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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吗?”
“芙蓉楼?”沈英先是一愣,一些旧事忽然就涌上心头,忙问她:“你如何晓得这城中有芙蓉楼?”
孟景春脸上笑意不减,歪了脑袋说:“想知道总有办法知道。”她又道:“我想去买些点心,总不能空手上门罢。”
沈英看着她这笑脸竟有一丝恍神。知道她不笨,许多时候也算得上通透,却也未想到她这般心细。
他忽有些尴尬地别过脸,装腔作势道:“我走那年芙蓉楼似乎就在北街,也不知这些年过去,是不是搬了。”
“唔,那不要紧。”孟景春眼见旁边一个纸铺,立时走过去笑意盈盈地问人家:“老丈,可知做点心那芙蓉楼还在北街吗?”
老丈听她这样问,以为是久未归的游子,便淡笑着回她:“没有搬过呢,还在,还在。”
孟景春作揖谢过,脚步轻快地走到沈英身旁,拽过他胳膊便往北边走:“人说没有搬呢,相爷瞧这世上许多东西,过了十多年也不会变。”
纵然你走了十余年,可芙蓉楼还在,血亲情缘亦不会改。所以——你又何必羞愧得不好意思。
孟景春拽着沈英去芙蓉楼买了八格点心,长条盒子,分了八格,放着各色点心,寓意圆满。孟景春很是心满意足地抱走那盒子,似是抱着宝贝一般,跟着沈英往府里走。
到一路口时,沈英忽停下步子暗吸了一口气。孟景春先是看他一眼,又看前面不远处那大门,也是愣了一下。
沈宅在楚地都城华阳城东侧偏南,沈家又是华阳首富,宅邸自然豪奢。别说是沈英,孟景春此时见了这宅子也有些却步了。
她并不爱这样的高门深宅,总让人觉着闷气。已近黄昏,正是门房家丁换班时,沈英握过孟景春一只手,说:“怎么办呢?不喜欢也要见的。”
孟景春便老老实实跟着他,单手小心翼翼地抱着那点心盒。
门房见有客来,便很是客气有礼地问他们是否有拜帖。
沈英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不急不忙递过去:“拿去给夫人。”
那家丁是个愣头青,接过那玉佩还发了会儿傻,随即回过神,便匆匆忙忙往里面跑了。另有家丁招呼他们在门房喝茶,孟景春客客气气地接过茶盏,伸长了脖子往里探,里头却一点动静也无。
她又偏头看一眼沈英,只见他喉结轻滚,虽在喝茶,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大约能猜中他几分心思。她伸手过去握了握他的手,正欲安慰几句,刚那门房家丁却登时冲了进来,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忙对着沈英作礼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少爷回来,夫人正在佛堂呢,请少爷现下过去。”
孟景春咽了咽沫,竟有一些紧张。沈英起了身,由那家丁引路,不急不忙地往府中佛堂去。
十余年过去,家中变化巨大,他甚至都已不认路。
到了那佛堂门口,门却关着,孟景春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敲门,却见沈英已是噗通一声在门口跪了下来。
她站在一旁看着忽怔忪,那家丁亦是一愣。
“不孝儿沈英,回来了。”
屋中并没有什么反应。
“母亲若不想见我……”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那门却缓缓开了。沈夫人站在门口,脸色平静非常:“怎么?不见你你便又要走了?”
沈英深跪下去,额头已贴着冷冰冰的青砖地,却一句话也没有。
“起来罢,别装腔作势的。”沈夫人微微偏过头,口中说的却是:“听说你在京中一路做到了丞相,虚与委蛇的演戏本事自然不差的。”
她又看到抱着点心盒呆愣地站在一旁的孟景春,略惊讶地问沈英道:“你成亲了?”
沈英却回:“还未。”
沈夫人迅速打量了一番孟景春,竟不理深跪在地的沈英,同孟景春道:“你叫什么?”
孟景春陡然间回过神,一时间竟有些语无伦次:“孟、孟景春。”
“哪里人?”
孟景春定定神:“京城人氏,在江州住了十余年。”
“尚未成婚便跟着他跋山涉水到这楚地来?”沈夫人叹一声,“这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死心塌地。他素来无情,你这样很亏的。”
她随即招了招手,示意孟景春过去。
孟景春摸不清楚她意图,便老老实实抱着点心盒走过去,跟着她进了屋。
沈夫人回头瞥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沈英,竟将门给关上了。
孟景春紧张得手心冒汗,双手捧着那点心盒子递过去。
沈夫人看到那八格点心盒,即使装得再无所谓,此时心中却有些泛酸。她敛敛神,只说:“放着罢。”
孟景春便一言不发地将那点心盒搁在案上。
沈夫人回了神,又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忽然开口问道:“你父母知道你跟来么?”
孟景春暗咬了咬唇,声音越发低:“家父家母……已不在了。”
沈夫人忽轻叹一口气,一时竟也不知说什么好。沈时苓在家书中只说沈英会带一女子回家,其余信息却一点也不肯透露。
沈夫人见她也是识礼之人,心道旁的一些细枝末节,往后也可慢慢再问,便也不吓唬她,和颜悦色地问她:“走回来的么?”
