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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树帮腔道:“不见得罢,大人最喜欢骗你这样的小孩子了。”
焕焕又想哭了,眼泪正在眼珠子里打滚时,那边沈时苓已是风风火火到了,手里拎了个大包袱,径自塞给了焕焕。
焕焕战战兢兢打开来,里面竟全是没见过的吃食,他立时很乖巧地感谢了娘亲。
沈时苓这些年与番邦做生意,常常会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儿和吃食带回来,沈英家两只仔每回都只能干看着羡慕。今日沈时苓这一大包袱,着实将两只小仔的嘴给堵了,再找不到什么话来奚落焕焕。
焕焕翻了翻,找了一小盒甜饼出来,递到了回甘面前,无比乖巧地说:“阿姊吃。”
回甘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众大人在旁看着,都笑了。小孩子之间的关系如此简单,当真是令人羡慕啊。
孟景春将大门开着,径自走进中厅,怕蚊子多,便将中厅的门关上了。算算,该到的也都到了,席间却空了一个位置。
沈英侧过头去轻声问孟景春:“你难道还请了旁人?”
孟景春没有答,却说:“不早了,大伙儿也饿着,开席罢。”
于是这庆生宴便热热闹闹地拉开了场,席间各番打趣自然少不了,却也令人感慨时日过得之仓促。不知不觉间细纹已爬上眼角,偶尔爬一次高山,也会惊觉当年体力不复在,孩子们渐渐大了,蹒跚学步到如今能顺顺利利背完三字经弟子规……处处都在预示着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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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热热闹闹庆生,工部衙门里却还是灯火通明。
皇帝好工事,各州县广修水利,工部这几年一直忙得要死。主要是,该死的计省总是嫌弃现今工部的账做得太烂,常常会将已经做好的账驳回工部账房重做。
白存林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被账房和计省的人虐死了。
因为太忙,如今这家伙竟连亲事也没能说得上,空领那么多俸银有什么用?都没有时间会佳人!想起来便是老泪纵横。
他已是许久没有回去睡个好觉了,只能忍着浓浓睡意在衙门里监工。
偏偏衙门里来了几个新进士,好逸恶劳,做事一塌糊涂,白存林更是头疼。
那几位新进士,趁白存林去茅房的间隙,又凑在一块儿讨论起今年女子进士科的几位佳丽来。
“你们不知道啊,女子科的状元是沈相的亲妹妹,据说很漂亮的,家世又好!”
“榜眼也很厉害啊,才十七岁,那才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啊!状元已经二十多了,太老啦!”
“白痴啊,若能娶到沈相的妹妹,将来还不是仕途亨通?”
说话间也不知白存林是何时回来的,三位进士只听得背后一声戒尺响,便吓得坐回了自己位置。
白存林神色冷淡,道:“你们刚进来时我与你们说过什么?”
其中一进士道:“莫……探听同僚生活……”
另一进士道:“莫……嚼舌根子……”
剩下一个进士道:“莫……好奇……”
“你们听到哪里去了?!”不苟言笑的白侍郎又是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是是是……”
“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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菽园一场宴席还未结束,众人兴致正高时,中厅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沈英偏头看向孟景春,又看了一眼那张空席,众人均是安静了下来。
孟景春搁下手中杯盏,望向对面的沈代悦。她笑得极淡,又有些一些辛酸和慨然——
“代悦,你去开门。”
【正文完】
97番外第一篇
这一年京城春日依旧长得很;让人觉着困顿,一路走来,小叶女贞颜色由淡转深,明明是该到夏日的时节了。
宗亭避开略刺眼的阳光,贴着廊道内侧走着,末了在一扇门前停下来,抬手敲了敲门,里头却无人应声。
“吱——”翰林院的木头门有些老旧,慢吞吞地推开来就发出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真是讨厌啊。
他低头走进去;刚要关门,却觉着屋里有动静,猛地一掉头,只见一案桌上堆满了书册,从那堆书册后,缓缓冒出一个人头来。
“喂,你要死啊。”宗亭吓一跳,本以为大家都休沐去了,却发现还有个人在这儿。
沈英抬手撑住脑袋,皱了皱眉道:“姚编修真是好烦,这么多书我怎么看得完。”
“他又不在,偷个懒怎么了。吃了么?”宗亭低头拍拍衣服上的褶子,一只手里提着个点心盒,走过去往那书堆上一放:“喏,看你这么可怜分点给你吃了,别吃完啊。”
沈英将点心盒拿过来,打开吃了一块,含含糊糊道:“你不在户部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宗亭亦是不耐烦得很:“户部一群老匹夫做事磨叽得要死,江州那笔水利账目,写得那么清楚,老是审来审去偏就没个结论。真是眼神不好使,懒得和他们耗,我就过来找书看。”
沈英慢吞吞吃着点心,又迅速翻过一页书:“书有什么好看,都读了这么多年了。”
“你小子怎么比我还功利。”宗亭蹲下来,在地上放着的那摞书里慢慢翻找着,嘴里还不忘打趣道:“京城小姑娘们若知道堂堂状元郎居然是个不爱读书的,恐怕心都要碎了。”
沈英空空胃腹终于有了告解,也没那么烦躁了,只说:“官舍伙房的点心居然越做越精细了,看来下回得早些去。”
“放屁,官舍伙房能有这水平?”宗亭扭头看他一眼:“那是老子今天早上从街上买的。”说着又掉回头继续翻书:“说起来官舍最近的伙食简直是在喂兔子,连肉末星子也没有。我攒了些银子,不打算住官舍了,你呢?”
