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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切创造物,一切生物,每片树叶都在倾听着它,为上帝唱颂诗,
对基督哭泣,藉着它们的无辜生活的神秘不自觉地完成这一切。你瞧,
树林里有一只可怕的狗熊徘徊着,既吓人,又凶横,可是它这样却并没
有什么错。”于是我讲给他听,有一次一只狗熊走到一位在林中小修道
室里隐修的大圣徒那里去。这位伟大的圣徒可怜它,不假思索地就走到
它的面前,给它一块面包,说道:“你去吧,愿基督和你同在。”这只
凶横的野兽竟服服贴贴地走开了,不加一点伤害。青年听见它不加一点
伤害地离开,显然基督也和它同在的话,十分感动,说道:“这真好极
了!神的一切是多么好,多么奇妙啊!”他坐在那里,一声不响地、恬
静地沉思着。我看出他悟解了。接着,他就在我的身旁纯洁无邪、无忧
无虑地睡熟了。愿上帝赐福给青春!我临睡以前,为他作了祈祷。主啊,
愿你赐给你的人们和平和光明!
3。佐西马长老弃俗以前的少年时代和青年时代的回忆。决斗
我在彼得堡陆军士官学校学习时间很长,差不多有八年,新的教育
把儿童时代的印象淹没了不少,虽然一点也没有忘却。学到了许多新的
习惯,甚至新的看法,以致变得近乎野蛮、残忍和乖僻了。在学会法语
的同时,我学会了一套浮面的客气和交际礼节,但我们却把学校里侍候
我们的兵士完全当作畜生看待,我也并不例外,说不定还更加厉害些,
因为我在全体同学之中对一切最为敏感。而到我们毕了业,充当了军官
以后,我们就一心准备为受到侮辱的部队荣誉而流血,可是对于什么是
真正的荣誉,我们里面却似乎谁也不知道,即使知道,我也一定会立即
首先加以嘲笑。酗酒、闹事和大胆胡为几乎被认为是值得骄傲的事。我
不说我们是蛮横恶劣的;所有这些青年人本性都是好的,但是他们的行
为却十分恶劣,而我尤其比别人厉害。主要的是因为我手头有自己能动
用的钱,所以尽情过愉快的生活,染上了青年人的一切嗜好,随心所欲,
毫无克制。最奇怪的是我当时也读书,甚至极愉快地读着;只有圣经我
几乎一次也没有翻过,但却永远到处携带着,从不分离,真正是“每年
每月,每日每时”都在小心珍藏着这本书,尽管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我
这样服役了四年以后,最后偶然来到了K 城,当时我们的团驻扎在那里。
那个城里的社交界人数众多,各种人物都有,都很有钱,好客,会寻欢
作乐。我到处受到极好的招待,因为我生性乐观,而且人家都知道我不
穷,这在社交界是个重要条件。当时发生了一件事情,一切故事都由此
开端,我爱上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郎,她为人聪明,端庄,具有明朗而
高尚的性格,父母是受尊敬的人。他们不是小户人家,有财有势,接待
我的态度很和蔼亲热。我觉得这女郎也对我有意,——我的心在产生这
种幻想时不由得燃烧起来。以后我自己意识到,而且完全判断清楚,也
许我并不多么爱她,只是钦佩她的聪明和崇高的性格,那是不能不令人
起敬的。但一种自私心使我没有立刻向她求婚,因为在这样年纪轻轻的
时候,加上又有钱花,就放弃自在放荡的独身生活的种种乐趣,在我觉
得是痛苦而又可怕的事。固然,我曾做了一些暗示。但无论如何,我把
采取决定性的步骤暂时地推迟了。可是突然,我奉命到外县出差去了两
个月。两个月以后回来的时候,我忽然得知这位姑娘已经结婚,嫁给离
城不远的一位有钱的地主。这人虽比我年长几岁,却还算年轻,在京城
和最上等的社会里有靠山,而我是没有的,他既有礼貌又有学问,我却
完全没有学问。我听到了这个意外的消息,十分惊愕,甚至脑筋都混乱
了。特别是我当时打听出这个年轻的地主早就跟她订了婚,我曾在她们
家里见过他多次,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因为自负蒙蔽了我的
心。但是最使我感到难受的是:为什么几乎所有的人全知道,唯独我一
个人却毫无所知呢?我忽然感到一阵按捺不住的恼怒。我面红耳赤地回
想起,我有许多次几乎是对她明白吐露了我的爱情,既然她不阻止我,
也不加以警告,那么我觉得,这就说明她当时是在耍笑我。当然,后来
我回忆起来,也觉得她一点也没有耍笑我的意思,相反地,她曾用开玩
笑似的方式打断这类的谈话,用别的话岔开,——但是当时我无法去理
会到这一层,只一味渴望着报复。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奇怪,当时我
自己对我的这种盛怒和报仇心情也是感到万分的痛苦而且讨厌的,因为
我生性随和,不能长时间对任何人生气,因此我只好仿佛自己有意煽动
起自己的火性来似的,这样最后就变得十分荒唐可笑了。我一直在等待