孟景春甚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又问:“走了许久罢?觉着累么?”
孟景春不敢抬头看她,低着头小声回说:“早晨从驿馆走的,只大半日工夫,还好。”
沈夫人只稍稍一算,便问:“他莫不是带着你绕远路,走了九座桥才进了城?”
孟景春忙不迭点点头。
沈夫人忽地偏头看了一眼那门板,心道沈英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楚地华阳城有个习俗不知你是否听过。”沈夫人忽顿了顿。
“诶?”
【六零】娘家人
孟景春这反应落在沈夫人眼中;倒是可爱得紧。
沈夫人道:“新人同走完华阳城这九座桥,寓意长长久久白头到老,即便往后想要和离,那也是不成的。你什么都不晓得,便稀里糊涂地与他走了这九座桥,不怕将来会后悔么?他小小年纪可就十分绝情地离了家;十余年连封家书都不写的。”
沈夫人意指沈英无情,这话贸一听颇有些劝孟景春回头是岸的意思。
但孟景春仍是听出了她这话语中的试探;便说:“无妨。晚辈断不会与沈大人和离,若他哪天要和离……”她倏地止住了声;她本想说的是,若沈英哪天不要她了,就咔嚓掐死他。但一想;在沈夫人面前说这话显得态度有些凶劣,便及时打住了。
她道:“不至于的。”
沈夫人淡笑笑,走过去打开那八格点心,背对她站着,语声也是极无所谓的:“若他哪天敢翻脸不认人,你掐死他就是了。”
孟景春贸一听还被吓了一吓,沈夫人难道能读懂她心思不成,这样的话竟真说出口了。
沈夫人又道:“你娘家没有旁的亲戚了吗?”
孟景春犹豫半天,回说:“没有了。”当时她离开江州,那远房舅舅便与她说再不要回去了,并拿走了她父亲的一本札子,说这些年恩情已了,让她不要再回江州找他们了。那时她初到京城还往江州的舅舅家写过一些信,可从来都是石沉大海,便渐渐也不往上贴了,一年过去竟真绝了交情。
沈夫人将那点心盒子盖起来:“那么谁替你出这个吉贴呢?”
孟景春对嫁娶这些事并不清楚,何况每个地方习俗不同,她竟被问懵住了。
沈夫人和颜悦色,看着她道:“既然九座桥都已走过了,还未嫁娶便要抓紧时间才是。这个月廿六便是吉日,趁早将喜事办了罢。”
这、这么快?!
孟景春还以为至少要等到自己名正言顺恢复女儿身才可以!
沈夫人见她一脸惊讶,反问道:“难道你跟那小子回楚地不是为了成婚?”
孟景春忙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晚辈觉着有些……突然。”
“不要紧。”沈夫人很是从容,笑了笑道:“不必觉着不好意思,虽然你娘家已无亲戚,但这边想办法替你操办也是无妨的。”
孟景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沈夫人却去开了门,见沈英仍是跪在门口,道:“不必再演了,指望我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戏的,进来说罢。”
她又忽想起什么,问道:“可知今日代悦去哪儿了?”
家丁回道:“二小姐中午去董大人府上讨教学问了,临行前还嘱咐晚饭准备得丰盛些,说要请董大人过府用晚饭。”
沈夫人见天色将晚,便说:“这个点也该回来了。”
随即又与那家丁道:“让宋管事给这位孟小姐在西厢安排一间卧房罢。”她偏头与孟景春道:“先去将行李放下,收拾收拾准备吃饭罢。”
孟景春应声低头走了,跟着那家丁走了一段,这才回过头来瞧了一眼门口,见沈英已是跟着沈夫人进了屋。多年未见,即便心中各色/情绪交杂,想来也有说不尽的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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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管事从门房听说沈英回来了,高兴地满脸老泪。沈英离家那年,他头发还乌黑,现下都已花白,时光催人老,他都怕有生之年等不到少爷回来了,没料少爷不仅回了府,竟还带了媳妇,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这么些年来,他每隔几日便要去整理一番少爷的卧房,好似少爷还在府中一般。
他见了孟景春,便要领着她往东厢沈英的卧房去,没料孟景春身边那家丁说:“夫人让给这位孟小姐安排一间西厢的屋子……”
宋管事一愣,咦,不是媳妇儿?
孟景春见他诧异成这样,低着声音解释道:“还……未成婚。”
宋管事脸上略略闪过失望之色,他转了身便又带她往西厢走。
孟景春进了沈府西厢客房,搁下行李稍稍喘了口气,宋管事便与她道:“今日我家老爷有些事,不在华阳城中,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二小姐出门去了现下还未回,老夫人方才孟小姐是见过了的。府中人不多,不知孟小姐还有何要问的。”
孟景春一脸尴尬,说:“没有了……”
宋管事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也不多讲,只说:“等过会儿那边开饭了,会有小婢过来告知孟小姐的。孟小姐先歇着,若缺什么与底下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