“我觉着官舍挺好,再者我俸银也不够自己置宅。”沈英头也不抬,“才去了户部这么短时日,便已开始捞油水了,你这财发得不仁不义知道么。”
“少跟我说教,就你清白。”宗亭似是没寻到什么中意的书,直起身过来拿点心吃,瞥了一眼他正在看的书:“哦哟,这么无趣的书也让你编修?若离了翰林院这地方,你想做什么?”
沈英略沉默,似是想了半天:“御史台?刑部?大理寺?”
“瞧你那点出息,一水儿全是发达不了的衙门。”宗亭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又晃到一面书柜前。
沈英蹙蹙眉:“你做官就为发财么?”
宗亭回头:“不然呢?为人洗冤还人清白?做言官得罪死人偿个命?我要图那些便不做京官了,做京官就是要发财啊。”
沈英不理他,又低头看书。
屋内沉寂了会儿,好半天,宗亭才开口道:“说起来大理寺的朱大人似乎挺厉害,他底下的官升得都特别快,考课都排前。你要想往那边转,给朱大人打下手倒是不错的选择。”
沈英没有理他。
却没料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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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就有那么一日,姚编修说沈英暂不必在翰林院待着了,去大理寺学学典律罢。
沈英遂收拾了书匣往大理寺去,却没料压根不是为了让他熟悉典律,而是说有案要查,让他做副手,主审偏就是朱豫宁朱大人。
给朱大人做副手,是很得功的事。但沈英不明白,大理寺诸多推丞评事,朱大人为何偏让他一个翰林院的过来做副手。他未问,朱大人却主动与他挑明:“此案需得密查,大理寺这些人做惯了案子,总有些坏毛病。你是聪明人,应当懂这其中道理。”
听到这里,沈英也猜到一二。朱大人喊他过来,其实并不是为了让他查案,而是单为找个写卷宗的人罢了。查案断狱不能一个人说了算,这个是规矩,朱豫宁既然主审,自然不方便写卷宗。
沈英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安排,仔细梳理案情经过。
此案涉及宫闱,因此是秘案,只能悄悄查。元妃娘娘久睡不醒,太医院以为没什么大碍,几服药喂下去,却不见元妃好转。太医院孟院判再诊查过后认为元妃乃中毒之症,于是重新拟方。元妃娘娘换药后终是醒了,却落了个神志不清不认人的毛病。孟太医认为是拖了太久,施救不够及时,故而已伤及脑子,才会这样。
既然是中毒,便得查这毒是从何而来,又是谁人施毒,如何施毒。元妃娘娘中毒那阵子,恰逢皇帝南巡,故而定然是宫中有心之人趁皇上离宫之际做出此谋害之事。既然毒出在饮食上,那为何元妃身边的试毒宫女没有事?朱豫宁押了元妃宫中几位近身宫女,据其中一人回忆道,元妃昏睡不醒前一日,皇后曾遣人送过点心。元妃瞧着点心很新奇,也因没有戒心,未来得及让人试毒,便吃了。
如此,最大的怀疑对象便成了皇后娘娘。
但朱豫宁却未有任何行动,沈英的卷宗写到这里也停了,因没有证据故而无任何进展。然不久,朱豫宁却草书了一份案情单给沈英,让他照此写完卷宗存底。
那案情单上所写,是讲元妃近身宫女中有一人乃薛贵人眼线,毒药便是她投在茶水中的。沈英疑惑其中仍是没有证据,朱豫宁却不知何时弄到了一份那近身宫女口供,便催他匆匆结案封卷。没料这案子还未来得及结,那边因元妃毛病迟迟不好,陛下已是迁怒了太医院。由此,便有人在孟太医处发现了其与薛贵人私下往来证据,终是得出这毒药来源,且又怪孟太医与元妃诊治时,故意拖延时间延误病情。
孟院判一家入狱。
沈英头一回去狱中录口供时,便发现处处是漏洞。朱豫宁给他那所谓证据,他比对了一番,往来小书上的字迹虽十分形似,却总感觉是伪造。但薛贵人已被赐白绫,当下死无对证,孟太医亦是百口莫辩,索性不予开口。
那一日,沈英在狱中待了许久,孟太医却一句话也未说。
第一次查案,便到此境地,沈英显然觉得有些无力。宗亭见好友早出晚归,半夜在官舍门口等他,手里拎了小食。沈英开门进屋,将钥匙丢在篓子里,回头问他:“你来做什么?”语气里有些闷闷不乐的意思。
宗亭脱了鞋子,低着头进屋,只说:“你这儿还是这么干净啊,随便住住你整成这样,莫不是打算长