折磨
者压死,可是它并不去压,那么请问:那时候,尤其还正当处在生死关
头这样极其恐怖的时刻,叫我怎么能不疑惑它?就不疑惑我也早知道我
进不了天国(因为山既不照我的话移动,那就是说上天并不怎么相信我
的信仰,也没有很大的奖赏在等待着我),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毫无益处
地让人家剥我身上的皮呢?因为即使我背上的皮让人家剥去一半,那座
山也仍旧不会照我的一句话或一声呼喊移动的。到了那个时候,不但会
发生疑惑,甚至会由于恐怖而丧失理智,那就连考虑也完全不可能了。
这样说来,假使我无论在哪儿都看不出会得到什么利益和奖赏,因而只
求至少能把自己的皮肉保住,这样做我究竟有什么特别的错处呢?所以
我十分信赖上帝的慈悲,相信我一定会得到完全的宽恕。? 。”
八 喝着白兰地的时候
辩论结束了,但奇怪的是,本来十分快活的费多尔?巴夫洛维奇到
最后忽然皱起了眉头。他皱着眉一口喝干了白兰地。这已经是过量的一
杯了。“滚开吧,你们这些耶稣会教士,”他对仆人们喊道,“走吧,
斯麦尔佳科夫!我答应给的一个金币,今天就给你,你快走吧。你不要
哭,格里戈里,到玛尔法那里去,她会安慰你,打发你睡觉。这些混蛋,
不让人家在饭后安安静静地坐一会,”在仆人们奉到了他的命令立刻退
出去以后,他忽然恼恨地说,“斯麦尔佳科夫现在每次开饭的时候总要
钻到这里来,这是因为你太吸引他了。你用什么方法使他这样和你要好
的?”他对伊凡?费多罗维奇说。
“根本没什么,”他回答,“是他自己忽然想起了要尊敬我,他是
个奴才和下贱人。在日子到来的时候是一块打冲锋的活肉。”
“打冲锋的么?”
“也有另一类好些的,却也有这类的人。打头的是这类人,然后才
出现好些的。”
“那么日子什么时候到来呢?”
“信号弹会燃起来的,但也许燃不到底。老百姓目前还不十分爱听
这些小伙夫的话。”
“所以,孩子,这头巴兰的驴一个劲在想呀,想呀,鬼知道他独自
在肚里会想出些什么花样来。”
“他在积蓄思想。”伊凡失笑地说。
“你瞧,我知道他十分看我不入眼,看所有的人也一样;对你也差
不多,虽然你觉得他‘自己想起要尊敬’你。阿辽沙更不用提,他看不
起阿辽沙。但是他不偷东西,不造谣言,不多说话,不把家里的丑事张
扬出去。他会烤极好的鱼肉馅饼。其它一切管他个屁。老实说,还值得
提他的事么?”
“自然不值得。”
“至于说到他心里在胡想些什么,那么总的说来,俄罗斯的农民都
该挨打。我永远是这样的主张。我们的农民全是骗子手,犯不上怜惜他,
幸而现在有时还可以打他们几顿。俄国的土地所以肥,是因为桦树多。
树木伐尽,俄国的土地就完了。我赞成聪明人的话。我们停止殴打农民,
是明智的,而他们还继续自相殴打,也是好事。‘你们用什么量器量给
人,也必用什么量器量给你们,’或者诸如此类的说法? 。总而言之,
会量给我们的。俄罗斯是肮脏的。我的朋友,你要知道我多么恨俄罗
斯,? 。并不是恨俄罗斯,而是恨所有这些罪恶,? 。或许也是恨俄罗
斯。Tout Cela c’est de la cochonnerie①。你知道我爱什么吗?
我爱的是机智。”
“你又喝了一杯。够了。”
“等一等,我再来一杯,然后再来一杯,以后就不喝了。不,你别
忙,你打断了我的话头。有次路过莫克洛叶的时候,我问过一位老头子,
他对我说:‘我们最爱揍被判罚打的姑娘,还让年轻小伙子去揍。今天
① 法语:一切都是肮脏的。
揍了这个姑娘,明天那小伙子就会把她娶来做媳妇,所以姑娘们自己对
这个还挺满意。这不就象是那些德?萨得侯爵②笔下写的故事么?不管怎
么说,那总是满风趣的。哪天我们也去看看怎么样?阿辽沙,你脸红了
么?别害臊,小娃娃。可惜我刚才没在院长那里坐下吃饭,不能把莫克
洛叶的姑娘们的故事讲给修士们听。阿辽沙,你别生气,因为刚才把你
的院长得罪了。孩子,我是心头一时火起。假使上帝是有的,存在的,? 。
我自然不对,应该受过。假使根本没有上帝,那么还要他们,要你的那
些神父干什么呢?那时候把他们的脑袋瓜子揪下来还算是轻的,因为他
们妨碍进步。伊凡,你信不信?这一切都使我的心里苦恼。不,你是不
相信的,因为我从你的眼睛里就看得出来。你相信人家说我只是一个丑
角。阿辽沙,你相信我不单是一个丑角么?”
“我相信您不单是一个丑角。”
“我也相信你真是这样相信,而且是诚恳地这样说的。你诚恳地看
人,诚恳地说话。伊凡却不是。伊凡很傲慢。? 。不过尽管这样,我还
是很想叫你的修道院那一套彻底完蛋。应该把这套神秘玩意在整个俄罗
斯各地一下子全清除掉,让所有的傻瓜都彻底醒悟过来。那会有多少金
银送到造币厂去!”
“为什么清除呢?”伊凡问。
“就为了使真理赶快抬头,就为了这个。”
“可要是这真理抬了头,首先第一个就要把您抢劫一空,然后? 。
再清除掉。”
“啊!你的话也许很对。我真是一头笨驴。”费多尔?巴夫洛维奇
忽然大声嚷起来,轻轻地敲敲自己的脑袋。
“好吧,阿辽沙,既然这样,那就让你的修道院呆在那里好了。我
们聪明人可以坐在暖和地方,享受享受白兰地酒。你知道,伊凡,这一
定是上帝自己故意这样安排的吧?伊凡,你说:到底有没有上帝?等一
等:你必须确切地说,认真地说!你干吗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