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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为是年少的次子在瞎搅合,岂料是由“家族协商”推举出的权益之计。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去指责蹲大牢的长子么?还是指责危难之时撑起大梁的长儿媳?
三人在隐蔽的暗房中深度交流了一番,季老头子带着考量的神色不住的打量苏三,亦在谈到白九棠时难掩哀伤频频叹气,最终,口是心非的训斥了他们一顿,就悄然离开了。
季大亨的“不作为”变相的鼓动了苏三和季十一的士气。他们按照既定的方案实施下去,对常丰等人进行了两个昼夜的持续审讯,只道这一班人口风太紧,虽惶惶不安神态可疑,却咬死了事不关己。
在一无所获的结局下,两位操着爵门大盘的主脑,心灰意冷的体验到了何谓“形似而神不似”。画虎画皮难画骨,白九棠并非所见一般,粗糙而大条,他使的套路不是人人都能掌握到要领的。
季十一谨记金玉良言,只有彻查出真相,才能抚平暗涌波澜、力振青帮威风。不尽人意的结果,令他大为颓丧。
苏三更为焦心的是白九棠的处境,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疲于奔波的大亨们收获不大,枪决令如泰山压顶,一动不动的搁在原地。加之爵门的案子迟迟不见突破,心境之糟,不言而喻。
事情陷入胶质,季、苏二人重新回到最初的疑虑上,想到了打至卫生局的神秘电话。那通电话真是从巡捕房拨出的么?或者根本是一句谎言?
这种问题在二十一世纪倒好办,往电信局跑一趟就能查到来电归属地,从而获得一条新的线索。然而这是在民国,有没有电信局这种部门都成问题,到哪里去彻查这条线索?
白九棠入狱的第八天早晨,苏三坐在霞飞路家中的餐桌旁,推开一口都没尝的早餐,伤神不已的手抚额头,蹙眉合上了眼皮。
莞尔,她轻吁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新闻报》,漫无目的的垂目扫视。
忽然之间,她瞪着一条新闻,脸色闪变,美眸圆瞪,继之匆匆起身,打了个电话到季宅去找季十一。
“十一!今晨黄浦江发现一具浮尸,中国籍男子、身高174公分、胸部中枪,死亡时间暂且不明,案子现在已被法租界的巡捕房接了,你快去跑一趟探探虚实!!”
挂上电话后她怔怔的想了一想,又拿起听筒拨了同一个号码:“季宅吗?季公子出门了??能帮我叫一下吗?”
季宅那边是师爷龚接的电话,苏三听得他呼喊了几声,又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接下来便听到了一腔年轻的嗓音,微微的呼着气:“喂!!苏三?怎么了?”
“你别去巡捕房了,先过来接我,我们去同孚里!”
放下电话后,她转身朝二楼走去。通宵达旦在华界搜捕的白门子弟刚回来不久,她本不想去打扰他们,但在非常时期登门拜见黄金荣,兴许有什么忌讳也说不定,她需要找人商量几句。
走廊上响起了低低的叩门声,当小佬昆应门时,几乎所有的房门都打开了,众人携着疲态,紧绷着神经垂问。
“嫂嫂,出什么事儿了??”
“怎么啦?!”
“什么事嫂嫂?!”
苏三环视了一圈,沉声说道:“你们最近在外奔波,爵门的事一言难尽,我现在就想问一句,如果我要找黄金荣帮忙处理俱乐部的一桩案子,会否不妥?”
番外 『第113话』 辗转大亨公馆
『第113话』 辗转大亨公馆
炮竹花在车库的顶棚上争相怒放。用一道道有生命的流苏,对抗着秋日的萧瑟。
罗孚车引擎轰鸣,挪上了车道,滑行在门廊处吞入了苏三和宁祥,沿着蜿蜒的小径缓缓驶向了花园铁门。
门外站在按响电铃的季门司机,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后车窗探出一颗戴着礼帽的头来,狐疑的张望着。
驶出花园大门的车和停泊在路边的车越来越近,呈T字接壤,罗孚车忽而向右拐了个弯,斜斜的摆在了道上,苏三倚在窗边扬声喊道:“十一,让你的司机跟上,到了同孚里我再跟你解释。”
季十一眨了眨眼,尚未发号施令,司机已快步上车,发动引擎跟了上去,两辆轿车纵向上路,缓行了一会儿,一前一后相继提速,在霞飞路呼啸而过。
小佬昆给苏三的建议是登门询问杜月笙的意思。俩人可谓不谋而合。立即达成了共识。除执意同往的宁祥之外,其余人等回房休憩、原地待命,如无意外,下午将继续搜寻,不会放过多心力在这边。
在等待季十一的空闲中,苏三向昆、祥二位兄弟简单交代了爵门的境况,说明了捆绑白季两门的必要性,也说明了今晨第一时间通知季公子的原委。
季云卿是英租界的头面人物之一,也是青帮的头号人物之一。如今他麾下的俱乐部出了棘手的大事,由其子出面向黄金荣求助,既有名分、又有分量,且能遮蔽敏感的白门问题,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小佬昆惯于直线思维,客观认定嫂嫂的一系列举动,均属劣势中的上上策。这种理性的肯定,基于白相人的视点,颠覆了诸多传统观念,为苏三登台演绎投上了据有群体代表性的一票。
这一票让苏三领会了“极道世界”在封建社会中赋予女性的自主权。正如叱咤风云的桂生姐不一样的人生。放眼其他女性,她们连支配自我的权利都没有,何来支配他人、何来支配人生?!