着时机,终于有一次在大庭广众前,我忽然借口最不相干的原因,对我
的“情敌”加以羞辱。当时他对一件极重要的事件(这是一八二六年的
事情)发表意见,我就对他嘲笑了一番,而且据人家说,嘲笑得十分机
智巧妙。这样我就迫使他找我讲道理,在讲道理的时候我又是那么蛮横
粗暴,使他只得接受我决斗的提议,尽管我们彼此相差悬殊,因为我既
比他年青,又人微言轻,官卑职小。以后我确凿地得知,他接受我决斗
的提议,似乎也是由于对我有吃醋的情绪:他以前就曾为了他那当时还
未成婚的妻子而嫉妒我;现在他心想,假使他太太知道他受了我的侮辱,
而不敢接受决斗的提议,她也许不由得会瞧不起他,因此动摇了她的爱
情。我很快地找到了公证人,是一个同事,我们团里的少尉。当时虽然
严厉禁止决斗,但是军人间好象还认为这是时髦的举动,——有时野蛮
的偏见是十分根深蒂固的。那时是六月末,我们预定于第二天早晨七点
钟在郊外相见,——就在这当儿,我确实遇到了一件仿佛是命中注定的
事。当晚回家时,我心情凶狠而恶劣,对我的勤务兵阿法纳西大发脾气,
用全力照准他脸上狠狠揍了两下,把他的脸都打出了血来。他侍候我还
不久,我以前也曾打过他,却从来没有这样野兽似地残忍过。你们信不
信,亲爱的,已经过了四十年,我现在想起这事来还感到羞耻和痛苦。
我躺下来睡了三小时,起身一看,天已经亮了。我突然起来,不想再睡,
走过去打开了窗子,──我的窗子是朝花园的,一看,太阳已经升起,
天气温暖美丽,百鸟争鸣。我当时想,怎么回事,我的心灵里怎么好象
有一种羞耻和卑鄙的感觉?是不是因为将要去做流血的事情?不,我心
想,似乎也不是因为这个。是不是怕死,怕被杀死?不,根本不是,甚
至根本不是这个。? 。忽然一下子猜到是怎么回事:那是因为我昨晚打
了阿法纳西!一切忽然重新在我的眼前出现,仿佛一切又重演了似的:
他站在我的面前,我狠狠照着他的脸上直打,他的两手却垂直贴在裤缝
上面,头挺得直直的,瞪着眼睛,保持立正姿势,每挨一下就哆嗦一下,
甚至不敢举手遮挡,——人居然到了那种地步,人居然可以打人!这真
是罪恶!好象一根尖针穿透了我的整个心灵。我站在那里,象呆子一般,
但是太阳照耀着,树叶欢跳着,闪烁着,小鸟在赞美上帝。? 。我用双
手捂住脸,倒在床上,放声痛哭起来。我当时想起了我的哥哥马尔克尔
和他临死前对仆人们所说的话:“亲爱的,你们为什么侍候我,为什么
爱我,我配得上受大家的侍候么?”“是的,我配得上么?”这个念头
忽然钻进了我的头脑。实在,我有什么价值,配受别的跟我一模一样的
人来侍候我呢?当时这个问题从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钻进我的脑子里去。
“妈妈,我的嫡亲的妈妈,每个人的确都在众人面前对一切人担有种种
罪责,只是人们不知道罢了。如果知道了,──立刻就成为天堂了!”
“天呀,难道这不也是千真万确的么——”我一面哭,一面想,“也许
我真的比起旁人来更对一切人担有罪责,我比世上的什么人都坏!我忽
然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了全部的真实:我将要去干什么?我将要去杀死一
个善良、聪明、正直而对我一点也没有过错的人,并因此永远夺去他的
夫人的幸福,使她受折磨而死。我俯伏在床上,脸趴在枕头上,完全没
有注意到时间的过去。突然我的同事,那位少尉,拿着手枪跑来找我了,
他说:“很好,你已经起床了,时间到了,我们走吧。”我当时心慌意
乱起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好。但后来我们还是出门上了马车:“你在
这里等一等,”我对他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忘下了钱包。”于是独
自跑回寓所,一直走进阿法纳西的小屋里,说:“阿法纳西,我昨天打
了你两下,你原谅我吧。”他竟哆嗦了一下,好象吓了一跳,两眼望着
我。我看这还不够,很不够,就穿着全身整齐的制服,猛然向他跪下叩
头,说道:“饶恕我吧。”他当时完全楞住了:“大人,老爷,您是怎
么啦?? 。叫我怎么承受得起。? 。”说着自己忽然哭了,就象我刚才
一样,双手捂住脸,转身向着窗子,哭得浑身发抖。我跑回到同事那里,
跳上马车,叫道:“走吧。”“你看这胜利的人,”我对他大声说,“他
就在你的面前!”我心里快活极了,一路上直笑,说呀,说呀,不记得
说些什么话。他看着我,说道:“老弟,你真是好汉,我看你能保住我
们军界的体面。”我们到了那个地方,他们已经在那里等候我们。他们
把我俩两边分开,互相离开十二步远,让他先放枪,——我高高兴兴地
站在他面前,脸对着脸,眼睛也不眨,友爱地看着他,我知道我应该怎
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