苏三无意玩弄权势,却不得不借此向命运抗争,她渴盼讨回死神辖区的丈夫,因为这个男人从最初起就在她的心海留下了伏笔。每每危难之时,无数细小的声音,聚集在她的耳边疯狂的哀鸣。
——失去这副臂膀,民国生涯将会漂泊无依,红极一时的头牌最终会成为世间沙砾。一切都如过眼云烟。一切都是虚晃花枪……抓紧他吧,珍惜他吧……甚而,忘记他无心的伤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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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有两个固定办公地点,一处是公馆马路的三鑫公司,另一处就是同孚里的杜公馆。
到达目的地之后,宁祥跳下车来,从拉门、引路,到叫门、禀报,一于包揽在身,鞍前马后的尽着本分。一直以来,他“身在曹营心在汉”,自感亏欠太多,欲用行动来弥补。
同孚里的杜公馆是一处两层楼的大宅子,管家万墨林把来者迎进了大门,引向纯中式的客堂。
宅邸内部陈设古朴,不见奢靡,只待心细之人,惊见墙上挂有北宋书画真迹,堂中呈有唐三彩的瓷器。
苏三在现代耳濡目染,多少能辨别这些价值不菲的文物,咂舌之余收拾心情转回了正事。
杜月笙听完宁祥的汇报之后。再度将视线落在季十一头上,继而露出好脸色,朝苏三说道:“ 如今九棠身陷囹圄,俱乐部的事宜的确得靠季公子亲自承办。你若有这个心力,定当好好支持季公子,那毕竟也是九棠营生的买卖,我还盼着他出来之时有一个太平盛世呢!”
苏三听得真切、看得仔细,两眼放光弹身而起:“既然杜师傅并无异议,那么我们这就去找荣老爷子。”
杜月笙的视线随着她的身形而拉高,意味深长的凝视了片刻,起身说道:“墨林,来帮我招呼一下众位兄弟。”
伴着管家万墨林疾步介入,杜月笙向苏三抬手相邀:“你到我书房来。”
苏三愣了一愣,追着他的背影朝书房走去。
季公子神色安然,静静的坐于客堂,品茶等待。在此之前,他曾迷惑不已,接到电话时以为苏三独自在家,想不到司机保镖一应俱全,既然有法租界的地头蛇在,何须他这个英租界的小流氓出马?苏三所谓的“下车再解释”何时兑现?
杜月笙的一席话给出了答案,原来在别人眼中爵门的兴衰不止是白九棠一个人的事,也是他季十一的分内事,很有几许“舍我其谁”的意味在里头。
少年人最易落入了虚名的圈套,自然而然顺畅了起来。
杜公馆的饭厅能容三百兄弟举杯同饮,偏厅可供八桌赌徒彻夜酣战,书房却精致小巧,隐蔽在客堂的后面。
苏三猜到话题会相关黄金荣,可未曾想到杜月笙会这么直接。刚一合上书房大门,便侧身立于眼前,冷峻如高山,嗓音如飞泉:“我想知道你和黄金荣是什么关系!我还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这种关系的?”
古巴雪茄的香味缭绕在苏三鼻翼,近距离笼罩在杜月笙的气场下令人局促得难以呼吸,她惶惑的眨了眨眼,抬首说道:“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杜月笙目光犀利,缓缓启唇:“你若真的不知道,当初怎么会求助他来撮合你跟袁克文的好事?”
说罢,不给人回答的余地,径直再道:“过去的事没有追究的必要,你不必解释!我只想说一点,到了这种时候,该不该上的手段都得上。我需要更宽的路子和更多的人手参加搜捕,你明白吗?”
这是继黄公馆事件以后,杜月笙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旧事。苏三憋着一口气,轮圆美目痴痴道“我懂……”继而再也忍不住,在大脑缺氧的警报中沉沉的呼出气来,吹向了杜月笙的下巴。
她无法向杜大亨解释两缕香魂的争夺,也永远无法澄清那件事情,只能抗着黑锅走下去。
为了逃避那巨大的压力,她急着点头应承,而事实上到底如何。仅凭神色就能看清。
“你到底懂了没有?”杜月笙有所察觉,落下眼皮掠视。
“我……不是太明白。”苏三收紧下颚,抬目窥视了他一眼,尴尬的说道。
杜月笙发现面前的女子极度紧张,不免松开了紧绷的身体,也松开了紧绷的面部线条“如果我猜得没错,在我和九棠、包括你的心里,都对官邸事件有着同一种认知——怀疑幕后有人。至于幕后这个人是谁……”
“我们心照不宣,怀疑的是同一个人!”苏三抬目相视,眼波急转。
杜月笙怔怔的低下头来,一瞬不眨的盯视着她。似乎想要看清她的本质,稍事收起了审查的目光,平和的说道:“是的。所以最初我根本没想过要动用‘他’的力量。”
“那现在呢?必须动用吗?”苏三扑捉着杜月笙飘渺的视线,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